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失约之后,我花了四天的时间寻找她。我挨个教室的去看,下课的时候也游走于每个教室的外面,假装找人似的伸进脑袋,左右看看。遇到熟人,我会问问:“秦珊是你们班的么?”
没有人给我肯定的回答。
那年夏天,雨下个不停,这世界只剩下哪里都是的水,秦珊消失了。后来我急了,直接将准备吃饭的颜敏拦住,拉到了教学楼一侧。
“秦珊呢?”
“谁?”
“秦珊!”
“男的女的?”
我无语的在原地转了两圈,“那个女生……就是……三天,或者四天前,周二晚上吧,第一节晚自习之前,在咱班门口和你聊天的女生。”
颜敏皱着眉头,“你说的是……那天,我和孙玉茹、杨倩、邹雪都聊过啊……”
“不是咱们班的!你再想!”
“你急什么,我给你想呢!”又过了半分钟,“想不起来,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我呆立当场,我不会记错!我描述着秦珊的外表,但是颜敏更是不解,“我真不认得,那天我晚自习,我从来没和外班的人在门口聊过。”
我掐着脑袋蹲在地下的时候,颜敏抱怨了两句,去追同去吃饭的朋友了。
雨停了,天空放晴,夕阳西下,一道白光在西方一闪,逐渐隐没在前方的教学楼。
候鸟彗星的最后一天,它也要像秦珊一样消失了。
我开始疯了似的奔跑,绕过前方的教学楼,又看见了彗星。彗星拖着银色的彗尾,扫过青黑色的夜幕,夜幕缓缓落下,彗星像是逐日的夸父一样,沿着夕阳落下的轨迹,开始坠落。
前方的杨树林挡住了彗星。
我继续奔跑,我绕过了杨树林,我绕过了两层楼的教工宿舍,我绕过了学校的围墙,我和走读生们跑出了学校的大门。
候鸟的彗尾在天地相交的灰蒙蒙一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淡。那一刻,悲从中来,我不禁朝着西方大喊:别走!
忽然,就在学校门外的田野中,我仿佛看见了秦珊忽然出现,她猛地回头,看向我的方向。
“冯星泽?”
随后,她彻底消失了,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清晰的记得她右手手腕那条暗红色丝带在空气中逐渐淡去的画面。
如梦如幻。
回忆的思绪被老吉普车前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揪了回来,他正好奇的盯着我的车看了又看。男人的长方脸蛋与鼻梁上的方框眼镜,让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
我打开车门,站在雨中,“刘玉德!”
“冯星泽!”他将雨伞一扬,“我说这车怎么这么熟悉呢,中学时候,你爸开车来送你,就是这台吧,多少年了,还没换……”
“你认得我?”
“你小子,开玩笑是不?这是干嘛?咋没打伞呐!”
我走近他伞里,双手掐住他肩膀,他疼得缩了缩肩,“你真的认得我?”
“扯淡!五年前的同学会,咱俩不是又见了面吗?两年前的校庆,我不是跟你打了个招呼吗,但你当时忙着,咱俩也没深聊!”
我急切问道,“你还记得初中毕业照吗?我也拍了对不对!”
“当然,你拍了啊,你不就站老张后面吗?我站在蔡包子后面,咱俩之间隔着的……是……”
“郭友亮!”
“对,就这孙子!据说现在自己开了个打印店,就在东山前面那个KTV上边,接了不少二中的活儿呢。”
我重重的拍了拍他胳膊,“走,跟我回去找张校长去!”
“找他干嘛?”
“他不认得我了,而且,他那张毕业照里面,竟然没我!”
“怎么可能……走……”
我挤进了他的雨伞里,才走了不到五十米,手机响了。
“星泽啊,10分钟内——也就是七点二十,你必须赶到鑫苑小区,有个重大新闻,机不可失!”老于催促着。
“我正忙着……”
“别找借口,这是市公安局提供的线索,电话都打到台长那儿去了,咱必须抓一手新闻!你若让那些做新媒体的抢了头条,明天就直接来收拾办公桌吧——这是台长给我的原话!”
我只能与刘玉德作别,开车赶赴鑫苑小区。
并非大事,实乃怪事。
鑫苑小区的李大爷吃过晚饭,下楼散食,不小心踩在下水道井盖上,掉了进去。但是李大爷说,掉进去之后,盖子就被盖上了。幸亏他嗓门大,喊声引起了经过的居民的注意,这才被营救上来。
鑫苑小区的居民也反应,六点半前后,就在李大爷跌落井中之前,物业曾经派人来疏通过下水道。于是李大爷和居民一口咬定,是下水道疏通人员没有盖好盖子,在李大爷跌落之后,又因为工作疏忽,将李大爷封在了里面。
有居民甚至,这叫杀人未遂。
周围的民警找来了下午从事下水道疏通的几个人,向他们了解到,下水道的井盖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绝对已经盖好了。
“我们还在上面跳了跳嘞!稳得很!”
几个工人赌咒发誓绝对修的安安全全,不可能掉进去人,而且他们封好下水道井盖之时,几个人都在,周围也拉了安全线,不存在会有老大爷走进去的情况。
“李大爷是你们走后掉进去的。”
工头解释,“不可能的,我们那盖盖下面,是一圈砖头,就算大爷一吨重,也不可能掉下去嘛!”
在居民的吵嚷下,民警和物业不得不调取监控记录来查看事发细节。
在6点25分,四名工人将井盖盖好,之后收拾工地现场。五分钟后,工地收拾干净,他们准备离开,其中一名工人真的又在那井盖上连着踩了七八下才离开。只有,也有人陆陆续续踩过井盖,都没事。
6点37分,李大爷摇着蒲扇溜溜达达的出现在显示屏中。
我们都定睛看着李大爷走向了那井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李大爷一只脚踏上了井盖,紧接着,整个人就全都跌了进去。
李大爷没有踩翻了井盖,而是整个人穿越了井盖。就像是沙子穿透了筛子般,井盖没有任何移动,但人却进去了。
“见了鬼!”工头听说我是记者,赶紧辩解,“真的是见了鬼,警察同志,记者同志,你们看看,邪乎不邪乎,这跟我们没关系啊,这是老头撞邪了!”
大约6点45分,一个中年人注意到了井盖通风孔发出的声音,赶忙招呼周围的人,又从物业里叫来人,终于把厚达十五公分的水泥井盖掀开,从里面救出来李大爷。
滨海交通广播果然抢了先机,我们的电台新闻、网络新闻、视频新闻同时发出,瞬间就引发了全国对于这一离奇事件的讨论。
“星泽啊,听玉德说,你下午来我办公室找我了?”
“是……”
“哎呀,你提前打个电话嘛,最近学校发生了很多变化,高考又连创佳绩,我正好想和你聊聊,让你给报道报道呢。”
“老师,我下午见到你,可您不认识我了啊?”
“你胡说了是不是,你下午怎么可能见到我,我四点之后就去教育局开会了。”
“这……”真是一桩怪事,我难道见鬼了不成,“您记得秦珊么?”
“秦珊……你师妹?”
“师妹?”我从办公桌旁跳了起来,“真有!”
“怎么会没有?你是01届的哈,她是……我也忘了哪届,今年高考,考的很棒呢……”
“那不是一个人。”
“我还是跟你聊聊学校在全省的成绩吧……”
看了我发过去的视频,一位令人敬仰的物理学教授只回了几个字:视频是假的吧?
科学界普遍表达了和物理学教授大致相同的观点,认为视频造假,新闻媒体哗众取宠。不过也有一些网友表示对我们的支持,并在我们的微信和后台,积极留言,阐述了自己最近两三天遇见的怪事。
一名在咖啡厅工作的女招待微博留言说自己今天非常郁闷,因为一件怪事,不仅被顾客骂,更被店长骂,蒙上了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