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深夜东八区(ID:traveller2333)
他是一代书画巨匠,
被称为当代“王羲之”。
她容貌平常,不漂亮没文化。
却因一场包办婚姻,
他喊了她一辈子的姐姐,
她做了他背后默默奉献的女人。
他是国学大师启功,
她是家庭妇女章宝琛,
从路人成知己,
两人爱情已成凄美绝恋。
启功出生于1912年,
家世显赫,是雍正皇帝第九代孙。
只是到他这一代,家道已经败落。
更无奈的是,
他不满周岁就丧了父,
十岁失去他的书画启蒙老师外祖父,
家里更是一贫如洗,全靠母亲独自死撑,
后来在祖父门生帮助下,他才勉强入了学。
20岁他中学毕业时,
回家那天正逢家里祭祖,
他母亲特地找来一个章姓女子来帮忙。
并让他去胡同口相迎,那天细雨绵绵,
一个撑着油纸扇的姑娘由远及近徐徐而来,
他的心不禁“砰砰”一跳,紧张到不行,
难道这是戴望舒口中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可当女孩走进,
他看见的却是张平淡无奇的脸,
一身女子的乡井气,
他升腾的热情被浇的透凉。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
这姑娘竟是母亲为他物色的媳妇。
他是接受新式教育的人,
对包办婚姻深恶痛绝,
可母亲态度坚决:
“你父亲离开的早,妈守着你很苦!
你早点成家,身边有个依靠,我就放心了……”
心中再不愿,也不想忤逆母亲,只好选择了妥协:
“行吧,只要妈你觉得满意就行啦,我听你的。”
那年10月,他们结发为夫妻,
不是自由恋爱,而是包办婚姻。
新娘比他还年长两岁,
他便客客气气的唤她一声“姐姐”。
虽是新婚,但他这个女人一无所知,
只知她太恭顺了,甚至有点无趣。
以至于他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冲她发火。
宝琛也只是听着,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依然浅笑嫣嫣的日夜伺候他,
为他更衣叠被,打扫书房,无半点怨言。
那时,
他常有朋友来探访,无奈房子太小,
大家只好围着炕上聊天,经常聊到半夜,
而宝琛也跟着添水添柴了一夜,不插嘴,
不打扰,只是娴静的听着他们聊着天。
自从她过门,
家里的大小事启功再未操过心,
每天一睁眼,全是她操劳忙碌的身影,
而自己的母亲和姑姑上了年纪,常闹脾气,
宝琛却从不抱怨,不管多委屈都不发一言。
经过朝夕相伴,
他发现章宝琛虽然没文化,
相貌普通,却端庄贤惠,深明大义,
日久见人心,他对如亲人般的她久伴生情。
一次听母亲讲过,宝琛身世凄苦,
从小受后母苛刻,家境不好又吃过不少苦,
就连出嫁都是带着相依为命的弟弟,姐兼母职。
每每想到这些,启功对她更生怜悯与疼爱。
两人就这样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虽无波澜,
却携手了七载春秋,可惜一直没有一儿半女。
那时传宗接代是大事,否则就是对父母的不孝。
宝琛开始慌了,为了让启功重新娶妻生子,
她留了一张纸条,就悄悄离开了他的身边。
启功看到纸条后,泪眼模糊,突然发现,
自己离开这个女人好像活不下去的感觉。
为了挽回妻子,他一次次拜访岳父家次次被拒,
因为宝琛不想拖累他,便强忍着决绝的去意。
后来他无计可施,只好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宝琛,对不起,我检查过了,是我的问题。”
宝琛听后泪如泉涌,抱着启功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离开了……”
婚前,他说这老式婚姻就像狗皮膏药,粘得很;
婚后,他却说几十年来,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1952年,启功在北京师范大学任教。
那时他经常带班上女同学去看展览,
就有了一些无中生有的“师生恋”谣言。
但宝琛从不质问,更不会无理取闹,
而是百分百的信任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1956年,启功的姑姑和母亲相继病倒,
为了照顾,宝琛放弃了难能可贵的工作机会,
开始成年累月的端屎端尿,什么累活都干过,
可惜二老还是没能熬过去,不久之后就走了。
他母亲病逝前曾拉着章宝琛的手说:
“我没有女儿,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
看着日渐消瘦,形容憔悴的宝琛,
悲痛中他开始意识到她为这个家的付出,
不禁跪了下来,给她磕了一个响头,
毕恭毕敬的叫了她一声“姐姐”,尽是感激。
启功一生酷爱字画,
常因一点不顺心就把纸揉成团,生闷气。
而章宝琛则会私下默默地把字画收集起来。
搞艺术是要花钱的,
那个物价飞涨的年代,
饭都吃不饱,何况舞文弄墨的文人。
不管宝琛怎么从菜米油盐里省出纸张钱,
可依然是捉衣见肘,有了上顿吃不饱下顿。
为了补贴家用,启功想着变卖字画,
可准备好出门时,却迟迟踏不出门槛,
聪慧的宝琛顿时明白,文人都好面子,
于是她从他的手里接过字画:
“从今天起,你只管画,我上街去卖!”
1957年动荡时期,他也受了牵连。
一气之下,把半辈子的心血《诗文声律论稿》,
扔进了火盆,宝琛想都没想,急忙从火堆中,
抢救出这本书,手被烫了好几个水泡。
启功说她傻,她却哭道:
“不要怕,谁骂你都不要急,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的朋友也都知道你是好人,我们相信你就够了。”
后来启功躲着写字画,
宝琛就在门口守着,稍有风吹草动,
就大咳一声,他就会藏好字画。
这辈子,有个懂你的人不容易。
宝琛也许一辈子不懂字画,
却会为了去爱一个人,
就满心满意的爱着他的一切,
他的好与不好,甚至他的喜好。
1975年,宝琛操劳多年,
没想到最后积劳成疾,竟一病不起。
她不怕死,只怕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
而没有给启功留下一个孩子,内疚不已。
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后,她反复劝启功:
“你想要我放心,等我走后就找个人照顾你。”
启功老泪纵横,“老朽风烛残年,岂会有人跟?”
宝琛笑着说,“肯定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给你做媒。”
一日,
宝琛像是记起了什么,
与启功耳语片刻,
启功难以置信的赶回家,
拿起铲子顺着后院的墙挖,
没想到挖出了一个大缸,
打开一看全是他早年的字画,
本以为这些藏书早已被摧毁,
现在居然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
想到一个弱女子,
在动乱年代拼命护着这些东西,
他一下子蹲在了墙角嚎啕大哭了起来。
原来所有的苦难,
在爱面前都会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宝琛弥留之际,
感慨他们一辈子寄人篱下,
没有在自己的家住上一天。
后来启功的朋友听闻,
就把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可没想到,
宝琛还没来得及住进来,就撒手人寰。
宝琛走后,
他把自己的字画卖掉,
把钱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
一个人住着十几平米的陋室,
每日粗茶淡饭,日子过的孤独清苦。
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也有爱慕者追来,
他都一一婉拒,声称这辈子不会再娶。
“她和我同共苦,却没有享受一天的清福。
她为我受了一辈子苦,我也要受些苦才好!”
离开宝琛的他食之无味,夜夜沉浸在思念之中。
每到农历新年,
他都会去看望妻子,并“带”她回家。
他弥留之际对亲友说:
“生同衾,死同穴,
我死后,一定要把我和宝琛合葬在一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思念到极致,
他为宝琛写下了一首《痛心篇二十首》:
结婚四十年,从来无吵闹。
白头老夫妻,相爱如年少。
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
他与宝琛生死相依,
不离不弃的笃厚感情催人泪下。
一份矢志不渝的情感,
一位苦苦守候的落寞长者,
岂是现在轻言谈爱的少年所能理解?
93岁那年,启功驾鹤西去,
相信宝琛还在等着他,来世再做夫妻。
从前车马很慢,
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一生能得宝琛这样的知心爱人,得之我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