梦遇纳兰（三）——乞巧楼空

又逢七夕，外面的天气阴阴沉沉的，恰似情人泫泪欲泣。虽说打的是情人节的招牌，可严格说起来，这一天也算不得是个圆满节日。

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便是很恰当的描述了这个节日，上片写牛郎织女相会，下片写他们的离别。实在是悲喜交加，喜得是相逢，悲的是离别。相逢有多美，那么离别就有多悲凉。

容若的那么多词中，也是写过七夕的，却也没有半分的浓情蜜意，多得是离别之苦。一首写的是小别，一首便是诀别了。

台城路·塞外七夕

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里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

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

这首词大约作于康熙十五年(1676)"七夕"之日。时纳兰任三等侍卫，是第一次扈驾出巡塞外。农历七月七日，天上牵牛织女相逢，而自己却与妻子分离，于是容若为表达自己内心的思念之情而写下这首词。

容若眼中的鹊桥相会，是无言的倾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织女满腹的心事想说与牛郎听，却又只恐，重逢之时，四目相对，忘了言语。

容若的相思都是温柔的，“人间别离无数。”想着天下离别的有情人；“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念着家中的妻子独守空房的冷清，心里的凄清也变得没有所谓了。

剩下的一首，作于爱妻亡故之后，那楼空人去，物是人非的伤感被抒发的淋漓尽致。然而，容若亦是对自己温柔的，在感伤的同时，又生发出梦幻般的奇想，想着自己与佳人相聚。

鹊桥仙·乞巧楼空

乞巧楼空，影娥池冷，佳节只供愁叹。丁宁休曝旧罗衣，忆素手、为予缝绽。

莲粉飘红，菱丝翳碧，仰见明星空烂。亲持钿合梦中来，信天上、人间非幻。

入秋的夜，透了丝丝凉气，微风袭来，吹乱了一室的静谧。容若放下手中的书卷，不知觉的漫步到了前院，看着眼前搭起的彩楼，才惊觉，已至七夕。

这彩楼倒是与去年的一样，只是，人去楼空，佳人不再。那笑语音容依在眼前，旧时嬉闹的模样仿若就在昨日，然而，再细看，一切已不复存在了。

此情此景，就算是汉宫秋月下夜夜笙歌的影娥，亦只能任凭一潭吹皱的池水空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