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 日本浩劫：1923年关东大地震

日本浩劫（1923）

关东大地震，日本史上最惨绝人寰的地震，1923年9月1日午餐时间前在东京及关东地区的周边区域爆发，随后引发的大火造成至少14万人死亡。

短短三天，东京的18平方千米，该城的三分之二，已烧成灰烬。

在火灾现场，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看到这场余殃，他在自传式小品文《某傻子的一生》中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自己在走访东京红灯区吉原时，那里死亡的男男女女大约有500人或因周围建筑的炽热灰烬点燃他们打着油蜡的头发而焚烧至死，或为逃脱大火不得已跳入池中窒息身亡：

那种味道和熟透的杏子差不多。他走在火灾烧过的废墟上，微微嗅到这样的气味，于是想着，伏天中的腐尸气味居然也不太难闻。可是当他站在尸骸累累的池畔时，他发现“鼻子发酸”这句中国古话在感觉上绝非对恐惧和悲伤的夸张形容。特别令他动容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尸体。他看着那具尸体，有点感到羡慕。他想起“好人不长寿”这句话。他姐姐和异母兄弟的家都在大火中焚毁了……

他站在烧焦的废墟中，不由得深深地想到：“要是我们都死了才好呢。”

日本最负盛名的电影导演黑泽明，当年13岁的他目睹了这一场可怕的大地震。大约60年后，他在自传中分三节娓娓细述了他在关东大地震中的青少年时期经历。这三节分别是“1923年9月1日”“黑暗与人性”和“可怕的远足”。 他发觉：“地震使我了解了自然界中超乎寻常的力量，同时也让我看到了超乎寻常的人心。”

如黑泽明所言，大火过后，黑暗的城市谣言四起，有人称日本在1910年吞并朝鲜，常受日本本土人歧视的朝鲜移民劳工趁乱纵火。还有传言称朝鲜人在东京的井里投毒；更有甚者， 据日本当地报纸报道，有人指称朝鲜人正在谋划暗杀日本的皇室家族。

东京中部的这场劫难逐渐平息下来，黑泽明回忆起哥哥邀他去参观废墟之事：简直像学校远足一样，我兴致勃勃地和哥哥一同动身了。当我发觉这次“远足”是多么恐怖，想退缩时，为时已晚。哥哥看出我要打退堂鼓，便硬拉着我一直走……

起初我们只是偶尔看到几具烧焦的尸体，但越向市中心走，这样的尸体就越多。哥哥不容分说，抓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火灾的痕迹是一望无边的暗红色……在这令人窒息的红色袤地横着可以想象的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烧焦变黑的，半焦的，躺在阴沟里的，漂在水面上的，堆在桥上的，还有十字路口挡住整条街的……凡是人类所能展现的各种姿态，对应的尸体统统都有。当我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避开时，哥哥责备道：“明！注意看好了！”……

有些地方死尸堆成了小山。在其中一堆尸体上面，有一具坐着烧焦了的尸体，还保持着莲花式的坐禅姿势，那简直就像一尊佛像。哥哥和我伫立良久，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然后哥哥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庄严哪！”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结束可怕的远足回来的晚上，我已经完全做好失眠或做噩梦的准备。但感觉头刚刚沾上枕头就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我睡得很沉，丝毫不记得梦里有任何可怕的东西。我觉得这事非常奇怪，便问哥哥其中缘由。“ 面对可怕的事物闭眼不敢看，你就会觉得很可怕。如果你直面它，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想来，那场远足，对哥哥来说可能也是可怕的，但它竟成了一场征服恐惧的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