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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歆:赶路|新刊预览

当代  · 公众号  · 文学  · 2024-10-09 08:30

正文

导读

武歆长篇新作《赶路》,在近半个世纪的历史跨度中,书写主人公从山东农村到九河下梢天津卫谋生,由手工业作坊的学徒,成长为新中国第一代技术工人的历程。在带有鲜明地域色彩的市井风情白描中,写出了工人群体背后的社会众生相,提供了一部具有开拓性的社会工业题材力作。

赶路(节选)

文|武歆

第一章

纪洪寿始终没回头。哪怕停下来勒一勒裤腰带,整理一下铺盖卷,他都有可能改变主意;要是回头跟妹子对上眼神,说上几句告别话,那就彻底松垮了,一屁股坐下来,再也离不开纪家庄了。
半个月前,吹牛皮吹了一辈子的爹,一声不吭地在大狱中伸了腿、咽了气;胆子小、爱面子的娘,在四更天跳了深井,尸首捞上来后,头部像是包粽子,缠了三层白布,揭开白布后发现面容仿佛熟睡的女婴,生前的满脸皱纹荡然无存。纪氏族人站在两具尸体前,板着脸孔告诉纪洪寿,你不满十六,没娶媳妇没成家,没有资格析产,你爹的房子、几亩薄地、两挂大车,还有地里的几十株枣树,就是告到衙门也归不到你名下。纪洪寿没有表情,他知道这不是纪家庄的规矩,可他嘴唇上只有黄色的髭须,还没有反驳的底气。纪氏族人看他虽然嘴巴没讲,眼神儿却不服气,又撂下一句狠话,你爹惹下的这场官司,为了打点官面,他借遍了四乡八镇,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你和你妹子一辈子也还不上!纪洪寿不说话,始终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话没人听,讲了也是白讲。十岁的妹妹纪德贵更不知说啥了,跟在亲哥的屁股后面,不时地拽一拽亲哥的衣襟。
纪洪寿的爹绰号纪三麻子,他要是睁眼喘气的话,村上的族人哪敢这样放肆?一个响屁就能让众人闭嘴!如今没有了天天拍胸脯的纪三麻子的撑腰,纪洪寿纵使有一千张嘴,也抵不上族人的一句话。又过了几天,纪氏族人中辈分最高的老者,把纪洪寿喊到家中,问他下一步咋个打算。纪洪寿说,种地。老者七十多岁了,长着一个硕大的红鼻头,用亲切的语调说出轻蔑的话语,你家的地没了,你去哪儿种?你给人家扛活儿,谁人家用你?你妹子呢?你扛活儿能养活你妹子?纪洪寿被问住了,眼圈突然红了,他咬牙,不眨眼。纪洪寿的白孝袍子已经脱下十几天了,养活自己和妹妹的事还没想过。
爹娘死时,纪洪寿始终没掉泪,族人骂他不孝,骂他是臭粪坑里的石块子,他觉得冤枉,孝不孝跟流泪有啥关系?红鼻头老者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让他去找在天津卫做买卖的叔伯兄弟,叔伯三兄弟在天津卫开了两家竹货铺子,生意红火得很,到了天津卫,在铺子上学徒,白天能有口饱饭,晚上能有个睡觉的床板。红鼻头老者说,已经去信了,你就放心大胆去吧,你妹子纪德贵,大伙儿会帮她找个好人家,吃饭生娃。女人有能生娃的肚子在,死不了,女人的肚子就是立世不败的金饭碗。纪洪寿从小不会说软话,牙一咬,接过信封,揣在怀里。他看也没看信封上的门牌号码,看也没用,看个字比挑个担子还吃劲儿。纪洪寿还没走出两步,听到红鼻头老者在他身后声音颤抖地喊道,以后别学你爹,要学手艺长本事,知道不?纪洪寿没有回头,可是这句话就像是飞离了锹杆的铁锹,死命追着他,重重地拍在他后背上,接着又落下来砸在他的脚后跟上,让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纪洪寿跟随一个马车队去天津卫。车队有十辆木轮子大马车,十个车把式。领头的车把式是个粗墩子,黑脸,豹眼,手掌发白,比用碱面洗过还白。十辆大车,前面七辆坐人,老头子老婆子、中年妇女小孩子,也有几个呆头呆脑的成年男子,每辆大车平均坐上四五个人。后面三辆大车,装着三个木柜子,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正是天寒地冻时节,鼻子嘴巴耳朵冻得生疼,想要借用棉袄领子和棉帽子把挨冻的部位暖和起来,没办法,那就只有一个不好看的姿态,弯腰杆缩脖子,皮糙肉厚的狗熊过冬也是这个熊样子,那狗熊肉皮不知比人皮厚了多少呢,人这样子算是不难看。
领头的豹眼车把式,前后瞅了瞅,利落地甩响了一鞭子,车队浩荡出发了。车队一行人中,纪洪寿只认识伍庄的徐老蔫。徐老蔫三十多岁,老光棍儿。他从哪儿来的伍庄,纪洪寿“知不道”。徐老蔫是外姓人,在伍庄被姓伍的欺负,平日走路顺着墙根走,像是夹紧尾巴的流浪狗。纪洪寿蜷在第三辆大车上,徐老蔫在第四辆大车上。纪洪寿扭过脸,看向后面,想跟徐老蔫点点头、说说话,徐老蔫把下巴颏抵在胸膛上,对谁都不理不睬。
大马车队走得缓慢,中午牲口需要吃料,人也就随着牲口一起休息,下大车,撒尿,歇腿,啃口干粮。纪洪寿随身物品除了铺盖卷,还拎着一个小布口袋,里面装着十几个窝头,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冻得梆硬梆硬的,只能用牙一点一点地磨,磨下一点末子,拌着唾沫,咽进肚子里。没有热水,只能喝大马车上带的凉水。晚上,大马车队宿在官道旁的树林子里。来之前,红鼻头跟纪洪寿讲三天的路程。纪洪寿心里说,再多几天也成,只要有期限就不怕。纪洪寿蜷缩在大车上,在马蹄声中半睡半醒。

转过天来,纪洪寿依旧半睡半醒,这样的状态能省粮食,眼睛闭上,胃口也会紧缩。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被一声清脆的鞭声惊醒,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望不到头的土路。纪洪寿又闭上眼,可是没过一会儿,大马车停下了,紧接着周围响起惊叫声,纪洪寿睁开眼,发现前后左右的人,全都伸长脖子看前面。他也赶紧向前看,发现前方站着十几个高高矮矮的大汉,有的手里拿着闪光的大刀,有的手里拎着能打死野狗的大棒子。
领头的豹眼车把式,走到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面前,双腿叉开,双手抱拳问,好汉有何事?大汉戴着皮帽子,敞着怀,露出腰间巴掌宽的牛皮带,他把手中大刀举起来,“噗”戳在地上,冻得结实的地面上,闪过一道火星子,随后大喊一声,此道是我开,要想从此过,拿来买路钱。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纪洪寿,也明白这句通俗易懂的戏文,这是遇上劫道的了。豹眼车把式双腿向里靠了靠,弯下腰,央求大汉,行个方便。大汉啥也不讲,挥手打了豹眼车把式一个大耳光。豹眼车把式身子骨壮实,但在劫道大汉面前,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力巴,只是这一巴掌就扑倒在地上,可能是磕了骨头,“哎哟哟”喊起来。
领头车把式被打倒,其他车把式没人敢言语。劫道的几个汉子走过来,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灰色布口袋,也不说话,用眼睛瞪着车上的每个人,大人小孩男女老幼,一个不落,全都要挨个自己掏腰包,把值钱的东西往布袋子里扔。男人掏出几张钞票,女人从头上摘下银簪子,手拿布袋子的汉子不动地儿,继续用眼睛瞪着,直到拿出满意的东西。“灰色布口袋”在有的人面前停留时间长,有的停留时间短,劫道汉子们目光锐利,扫一眼,再盯上一眼,就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硬货,还能猜到值钱东西藏在哪儿。轮到纪洪寿时,他怀里仅有一双布鞋,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老老实实地把布鞋扔进布口袋里。劫道的汉子拎着布口袋,转身走向下一个,再也不看纪洪寿。
不大一会儿工夫,那几个灰色布口袋子全都鼓鼓囊囊的了,随后劫道汉子们消失在路边的树林子里。后面的车把式走上前,问候领头的豹眼车把式。豹眼车把式摆了摆手心发白的大手掌,委屈地嘟囔道,为了大家伙挨巴掌没啥,只要大家伙皮肉没受罪就是大喜事。随后,豹眼车把式鞭子一甩,大马车队继续上路。大马车上的人们呼出一口大气,小声议论起来,庆幸躲过一场灾难。
转过天来,纪洪寿继续半睡半醒在大马车上,再次听到三声清脆的鞭子声,很快又是一伙儿人马立在车队前面。这伙劫道人马跟上次劫道人马大体相似,只不过领头汉子的大刀,变成了手柄更长的大刀,大刀跟手柄连接处,还多了一条鲜艳的红绸穗,在北风呼啸的寒风中,温暖的红绸穗竟发出吓人的声响。这伙强人的敛钱办法,跟上一拨汉子差不多,也是几个人拎着布口袋,面对大车上的每个人。纪洪寿啥都没有了,敛钱的汉子盯着他倚在车帮上的铺盖卷。纪洪寿告诉强人,这个铺盖卷要是没有了,他晚上会被冻死。站在纪洪寿眼前的汉子,没戴帽子,光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不讲话,目光继续盯着铺盖卷,纪洪寿只好双手抖索着,解开捆着铺盖卷的麻绳子,已经解开了,正要准备打开,刀疤汉子却转过身,走向下一辆大马车。敛完钱和财物,这伙强人同样迅疾散开,消失在路边的树林子里。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这次强人走后,大车上的人们号哭起来,好多人身上已经一分钱都没了。

徐老蔫从大车上下来,踉跄地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响,跪在领头的豹眼车把式前面,不哭不闹,只是一句话乞求,再路过树林子,您老不要再甩鞭子了。黑脸豹眼的领头车把式,双目圆睁,立刻反问徐老蔫此话何意?徐老蔫说道,劫道的强人藏在树林子里,听见鞭子声,不就知道有大车来了吗?豹眼车把式道,谁知道他们藏在哪儿?跟甩鞭子赶牲口有啥子关系?徐老蔫还是央求豹眼车把式路过树林子,你不甩鞭子就成。紧接着又强调,你一甩鞭子,强人就来了。豹眼车把式被徐老蔫的反话正说气得嘴唇抖动,一把揪住徐老蔫脖领子,大声喝道,你说啥子话,难道是老子串通了劫道的强人?老子一拳打死你这个龟儿子!纪洪寿想要过去劝阻,不知道被谁拽了拽他的衣袖,他这才下意识站住。
两个人的对话,把所有人都吸引到队伍的前边,徐老蔫的几句话让众人吃惊不小,齐刷刷地看着豹眼车把式。豹眼车把式让徐老蔫现在就可以走,接下来的路他还是会甩鞭子的,车把式哪有不甩鞭子的?你现在就走吧,免得下次再被强人劫财,你个龟儿子快走!
徐老蔫来了火气,没有了刚才跪时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嗓门挺大地说他交了车钱的,要走也成,把车钱退给他。徐老蔫话一出,纪洪寿蒙了,稀里糊涂才知道坐大马车是要交车钱的,他可是没交车钱的,大概车把式忘了,这要是让领头的豹眼车把式知道了,那可不得了。收了钱的都可以赶走,他这个没交钱的说不定一脚就被踹下大车……纪洪寿越想越后怕,赶紧把嘴巴闭严实了,害怕哪句话没讲好可是要出大事的,赶紧躲在人家身后。
徐老蔫与豹眼车把式继续僵持着。纪洪寿没想到,那么软绵的徐老蔫竟然用一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办法,在人生地不熟的外乡,跟膀大腰圆的车把式较起劲儿来。乘坐大马车的人们不言声,直直地看着豹眼车把式,看看到底怎么了结。纪洪寿认定,豹眼车把式一定会把徐老蔫推倒在地,然后抬起他那结实有力的大脚丫子,使劲儿踹徐老蔫的肚子,一直把肠子踹出来才会罢休。豹眼车把式穿着一双厚厚的棉毡子鞋,像是半截粗笨的树桩,能想象出来车把式脚丫子有多大,这一脚踹上去,即使肠子踹不出来,也会踹出来肚子里的汤汤水水。
谁都没有想到,豹眼车把式没有抬脚踹人,而是从怀里拽出来几张钞票,表情奇怪地递给徐老蔫,让他马上离开。徐老蔫接过钞票,看了看,不走,继续看着豹眼车把式。豹眼车把式冷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癞皮狗,说着又抽出来一张钞票。徐老蔫接过去,掖在怀里,转身走了,铺盖卷在他后背上一起一伏的。纪洪寿完全看傻了,周边的人也看傻了,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大马车队继续前行。
西北风又发疯一样地刮了起来,把天上的太阳刮成了瘆人的白色。纪洪寿赶紧闭上眼,重新恢复到半睡半醒的状态,不过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心里琢磨怎么越睡越冷呀,这会儿肚子也不争气,“咕咕咕”地叫唤起来,纪洪寿浑身使劲儿,十个脚指头都绷起来了,感觉马上要断了,他想把肚子里的叫唤声压下去,可是一点都不管用,还是不停歇地叫唤。
纪洪寿被人推醒了,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整理铺盖卷,有的已经下了大马车,有的站在大马车旁边茫然地东张西望。
纪洪寿下了车,跺了跺发麻的双脚,四下里看着。无论到哪儿纪洪寿都有一个习惯,先要把道路、地形记得牢固,他发现这个陌生的地方跟纪家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不远处有一座小石桥。顺着小石桥再往远处看,有好多人朝这边走过来,看不清那群人的装束,更听不清那群人说啥,只是远远听见杂乱的吵嚷声。
到天津卫了?纪洪寿不敢问豹眼车把式,悄悄问身边一位穿着黑色棉衣棉裤的老者。
小子,睡傻了?这哪是天津卫。
那……是哪儿呀?纪洪寿蒙了。
芦台。豹眼车把式走过来,硬邦邦地来了一句。
去天津卫,不去芦台。纪洪寿说。
豹眼车把式习惯性地瞪起眼睛,吼道,你小子白坐车,还要去天津卫?快滚。滚晚了,老子把你铺盖卷扣下来,冻死你个龟孙子!小石桥那边的一大群人越来越近了,纪洪寿这才看清,那群人穿着白色的孝袍子,高高的白幡混杂在队伍中;那些杂乱的声音,他也终于听清楚了,有尖锐刺耳的喇叭声,还有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哭喊声,以及夹杂在哭喊声中的拉长了调子的说辞。

豹眼车把式大吼着最后三辆车的车把式,快快快,苫布揭下来,把香点上。纪洪寿回头一看,张大嘴巴,最后三辆大马车上,赫然躺着三口漆黑闪亮的棺材。纪洪寿想要凑上前,不知道是谁拉住他胳膊,硬是把他拽走了。纪洪寿已经走远了,还能听到豹眼车把式骂骂咧咧,纪三麻子的崽子,真是盏不省油的灯,还想到天津卫?嘿!这他还是沾了死人的光哩。兔崽子!龟孙子!
纪洪寿裆下一紧,身子发热随后又发冷起来,心里想着一定要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纪洪寿在陌生的街道上走,哪里是走呀,是“摇”,是“晃”,后来他就啥都知不道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里,房顶露着天,大风吹得房顶上的野草纷纷落下。他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旁边是风干了的狐狸屎、狗屎、耗子屎,再往旁边看,还有风干的人粪。
没有大门的门口坐着一个人,原来是中途离开车队的徐老蔫。
纪洪寿想坐起来,感觉骨头跟肉已经分开了,根本动不了。他想问徐老蔫他咋在这里,心里这么想着却没力气张开嘴。
徐老蔫明白他的意思,告诉他,再晚发现他,他就被几条野狗拖走了,又指了指他的右小腿,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纪洪寿拼命要坐起来,徐老蔫走过来,扶了他一把。这么一坐一起,竟然把他累得呼呼喘大气,右手抖抖索索地挽起裤腿,才发现自己的小腿红肿,表皮闪闪发光,钻心地疼,轻轻碰一下,感觉里面的水就会立刻喷出来。
徐老蔫看了,说,你这是脓疮,很快就会流脓水;又拍了拍自己口袋,意思是没钱救他,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徐老蔫还告诉纪洪寿,他在芦台只待上几天。纪洪寿问,去哪儿?这里离天津卫还有多远?徐老蔫叹口气说,离天津卫远着呢。纪洪寿又问徐老蔫去哪儿。徐老蔫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像是答非所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早年纪三麻子帮助过他,他记着纪三爷的好呢。纪洪寿这才明白过来,徐老蔫现在帮他,人家这是在报答呢,徐老蔫看来也不蔫,把话说明白再离开。但是刚走,又回来了,纪洪寿以为要救他呢,没想到徐老蔫站在门口,给他撂下一句话。
人要有手艺,要学手艺,有了手艺就可以喂饱肚子,就可以仰着脑袋走路。徐老蔫絮叨着。
纪洪寿又有些迷糊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学啥手艺呀?知不道呀?
徐老蔫叹口气,话一下子就讲远了,说道,过去打仗呀,一国攻破一国城池,胜利的一方是要屠城的,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一定要杀个片甲不留。完了还要掳走两种人。
掳走……两种人?纪洪寿不明白。
一种是手艺人,一种是大奶子大屁股的年轻女人。徐老蔫用手掌抹了一下嘴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下去,掳走手艺人,是用来造财富的;掳走大奶子大屁股的女人,是用来生孩子的。
纪洪寿直勾勾地看着徐老蔫,没想到这个老蔫竟然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徐老蔫最后又用叮嘱的语气,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多大的灾荒也饿不死手艺人。
徐老蔫终于走了,只剩下纪洪寿一个人。慢慢地,疲惫的他,终于闭上眼睛。
……

精彩全文请见《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24年5期

武歆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创作一级。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归故乡》《密语者》《陕北红事》《延安爱情》《重庆爱情》《四人行》等十部,长篇非虚构《三条石》《托卡马克之谜》《平原森林》,作品集《诺言》《习惯尘嚣》《印象·阅读》《抵达故事的发生地》。有作品改编为电视剧、广播剧。

稿件初审:郑世琳(实习)

稿件复审:徐晨亮

稿件终审:李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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