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闻中一次次的出现“中国科学家发现电荷并不存在,将改写教科书”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时,我们需要反思的我们对科学的理解那里出了错误。要想了解一个概念,尤其是科学这样的舶来品,在人们心中的普遍认同的含义,你需要做的是去看看这样的词和那些词被更多的关联了起来。在搜狗上搜索“科学知识”,得到了1,650,037条结果,而搜索科学假设,只有44,694条结果。这说明人们眼中的科学更多是白底黑字的一条条知识,而不是听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假说”,而日本科普作家竹内熏的《假设的世界》将改变这一认识。
这本围绕着“科学是什么”这个主题写作的书,日文版的标题是“99.9%是假设”。由于来源自一个同样没有科学基础的文化,这本书对于中国读者读起来会觉得很亲切。北大教授吴国盛出版过一本很学术的科学哲学类的书,其中说到,科学的来源于古希腊的自由探索和逻辑推演,但从古书中寻章摘句去论证自己的观点,对读者的心中陈腐观念的打击程度远不如用有趣的题目去让读者自行体验什么是自由的探索世界是怎么样的,从而对科学的求知过程以及方法论有一次实操的经历。《假设的世界》每一章的结尾都会留有一道和本章内容相关的思考题,思考这些问题会加深你对这一章内容的理解。这种通过提问加深读者理解的写作方式,值得科普作家学习。
《假设的世界》这本书的第一页有一张我们看起来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图,你会觉得图中的图形看起来眼熟,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而这正是作者想要达到的效果。这本书告诉你的就是那些你以为坚如磐石的知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借用一句被说的没味道的话,看完这本书,你会觉得“一切坚固的都会烟消云散”,原来科学家知道的这么少哦。我们不知道飞机为何飞起来,不知道地震是不是微生物引起的。不是说好的“知识就是力量”吗?
看到这里,我想起来王安石的一首诗:“知世如梦无所求,无所求心普空寂。还似梦中随梦境,成就河沙梦功德”,按照科学的方法论解一解这首禅诗,第一句说的是看到了这个世界如同梦境一般,因为没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因此没有外在的东西是什么值得追求的。第二句中的随梦境,就是去观察梦中发生的事情,诗中的功德,你也不应该解释成物质上的功名,而应当看成是可以让你的重孙辈骄傲的东西,比如你发现的一个规律,但你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些都不过是梦里的,是随时都可以被推翻的。这样的解释不一定符合诗的原意,但却有助于读者记住科学的方法意味着什么。
总结起来,科学的方法论可以归纳出四句话:绝大多数的科学都依赖于待证伪的假设。流行的假设将会使我们观察世界时产生偏见。知识的价值在于证伪任何一个假说。一个被证伪的假设逐渐不被年轻人接受,从而让位于一个新的假设。对于科学探索,人们常以为只是不断的积累数据,但《假设的世界》告诉读者:只有假设才能战胜假设,只积累数据,而不进行逻辑推演,那不叫作科研,只从假设出发来解释证据,也不叫作科研。
科学家常常因为其工作的神秘而被人误解,而随着科学研究变得越来越依赖高投入,科学家为了申请经费,也会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的研究成果看起来更像知识,而不是假说。非等到一个像马斯克一样的外行,才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90%的论文都是没有的。马斯克说的是AI领域,而其他领域,例如医药的研发,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这方面可以参考今年的新书《Rigor Mortis: How Sloppy Science Creates Worthless Cures, Crushes Hope and Wastes Billions》。
读到这里,你会觉得更有价值的问题是问那些90%的文章是没有价值的,然而《假设的世界》告诉你,由于每一个人都处在不同的的环境,有着不同的立场,对词语的表达有着不同的理解,评价那些文章是有价值的,需要站在相对的视角上。比如你听过芝诺悖论吧,“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这样的思想游戏有没有价值了,从实用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用处,但若是弄清楚这些悖论背后的空间无限可分的假设,再去用芝诺悖论探讨空间本质的问题,那这样的文章就很有价值了。《假设的世界》提醒我们不要想当然,不要把自己的观念看得太该死的重要。相对的看不是去和稀泥,不是跟随同质化的人群人云亦云,而是不断的求骂醒。
红楼梦的中的好了歌这样写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第一句是说普遍认同的观念,第二句揭示了这个观念背后的假设。而后面的话指出了这个假设的荒谬。这样重复多次,打破了神仙好这个结论所依据的诸多假设。都说中国人没有科学的思辨传统,其实这话也对也不对,禅宗重视打破沙锅问到底,提倡无相,也就是在训练人们在观察问题时不想当然,不带成见。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中国传统缺少对自然的不带功利性的探索,轻视无用之学的大用,从而导致和当代的的科学精神南辕北辙,相距甚远。
同样是观察星星,西方的错误是地心说,虽然结论错了,但是其假设是天上的事情是有永恒规律的,这个规律是我们可以找到,是可以被观察证伪的。而中国的天人交感则是将天象当成了随意打扮的小姑娘,用来任性的解释人间的政治兴衰,所以中国虽然天文记录强于西方,却始终无法产生天文学,这其中的区别,就体现了不同假设带来的不同发展路径.学习科学,首要关注的就是科学素养,而《假设的世界》是提升科学素养的一本必读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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