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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K·罗琳:我从没在写哪部小说时,像写《罪恶生涯》时这么开心 | 一日一书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1-25 09:24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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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2016年对J·K·罗琳来说无疑是丰收的一年:先是众多哈迷翘首盼望的《哈利·波特与被诅咒的孩子》上市,带领读者再次回到熟悉的霍格沃茨魔法世界;


随后,罗琳首任编剧及联合制片人的3D魔幻巨制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登入中国,目前票房接近6亿元,打破“哈利·波特”系列片在国内的票房纪录;



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海报


12月中旬,J.K.罗琳手写的童话故事集《诗翁彼豆故事集》在伦敦苏富比拍卖会拍出近37万英镑的高价;


此外,她还给中国读者送来另一份大礼——罗琳化名罗伯特·加尔布雷思创作的“科莫兰·斯特莱克推理系列”第三部《罪恶生涯》简体中文版正式上市。


罗琳化名罗伯特·加尔布雷思进行写作


“科莫兰·斯特莱克推理系列”是罗琳于2013年开始推出的推理系列小说,因为“想写一部真正的推理小说已经很久了”,于是她化名为一位男性作者回到写作原点,十分享受和投入地开始创作。


该系列前两部《布谷鸟的呼唤》《蚕》以出色的人物塑造、引人入胜的情节和浓郁的英伦气息,迅速让斯特莱克这个伦敦跛脚侦探给全球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科莫兰·斯特莱克推理系列小说英文版封面


在第三部《罪恶生涯》中,罗琳设计的故事更加惊险——斯特莱克的助理罗宾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条女人的断腿,他和罗宾开始调查,更多恐怖的事件发生了……


小说《罪恶生涯》情节极度黑暗,谜底藏得极深,情节在每个关口都出人意外地转折,而对走到个人及职业生涯十字路口的斯特莱克及罗宾的描述也引人入胜。


罗琳表示:“我从没在写哪部小说时像写《罪恶生涯》时这么开心。”如果你是J.K.粉或者侦探小说忠实粉,你有什么理由错过这本书?


内容节选

第一章


2011年


这不是适合恋爱的夏天。


他没能把她的血迹完全清除。一道深色的血渍,像一个圆括号,留在左手中指的指甲缝里。他抠指甲,想把血渍抠出来。其实,他很喜欢看见它仍在那儿:是前一天赏心乐事的一个纪念品。他抠了一分钟也没能成功,就把沾了血渍的指甲放进嘴里吸吮。铁锈味使他想起鲜血喷涌而出时的气味,大股的鲜血溅到瓷砖地上,溅到墙上,浸


他的牛仔裤,把桃红色的浴巾——柔软、干爽、叠得整整齐齐——变成浸透鲜血的抹布。


今天早晨,色彩似乎格外鲜艳,世界似乎更加美丽。他觉得心情平静,精神振奋,好像吸收了她的精华,好像她的生命渗透到了他的体内。你一旦杀死她们,她们就属于你了:这种占有,远远超越了性爱。单单是知道她们在死亡那一刻的模样这一点,就能令他产生一种无可比拟的亲密感,远胜两个活人所能体验的一切。


他想到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以及打算接下来做什么,内心忽然一阵激动。他吮吸着中指,内心快乐而平静,身体倚靠着被四月惨淡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墙壁,眼睛望着对面那座房子。


这座房子不是什么豪宅,很普通。但必须承认,这座房子比那套蜗居般的公寓更适宜居住。昨天,那些被血凝固的衣物就放在公寓的黑色垃圾袋里,等待着被焚化,他的刀子也藏在公寓里,亮闪闪,被漂白剂洗得干干净净,塞在厨房水池下的U形弯管后面。


这座房子前有一座小花园,栅栏是黑色的,草坪需要修剪了。两扇白色的门并排挤在一起,表明这座三层楼的房子被分成了上下两套公寓。一个名叫罗宾·埃拉科特的姑娘住在一楼。他虽然费了点工夫弄清了她的真名,但在心里一直称她为秘书。刚才他看见秘书在拱形窗的前面经过。秘书头发的颜色鲜艳,很容易辨认。


监视秘书是计划外的事,是一种令他愉快的赠品。他有几小时的空闲时间,便决定过来看看她。今天是休息日,昨天的辉煌已过,明天的辉煌尚未到来,已经完成的事令他满足,将要发生的事尚未令他兴奋。


右边的门出人意料地打开,秘书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他仍然靠在温暖的墙上,侧脸对着他们,眼睛盯着街面,像在等朋友。他们俩并排走到街上,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决定让他们先走一分钟,然后跟上去。


她穿着牛仔裤、薄薄的夹克衫,和一双平底靴。她长长的波浪形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出深棕色。他察觉到他们俩似乎故意不说话。


他善于读懂别人。昨天那个死在渗透鲜血的桃红色浴巾中的姑娘就被他读懂了,他还把这个姑娘给迷住了。


他跟着他们走过长长的住宅区街道,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慢慢走着,似乎在逛街。在这个阳光耀眼的上午,他的墨镜并不引人注意。树叶在和煦的春风里轻轻摇曳


他们俩走到街道尽头,往左一拐,进入一条有许多写字楼的繁忙大街。伊令议会大厦高处的平板玻璃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此刻,秘书的室友,或男友,或随便什么人——轮廓鲜明,四方脸——跟秘书说话了。她简短地回了一句,脸上仍无笑容。


女人真是小气,琐碎,肮脏,渺小。都是些阴阳怪气的荡妇,指望男人给她们幸福。她们只有死去,安静地躺在你面前,才会变得干净、神秘,甚至奇妙。那时她们便完全由你摆布了,不会争辩、挣扎或离你而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昨天那个女人尸体的血流光后,那么沉重又绵软,就像真人大小的玩偶,他的玩具。


他跟着秘书及其男友穿过人头攒动的阿卡迪亚购物中心,像个鬼或神灵一样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星期六的购物者能看见他吗?或者他已经变形,有了双重生命,获得了隐形的本领?


他们到了一个巴士车站。他在近旁徘徊,假装往一家咖喱食品店的门里张望,假装看杂货店门前堆得高高的水果,假装看一个报刊亭里面挂着的威廉王子和凯特·米德尔顿的硬纸板面具,其实正注视着他们映在玻璃中的影子。


他们要上八十三路巴士。他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可是他太享受监视秘书的过程了,不愿意就此结束。他尾随他们登上巴士,听见那个男人提到温布莱中央站。他买了一张票,跟着他们来到上层。


他们俩找到两个并排的前排座位。他在近旁落座,挨着一个脾气暴躁的女人,逼着女人把她的那些购物袋挪开。他们俩的说话声偶尔盖过其他乘客的低语声,朝他飘来。秘书不说话的时候就望向窗外,面无笑容。秘书不愿意去他们要去的地方,对此他确信无疑。秘书拂去挡住眼睛的一缕散发时,他注意到秘书手上戴着订婚戒指。这么说她就要结婚了……或者,她以为自己要结婚了。他把淡淡的笑容隐藏在竖起的夹克领子里。


中午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污迹斑斑的车窗照进来。一伙男人上了车,填满周围的座位。其中两个穿着红黑两色的橄榄球衫。


突然,他感到这明媚的一天似乎变得暗淡了。那些印着新月和星星的衬衫,勾起一些他不喜欢的联想。他想起一段旧时光,那时他还不觉得自己像个神。他不愿意这个快乐的日子被令他不快的往昔记忆破坏和玷污,然而他的欣快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此刻他感到一阵恼火——人群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跟他对了对眼,立刻惊惶地移开目光。他站起来,转身朝楼梯走去。


一位父亲带着幼小的儿子,紧紧抓住巴士门边的杆子。一团怒火在他内心深处炸开:他本来应该有个儿子的。或者,他仍然应该有个儿子。他幻想儿子站在身旁,抬头看着他,满眼都是对英雄的崇拜——然而他早已失去了儿子,这全都怪一个名叫科莫兰·斯特莱克的男人。


他要找科莫兰·斯特莱克报仇雪恨。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来到人行道上,仰头看着巴士前面的玻璃,最后瞥了秘书的那头金发一眼。不出二十四小时,他就会再见到秘书。他想到这点,因那些阿拉伯风格衬衫引起的突如其来的怒火平息了一些。巴士慢慢朝前驶去,他迈开大步朝相反方向走,默默地安慰自己。


他有一个绝妙的计划。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怀疑。而且,家中冰箱里有一件很不寻常的东西在等着他。


第二章


破窗而入的石头不可能带着亲吻。——蓝色牡蛎膜拜乐队,《有条理的疯狂》


罗宾·埃拉科特二十六岁,订婚一年多。婚礼原定于三个月前举行,但是她的准婆婆意外过世,导致仪式推迟。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不由暗自猜想,她和马修如果已经举行过结婚仪式,会不会相处得好一些?如果有一枚金戒指戴在那枚蓝宝石订婚戒指下面,他们会不会少吵几次架?现在蓝宝石戒指在她手指上已经有点松了。


星期一早晨,罗宾在托特纳姆法院路的碎石瓦砾间艰难行走,前一天吵架的情形在脑海里重现。其实吵架的种子早在他们离家去看橄榄球赛前就播下了。每次跟莎拉·夏德洛克以及她的男友聚会,罗宾和马修似乎都要吵架。昨天比赛结束后他们一直争吵不休,吵到今天凌晨时,罗宾指出了这一点。


“看在上帝的分上,是莎拉故意挑——挑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是莎拉一直在打听他的事,问个不停,不是我先说的……”


托特纳姆法院路周围旷日持久的道路工程,挡住了罗宾的去路。罗宾自从受雇于丹麦街的私人侦探事务所,每天上班都要从这里经过。她差点被一大堆建筑垃圾绊到,情绪更糟糕了。她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路面的豁口深处传来一阵口哨声和下流话,那里面有许多戴安全帽、穿荧光夹克的男人。罗宾晃了晃挡住眼睛的金红色散发,满脸绯红,未理会那些男人,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莎拉·夏德洛克身上,想到莎拉是那样不怀好意、百折不挠地追问她老板的事。


“他有一种奇怪的魅力,是不是?有点儿不修边幅,但我根本不在乎。他的身材性感吗?是个魁梧的大汉,是不是?”


罗宾尽力做出冷淡的、无关痛痒的回答。她看见马修咬紧了牙关。


“只有你们俩在办公室?真的吗?没有别人了?”


贱货,罗宾想,好脾气的她实在无法容忍莎拉·夏德洛克。她完全清楚莎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真的是在阿富汗获得奖章的吗?是吗?哇,还是一位战斗英雄呢!”


罗宾竭尽全力想遏制莎拉对科莫兰·斯特莱克充满溢美之词的女声独唱,然而收效甚微。比赛快要结束时,马修对未婚妻的态度已经变得有些冷淡。不过,在从维卡拉格路返回的途中,他的不快并未妨碍他跟莎拉轻松地说说笑笑,而罗宾觉得一旁的汤姆既乏味又迟钝,只顾咯咯傻笑,并未注意到任何的暗流涌动。


行人在敞开的水沟间择路而行,罗宾被推挤着,终于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从名为“中点”的那块网格状水泥庞然大物的阴影下经过,想起昨天半夜争吵上升到白热化时,马修对她说的话,不由再次怒火中烧。


“该死,你就是不能不谈到他,对吧?我听见了,你对莎拉说——”


“我没有主动谈起他,都是莎拉,你当时没仔细听——”


可是马修模仿她说话,用代表所有女性的那种尖利而弱智的嗓音说:“哦,他的头发太漂亮了——”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完全是个该死的妄想狂!”罗宾嚷道,“莎拉是在对雅克·伯格那该死的头发闹花痴,不是科莫兰的头发,我当时只是说——”


“‘不是卡莫兰的头发。’”马修又用那种弱智的尖声说道。罗宾拐过街角,走进丹麦街时,内心的怒火跟八个小时前不相上下,当时她愤然冲出卧室,去睡在沙发上。


莎拉·夏德洛克,该死的莎拉·夏德洛克,大学时跟马修是同学,曾尝试过各种招数,想把马修从罗宾,那个留在约克郡的姑娘手里抢走……罗宾如果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莎拉,准会欣喜若狂。可是莎拉七月份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而且毫无疑问还会继续骚扰他们的婚姻生活,没准有一天还会想方设法混进罗宾的办公室,见到斯特莱科——如果她真的对他感兴趣,而不只是想借此给马修和罗宾制造纷争。


我永远不会把她介绍给卡莫兰,罗宾愤愤地想,走向站在事务所门外的那个快递员。他戴着手套,一只手拿着一个纸板夹,另一只手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包裹。


“是给埃拉科特的吗?”罗宾走到快递员近前,问道。她在等她订购的一批乳白色的一次性纸壳照相机,准备作为婚礼茶会上的小礼物。她最近上班时间太不规律了,她发现把网购商品送到办公室比送到公寓更方便些。


快递员点点头,并没有摘下摩托车头盔,便把纸板夹递过来。罗宾签了字,接过长长的包裹,觉得比她预想的重得多。她把包裹夹在腋下时,感觉到有个单件的大东西似乎在包裹里面滑动。


“谢谢。”罗宾说,然而快递员已经转身,骑上摩托车。罗宾在摩托车远去的声音中走进写字楼。


那道会发出回音的楼梯,绕着损坏的鸽子笼电梯盘旋而上。罗宾走上楼去,鞋跟在金属上铿锵作响。她开锁进去,玻璃门一闪,刻在门上的字迹——“C.B.斯特莱克,私人侦探”——非常醒目。


她故意早来一会儿。眼下事务所的案子应接不暇,她想抓紧处理一些文件,再开始对一位年轻的俄罗斯脱衣舞娘进行每日例行监视。


她听到头顶上沉重的脚步声,推断斯特莱克还在楼上他自己的公寓里。


罗宾把长方形包裹放在桌上,脱掉外套,把外套和手包一起挂在门后的钩子上,打开灯,灌满水壶,接通电源,然后伸手去拿自己桌上那把锋利的开信刀。她想起马修断然不肯相信她夸赞的是侧卫雅克·伯格的卷发,而不是斯特莱科那一头又粗又硬的小卷毛,不由心生愤怒,用刀子狠狠戳向包裹一头,使劲一划,把纸盒拆开。


一条被截断的女人腿,侧着挤放在盒子里,为了能塞进去,脚趾都被往后掰弯了。


《罪恶生涯》

罗伯特·加尔布雷思(J.K.罗琳化名)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6年12月


本文责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