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裘稳来北京了，毕业9年这是第三次见他。
我们两大学的时候是上下铺，大一那一年几乎就没跟他说过话。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觉得他挺装的，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就这样，闷葫芦一个，一辈子求稳。
我们宿舍还有个兄弟是他老乡，他和裘稳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在一个学校。
大学期间他老跟我们说裘稳的那点奇葩事。
1
裘稳小时候挺“老成”的，经常把大人们说的一愣一愣的。
从他懂事起，他爹妈就天天跟他念叨“做人要稳，遇事要稳，人活一辈子就得脚踏实地，安安稳稳的过。不管以后干啥，只要干好眼前的事就吃不了亏。
不知道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影响。
自打上学之后，裘稳还真就没干过啥“本职工作”之外的事。
小学，他的学习成绩又好又稳，还有一副好嗓子。五年级，学校组织了个合唱队，班主任想推荐他去，希望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
裘稳拒绝了，“老师，我想参加语数英的课外小组，我的本职工作是学习，唱歌是学习之外的事，不太适合现在的我。而且我爸妈也让我除了学习别想别的事。”
班主任听他说完这些话是又气又笑，之后就再没跟他聊过学习以外的事。
上了初中，裘稳一如既往的“稳”，学着学着就学成了年级里的数学尖子。数学老师想培养他，让他代表学校参加奥数竞赛，既能为学校争光，也能为自己的中考加分。
但裘稳又拒绝了，他认为奥数竞赛不是他眼前该干的事，中考才是他的首要目标。而且拿了奖也加不了多少分，不如把精力放到其他科目上来得稳。
数学老师无言以对。不过裘稳也没被自己的话“打脸”，稳稳的考上了当地的重点高中。
2
在高中，裘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原以为凭他的能力，年级前10稳稳的，谁知道班级前10他都没守住。
比他优秀的人太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扑在眼前的事上，却还是如此？
信心满满要冲击一本甚至是重本的他，有点怂了。
“我这分数和排名，要不求个稳？报个同专业，稳一点的二本？”
他这么想了，后来也这么做了，但这让他后来有些怀疑人生。
他考出了一本的分数，却报了个二本。
因为裘稳的求稳，我们顺利的成为了上下铺的兄弟。
话说大学第一年，我就没见他笑过，第一次见他笑是大二我们拽他去喝酒的时候。
那次他喝大了，烂醉如泥。不过自从那次以后，他跟我们出去吃饭就再也没喝过酒。
哦对了，当年因为姚明登陆NBA，裘稳终于有了一个爱好——篮球。
宿舍里的8个人，7个是火箭队的球迷，就他一个人不是，他喜欢马刺。
有一次我们问他，我们一屋子火蜜，就你搞特殊，你跟我们说说你为啥非要喜欢马刺？
“因为马刺球风稳如狗，而且我也很喜欢邓肯”
很好，这很裘稳。
3
上大学谁不得谈个恋爱啊？裘稳也没能例外。
那是大二下半学期的事。女主角是他的青梅竹马，同城不同校，煤球也认识她。
按说，剧情应该照着言情剧的路线发展，青梅竹马-相爱相杀-携手闯荡-终成眷属。
不过你可别忘了，男主角可是裘稳。
大学情侣之间最大的一道坎就是毕业。
毕业时跑不出毕婚、毕分、异地然后“婚”或者“分”这几种结局。
裘稳他们就倒在了毕业这道坎上。
妹子想留在北京打拼，她认为年轻人就该趁现在拼一拼，才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裘稳想回家，他觉得以他的知识才学，回家发展肯定比当北漂强，大小混个三五年也肯定是个中层干部了，咱普通老百姓就求的就是个稳。
来来回回闹腾了两个月，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一个留在北京打拼，一个回到老家求稳。
青梅竹马变成了昨日黄昏。
4
起初，在北京的兄弟们还会通过网络和裘稳保持着联系，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姑娘。
工作越来越忙，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人生轨迹也逐渐清晰，和裘稳的联系也少了。
毕业9年了，9年的时间里，我和裘稳见了三次，第一次是毕业的1年后。
第一次见面他跟我说，体制内的生活还是蛮适合他的，早九晚五稳稳定定，只要干好眼前的事就行，但他觉得自己的知识没有发挥出来，生活也有些过于简单，而且人情世故弄那点事弄的他有点烦。想和他喝一杯，但裘稳还是那个裘稳，没喝成。
第二次见面是在毕业的五年后，他说他感觉自己和身边的人越来越格格不入，“我也没啥爱好，也不怎么喜欢跟别人聊天交际，总感觉和周围的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和身边的亲戚朋友也越来越聊不到一块去，他们每次都是聊什么股票啊、投资啊、出去发展啊、一块干点啥啊！就这小地方能干啥啊？都是普通老百姓，能掀起多大风浪，求稳不好吗，钱有那么好赚吗？”。我没多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
5
这回见面，裘稳喝大了。
前半场，一贯“闷葫芦”他，突然掌控了下半场的话语权。边喝边说他的近况，也开始总结上了他这三十年的人生。
“这些年我发现我好像错了，当初我觉得身边的人都不稳，都太浮躁”
“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事都混的越来越好，可我稳了30年就落了这么个结果”
“裘稳裘稳，我求的是什么稳？”
“上学我啥都不干就死啃书本，现在跟个傻子一样人家说什么我都搭不上话”
“高考的时候，明明能上一本，我为了怕滑档求稳报了个二本”
“工作求稳，为了个所谓的铁饭碗，我丢了爱情，浪费了人生中最好的那几年”
“你们知道吗，我现在最怕过节，你们在外打拼，逢年过节回家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我呢？现在没车没房没爱情没事业，就靠着每月那点死工资活着”
“逢年过节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们，他们各自的路都多多少少的走了起来，再看看我”
“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裘稳要走了，生活还得继续，哥几个都去送他了。
路上他问我们，他还有机会再拼一把不？他不想再求稳了。
我们说这话你得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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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我们在微信上拉了个群，时不时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家庭。
裘稳也不像以前那么闷葫芦了，聊天扯淡各种话题也能掺和几句了。
前几天，听说裘稳在当地买了套房，也买了辆车。
大家在群里一个劲的调侃他，说他隐藏的够深的，说买房就买房，说买车就买车，豪！
裘稳说，我这是破釜沉舟，既然要改变，先在经济上给自己点压力最实在。
房是通过贷款买的，工作了这么多年，付个首付还是付得起的。一是当投资，二是自己得独立出来，迟早是要娶媳妇的人，没房哪行。
车是在神州买买车上买的。走的0首付金融方案，月供低周期还长，便宜省心。有辆车在当地生活会方便些，还能多点交际，多去点远处。
他说目前从老家走出去不太现实，不过是迟早的事。
兄弟们也没夸他啥，这是他本该担起的责任和压力。
煤球在群里跟他说，“清明期间高中同学准备在老家聚聚，你那青梅竹马也来，你来不？”
裘稳没回他。
不过清明放假的时候，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们聚会的合影。
裘稳在照片里笑的挺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