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组合:
高关心他人+低社交性+低社交手腕
当我们用这个WBI测试工具比较三类人群时(公益人员、政府人员、企业人员),我们想看看是否在一些条目上公益人员的倾向性明显区别于其他两类人(不论是高于还是低于)。还真发现了值得注意的几条:在“关心他人”这个维度上,公益人员明显高于政府人员及企业人员(政府人员及企业人员的得分相似);在“社交性”这个维度上,公益人员远低于企业人员,也明显低于政府人员;在“交际手腕”这个条目上,公益人员远低于政府人员,也明显低于企业人员(但得注意,这是企业人力资源人员,如果是其他人员,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在“情绪控制”这个条目上,公益人员明显低于政府人员及企业人员(政府人员及企业人员得分差不多)。所有其他条目,要么公益人员是介于企业人员及政府人员之间,要么是虽在分位值上都高于或低于政府人及企业人,但差距很小。考虑到每个人群都有30人以上,所以这些比对还有一定可讨论性。
读到这,你有没有对“高关心他人”+“低社交”+“低交际手腕”+“低情绪稳定性”这一组合有点感到惊奇和不解?“高关心他人”是容易理解的,也符合我们对公益职业人的直觉。但“低社交”与“高关心他人”及“低交际手腕”放在一起就有点不大好理解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关心他人,但却很不爱社交,而且一去与人交往还经常不会来事儿,容易得罪人。这是种什么人啊?偷偷地、伺机地关心他人?很有意思。
我的第二反应是,这种人在企业里肯定混不太好,顶多做点中基层的边缘的事情。很多研究已经显示,高管亲和力太高以及太关心他人反而是坏事(我过去在企业里就经常宣扬想当高管就别想当好人);不爱社交以及爱得罪人在绝大部分企业里也绝对不是什么竞争优势。当然,返念一想,这点倒是对我们从企业领域向公益领域里吸引人提供了有利条件。我回想我过往的企业工作经验里,企业里确实有一大批这样的人。放眼未来,对这样的人来说,与其看在钱的份上在企业那受气,还不如等到合适的时机到更适合自己的公益组织来过一种比较愉快的生活。
我的第三反应是,如果公益人真的是这样的,那在招聘中我们想找到他们以及让他们活分起来还是挺难的。比如,通过猎头招人可能效果就不会太好,因为这类人都很难进入猎头的雷达。另外,如何把这样一帮人组织起来也更有难度了,因为他们本身可能就不太喜欢组织严密的生活。
我最后的反应是,有没有人研究过这种人?如何理解这个性格特征组合?这种人对一个社会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我思考和苦恼了好久。
大屠杀中犹太人救助者特质研究的启示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我在哈佛上学时上了一门关于“大屠杀”(Holocaust)的课,其中有一篇文章可以给我启发(看来这两年半的学费还没白交,至少能有点学以致用了)。
这篇文章是Nechama Tec写的。我后来找到了她这篇文章背后的书:When Light Pierced the Darkness, Christian Rescue of Jews in Nazi-occupied Poland。作者Nechama Tec本人就是大屠杀的波兰犹太人幸存者之一。战后她先移民到了以色列而后又去了美国。书的内容写的是二战中在波兰那些冒死救助了犹太人的非犹太人的事情,重点在于对这些人的研究分析。要知道,战前波兰大约有350万犹太人,战后只剩下5到10万犹太人还存活在波兰,另有25万左右逃亡到其它国家(主要是苏联)。也就是说,90%以上的波兰犹太人都被屠杀了,死亡率90%以上。波兰的占主流的天主教徒在宗教上、文化上、政治上都讨厌犹太人。谁要是敢对犹太人施以援手都是要被惩罚的。
就是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下,还是有一批非犹太人冒死救助了犹太人。那些冒死救助犹太人的非犹太人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有什么特点呢?哪些因素可能使他们更可能成为这样“正义的人士”,是宗教信仰,还是阶级,还是教育程度,拟或是政治倾向性?在经过了大量的访谈及调研后,结合她个人的经历,在1986年发表的这本书的第11章里,她总结了这些“义士”的最重要特点。除了知识分子群体更可能成为救助者之外,其他诸如宗教信仰、经济阶层、政治倾向性本身、之前与犹太人的友谊关系等与成为救助者都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即无法用数据证明)。她把重点放在了这些人的一些共同行为特点上。我简要翻译如下:
这些人为他人甘冒生命危险,不顾个人牺牲,而且与社会主流价值观及期望相悖。他们符合“独立自主的利他主义者”(Autonomous Altruist)的定义。这些人主要有以下六项相互联系的个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