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专访】无不良嗜好也不乱吃却得癌症了，有种易患癌的“癌症性格”你有吗？

佟彤：首先，恭喜您荣获“第一届中国心身医学终身成就奖”。“颁奖词”提到您是最早在我国医学院校开设“心身医学”课程的，当时为什么这样做？

何裕民：我上世纪80年代初读研究生，课题就是情绪和疾病关系，因此，能在全国最早践行“心身医学”的实践研究，率先开设的课程还有《中医学导论》、《中医学方法论》等，从1985年至今，已整整33个年头了。现全国各个医学院校，基本都有这些课程。

为此，我们出版了《心身医学概论》、《心身医学》。《中华医学百科全书·医学心理学和心身医学》卷、全国中医院校研究生第一本提高性课程《中医心理学临床研究》，也都由我主编。

为医者必须思路广阔，思维活跃，就像《黄帝内经》强调的：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傍人事”。“人事”就牵涉社会因素、心理因素。  

佟彤：“颁奖词”中还提到您开创了肿瘤门诊的“圆桌诊疗”方式，能描述一下吗？

何裕民：肿瘤病人多有情绪障碍，特别是刚确诊时，如不能纠治他的心理状态，再拼命用药也杯水车薪，哀莫大于心死嘛！

1994年，那时候门诊病人已很多了，有一天上午我开完会到诊室，已有十几号人等着。按照传统，一个个来，大家都很焦急，我就让护士把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大家围着圆桌排着序坐下来，看着我看病，心理就不再焦躁了，结果病人的感觉很好，就阴差阳错地建立了这种形式，到现在23年了。

我的病人70%至80%是老病人，20%至30%是新病人。新确诊的病人高度恐惧，医生的疏导当然有效，但不如其他老病人现身说法，这其实糅合了心理学的“集体疗法”、“阶梯疗法”和“示范疗法”。

有个病人是苏州医学院的，她患的是肝癌，本身是妇科主任大夫，第一次来就诊觉得很奇怪：怎么这么看病？但她现在每一次来，都很愿意讲演式地告诉大家：我恢复得很好，我经过了什么样……其实，她初来时情绪是非常低落的。我始终认为：不是所有的药都装在药瓶里！很多时候，治病的功夫在药外！ 

佟彤：您经常说到“治疗性教育”，从字面上说，医生对病人的教育，和用手术刀开刀一样重要？

何裕民：这个概念的提出者是世界卫生组织的前官员，他们退了后写了一本书，叫《人道医学》，特别强调心理疏导、语言开导、生活指导等具有治疗效应，所以叫治疗性教育（therapeutic education），和药物是一样的，甚至有时候比药物还重要。

原来的世卫组织总干事长陈冯富春，在2012年的莫斯科会议上曾说：中国政府如果能够注意教育指导老百姓，每年可减少40%的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这是什么概念？

中国癌症发病人数毛估计接近400万。400万的40%就160万！死亡大概接近280万到300万，300万的40%，就是120万！你得造多少家医院、投多少钱才能有这样的收益？

我体会最深的是胰腺癌和胆管癌。在我们统计的病史资料完整的516例胰腺癌患者中，只能纯用中医药治疗的100例，有66例还活着，活得很好，大大超过了一般的水准。

胰腺癌大家都知道，很多人认为是高脂饮食和工作压力，但女性并不是这样。我发现女性胰腺癌，常有胆囊炎背景，往往是焦躁的、性急的、很操劳，胆囊癌和胆管癌也是这样。

这种病人如果不改变情绪，胆道始终处于慢性炎症状态，只治她的病，不治她的心不行！我就会对这种病人渗透“治疗性教育”：

你为什么得这个病？因为长期操劳、焦躁。中医认为肝气郁结，肝失疏泄，胆汁分泌不畅。胆道和胰管很多人生理上是共享一个开口的，专业说法叫Oddi括约肌。长期的胆囊炎症，通过胆管逆流到了胰管，到胰头胰尾，导致慢性胰腺炎症反复发作，若干年后可诱发癌变。

告诉她怎么做才能康复。除药物治疗，你必须把控情绪，消解焦躁；须注意三点：放慢点，从容点，糊涂点。这样的话，你胆道的压力就减轻，逆流到胰腺的可能性就减少。

佟彤：你多次提到了癌症和性格的关系，比如“乖孩子”、“好女人”反而容易生癌。

何裕民：如果说男同胞中癌症发病率高，有很多是坏习惯，如抽烟、酗酒、吃肉不吃蔬菜、生活无度、脾气无常。但女人癌症发病率也很高，很多女性，在办公室工作，很文静，办公室里又没人抽烟，但生肺癌了，北京女性肺癌发病率很高，这些人没有不良嗜好，也不乱吃，甚至她会告诉你：我是非常讲究生活方式的，为什么得癌？

这些女人有共性特点：追求完美，自我压力大，都自己扛着。我曾谈过三类人：财务、中小学老师、办公室中级管理人员等特别容易生癌，那不是一个生物学问题，而是社会学和压力问题。

淋巴瘤、脑瘤在小孩多见，很调皮捣蛋的孩子很少得，患的都是那些乖孩子，很内秀，甚至有点自闭倾向。这种孩子从小依从，遵从父母的严格要求，自己心理没长大，但始终活在紧张中。很遗憾，我们的教育，乃至整个社会，形成的一种指挥棒：认为听话的就是好孩子，这对他的心身发展都会造成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