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非常奇怪的一年的不正式总结。
这样的一年是一些瞬间一些话一些人组成的,这里是那些可以写出来的瞬间。而按下不表的不可言说的事是一层底色。
这层底色没有让这一年变得多好,没有它这一年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有了它,这一年只是更奇怪了一点罢了。
昨天我结束上海的签售周末回到北京。离开前的中午去朋友家上门签。我们吃了一些外卖的湘菜,然后开始喝酒。聊了一些八卦,便开始签书。书签完,她们竟然当面看了起来,而我大概因为喝了酒,也没有觉得有多难为情。一个朋友看了分手要吃炸鸡,一个朋友看了要不要跟艺术家谈恋爱。这都是我新书里收的最新的文章,我说是在夏天写完定稿的东西。
昨天中午喝的酒
我们有一搭每一搭地讨论要不要跟艺术家谈恋爱,以及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窗外是上海降温前的阴天还有树上挂着的树叶。那是十二月难得放松的瞬间,可以忽略deadline和琐事的瞬间。
虽然我写了这么一篇文章,但写文章时候的心境和现在已经大不一样。现在想来,只要别跟很装艺术家的人谈恋爱就好吧,我对这件事十分敏感,只要有一点点故弄玄虚我就无法忽略。我从小到大见过各种各样艺术家,从爱听大人聊天,到能和他们聊天写他们的采访,觉得他们可爱之处是真实和创造,首先他们是人类,不是装出来的样子,一旦有人觉得艺术家就该怎样怎样,那就太肤浅狭隘了。比如说艺术家就要清心寡欲,或者艺术家就要清高之类的外人见解,其实并不是这样。一般人总是喜欢给艺术家添加奇怪的滤镜,在滤镜下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就行,但实际上滤镜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不能接受人类的多样性又怎么能做艺术家?
当然艺术家虽然是普通人,但因为他们从事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实际的工作,甚至有人觉得艺术家就应该有仙气。我很反感那种有仙气的艺术家,我也不是按照成为艺术家的学院派路径来的,所以我觉得做了很多别的事之后再做艺术,也许会实在一点点,诚恳一点点。
我也很喜欢这张画
周日结束下午第二场签售,我回酒店睡了一觉。八点起来跟韩总去鸟啸吃烧鸟,也是很放松的时候,可能是最放松的时候,因为对面坐着最熟悉我的人。我喜欢上什么奇怪的人,韩纵都不会奇怪,一句也不多说,结束之后还会假装掰着指头数数说,你看这一个比上一个时间更短。鸟啸店里的歌单非常有意思,韩总听出了一个本地说唱乐队的歌之后微信赞美了老板,我听出了《欲望都市》最后一季最终集那个法文说唱,la belle et le bad boy, 韩纵说是这个么,我说是啊,就是她找到 Carrie 名字项链,然后离开那个做灯光装置的俄国艺术家时候的音乐。就这么随随便便吃吃饭,聊聊各自的事和日常,然后听出店里的歌单再聊一下,竟然算是种奢侈。
找到自己的名字何其重要。如果Carrie 在俄国艺术家的身边在巴黎就永远是一个知名艺术家的女人。但她在big的身边就是自己,拥有自己名字的自己。这可能是我喜欢看这部剧集和喜欢看《千与千寻》的原因。归根结底要找到自己最爱自己,然后才能去爱别人。但是现在看来,big也不至于那么有魅力,怎么值得人爱六年。
吃完饭溜达时候韩縱的背影
坦白说今年做成了这本书,书印好了,设计和编书的过程编辑们非常尽力费心。现在书出来,可以预见的是一波宣传,但我却十分抵触,哪怕在搞市场和宣传工作方面,我确实很有感觉和办法,也依然很抵触,反反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为什么有这种又当又立的抵触呢,因为这本书全是我的名字,我又是一个很讨厌回去看来时路,很讨厌跟人讨论和解释我自己的人,或者并不希望别人去关心在文字和画之外,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人。所以我也没有再录过自己的播客,哪怕签售时候很多人都说14年就开始听流行通信了,但我也没觉得可惜,不做了,就不会再做和重复了。相比之下,如果是做自己翻译的书的宣传,我会上心许多,因为那是身外的事,不是我的作品,是我技术性呈现的东西。
我的编辑说我的新书就是我的全集,我说人死了才配出全集,他说我正在蜕变,我接不下来话了,就说变成什么呢,渣女?我画廊老板刘女士说,这本书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吃喝玩乐。在北京新书发布的对谈上,宇凌说我一直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也许每个阶段做的事各有重点,但在那个当下,我就是要去做这样的事的人。
那天发布会上还有个朋友问给那些想做斜杠的人什么建议。我说我是能量很高的人,我给不出什么建议。事实上我想说的是,我并不喜欢被称为斜杠,斜杠是正职之外还做别的事,是每件事都做得中不溜(这就是所谓mediocre, 我对做得好要求很高)。
我见不得mediocre, 我在一个阶段重点做一件事,是要有结果的,mediocre 我就不做了就结束。做餐厅公关就要做到最好的效果然后有人来挖我做别的也挖不走,是我自己不做了。做翻译我也很认真,翻译很急的东西时候会十天都不跟想联系的人联系。然后结果也不错。而我现在只想多画画看书写想写的东西(不是给杂志写采访稿写不想写的人),翻译想看的书。所以我根本就不是斜杠,如果有人把斜杠看成有爱好的生活方式,当然可以,但其实也就是这样,而我每个阶段做的事,都是可以变成一个事业做下去的,只是我尝试了一圈选择了我最喜欢的。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个机会去尝试一圈,勇气嘛我是有一点,家人开明支持不管我也是令一点。这是我非常感激父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