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权力的鼎立中,左盘右旋,异军突起
天禧三年(1019年)四月,老纨绔寇准踌躇满志回到了朝廷,再次担任帝国宰相。这次回来,受到了各方的热烈欢迎。免不了各色人等来拜码头,摆酒宴,表忠心,混脸熟。很是热闹了一阵儿。
那情景与单位刚换来了个主要领导一样,大家前呼后拥,请客吃饭,汇报工作,自我介绍,露脸招摇,为的就是让领导对自己有个好印象,日后图个好前程。
寇准迎来一波人,又送走一波人,倒也其乐陶陶。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在觥筹交错中,不再如往常那样拼酒一醉方休。半分醉酒半分清醒。
他们带来了各种信息,作为老江湖的寇准,很快从中解读出目前的朝中形势。
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乱局。真宗热衷于天书运动,刘皇后一步步逼近权力,丁谓临时撑持大局,也搞点权力走私活动。
其他吃瓜群众各个心怀鬼胎,摇头摆尾,或待价而沽,或趁机啃一口:瓜摊子有些乱套,不吃白不吃。
寇准的聪明神童大脑开足了马力,彻夜条分缕析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死了不少脑细胞。
他在想如何寻找最佳角度介入权力,如何把各方权力归拢起来形成合力。也就是说,他要走钢丝,但这钢丝走得要让观众喝彩,自己也不能掉下来。
真是抓破了头皮,捋断了胡须也没弄出个所以然。
但一个偶然的事件,让他顿时一扫阴霾,浑身打了鸡血。
这年秋天,永兴军的乾祐县发现了一本天书。举国沸腾!
宋真宗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当时君臣皆大欢喜,辽国的威胁解除了,真宗又可以安安稳稳做领导,大臣们也可以朝九晚五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康日子。本来相安无事。
可不知后来哪位大臣吃饱了撑的,琢磨起这个澶渊之盟的条款来。越研究越心痛每年赔给辽国的那30万两银子来。
最后竟得出结论:这是一个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
我大宋兵强马壮,现在辽国不堪一击,为何不废了它?
于是,这些二杆子大臣们天天在朝堂上又口水横飞,天天聒噪得真宗头疼。
经过澶渊之战的真宗,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把上战场杀敌的残酷。他实在不想去拿刀砍人。可不砍人,这帮大臣们天天吵嘴,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他也知道那银子不是河水淌来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但花银子买平安不比流血掉脑袋强吗?有什么耻辱的?这真是一群书呆子。
真宗很是气愤,可又无可奈何。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长此以往,自己的皇权受到质疑,自己的颜面也成问题。
怎么办呐?
还是王钦若有办法。
这个老江湖揣摩透了真宗不愿意打仗,又想在群众中树立威信的心思。便献计说,只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德服众人。
真宗一听大喜。拍着大腿,竟兴奋得像个孩子。来回镀着方步,呵呵大笑不已。(拊掌连连称善)
但王钦若一句话又浇灭了他的狂喜。
”然自古封禅,当得天降祥瑞,有预兆方可。“
所谓天降祥瑞,就是说得有不同寻常的事件发生。比如五彩祥云盘旋不散,河中的大乌龟驮着个碑献上地图,山中出现白色的鹿,女人梦见与神仙交配等。
这到哪里去找啊?那老天也不是你家的大臣,说让他怎么干就怎么干?真宗一时又郁闷起来。
王钦若却微微一笑,说出了句至理名言:心诚则灵。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坚定认为自己的谎话是真理,天天念叨,它就成了真理了。大家也都认它是真理了。
然后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得真宗又快乐起来。
某天,真宗召集宰相王旦、王钦若等一班大臣开会,煞有介事说他夜晚见一仙人告诉他,有天书降于泰山。是国家的祥瑞。
王钦若一听,立即随声附和大唱赞歌。认为可以对泰山进行封禅,以示不辜负仙人的垂青。
王旦却是个老实人,竟然不信。很不以为然。朝中大臣立时又分为两派打起了嘴仗。
既然有分歧,那就慢慢找根据吧,反正舆论宣传也有一个过程。要把谎话弄成真理,是要走一段不平坦的路。虽然曲折,前途光明。
王钦若和宋真宗为了这个封禅,那是广泛发动群众,激发大家对神仙的无比热爱之心。全国上下,轰轰烈烈地掀起了天书运动高潮。
永兴军的乾祐县发现了一本天书无异于烈火烹油。真宗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天书果然是心诚则灵。终于显现出来了。那到泰山封禅不更有理由了么?赶紧打发人恭恭敬敬把天书迎回了朝廷。
寇准本来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什么玩艺!他本就看不起王钦若,也是多年的老对头了。见他陪着领导不务正业天天鼓捣这个东西,心里是万分鄙夷。
这不是皇帝穿新装的把戏吗?那皇帝光着屁股得瑟着在大街上溜达,你还在为他拍手喝彩?
但那光着屁股的天天兴高彩烈,乐此不疲,你有什么办法?老寇也是油条了,不再如以前那样见着谁不顺眼就吹胡子瞪眼。
他拿定一个主意,你去搞你的新装出丑卖乖,我搞我的理政治国,两不相干,各得其所。
对于这个乾祐县的所谓天书,他也是知晓一些的。因为献天书的朱能是他的老部下。见他也卷入这场天书运动中来,心里不置可否。
这个天书就是天降祥瑞,祥瑞内容肯定就是对领导的一通天捧海吹。
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不世出之丰功伟绩等等。本也不怎么稀奇。但天书结尾那句话让寇准兴奋得双眼放光。
——延及元嗣!
也就是说,宋真宗所做的这些伟大事业将由自己的儿子继承下去,并发扬光大。
儿子是谁?他就一个儿子,那不是小赵祯吗?皇太子!
寇准的大脑急速旋动着,多少天来处于层层迷雾中打转,始终不得要领,现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全部云开霾散。
扶持皇太子!
抓住这个纲,纲举目张。在权力的鼎立中异军突起。
皇子虽幼小,但到了该出来溜达溜达的时候了
脑洞大开的寇准马上就行动起来。首先,对于发现天书觐献天书的朱能大力褒扬,无非是把领导的话时刻放在心,工作认真,忠于职守等等,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不然,这天书怎么会降到你这儿,不降到其他地方呢?说明有德,有德之人国家稀罕呀,那就对朱能加官晋级。
其次,率领众大臣恭迎天书,宣读天书的内容,解读其中的含义,让大家谈心得体会,人人发言,个个表态。
最后,是恭请真宗诏告天下,并大赦天下,加深印象,使全民知晓,开展学天书,用天书,理解天书重要意义的群众性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