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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停电一小时

半月谈  · 公众号  · 政治  · 2017-02-03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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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一小时

作者:包利民

  汤姆在停电的刹那,眼泪就流下来了。看着满天的星辰,他不知道父亲是哪一点光亮。


  小镇虽然小得如镶嵌在半岛上的一颗米粒之珠,可夜晚却灯光璀璨,繁华一片,那光亮甚至遮掩了天上的群星。而这正是汤姆最烦恼的一点,特别是在这个星期五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不只一次地跑到镇上供电所找哈利大叔,希望能够在周五某个时段停电10分钟,可是哈利大叔总是无奈地摇头:“不,孩子,那是不可以的!”

  汤姆是孤儿,一直生活在福利院。他出生以来唯一的骄傲,就是今年他突然找到了父亲,而且父亲竟然是一名宇航员。于是,在一段时间里,汤姆几乎见着谁就和谁说:“我爸爸又上天了,他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小镇!”但是,还没有人见过汤姆的爸爸。

  汤姆每每想到找回爸爸这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崇拜宇航员,热爱星空,他才会给航天局写信,在信中他诉说了自己在福利院长大的孤独,并说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阁楼的窗口看星空,他还真切地表达了自己的对宇航员的仰慕和敬意……没想到上帝保佑,他竟然收到了回信,写信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而且父亲竟然是一名宇航员。父亲随信寄来一张照片,汤姆小心珍藏着,从不轻易拿出来,也就是供电所的哈利大叔看过一次,还是因为汤姆的口袋破了,照片遗失在身后,被哈利大叔捡到时看到的。

  8岁的汤姆满心渴望以后能像父亲那样遨游太空。而这个周五的晚上,是父亲返回地球的日子,尽管父亲并没有写信告诉他,他还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兴奋得不得了。所以,他想着能在那个时间停上10分钟电,这样他便能看到满天星光,说不定能看到父亲的返回舱在夜空里如流星闪过。可是尽管哈利大叔对他总是很亲切,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随意停电,汤姆已经想好了,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偷偷驾一艘小船到海上去看。

  而关于周五父亲返回地球的事,镇里人都不知道。汤姆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即使去求哈利大叔时,他也没有说出原因。汤姆只想独自在漆黑的夜空看着父亲的飞船经过自己,仿佛那是一个与父亲独特的约定。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小船,只盼着周五晚上风浪不大,只盼着那晚星光满天。

  转眼周五就到了,镇上的人们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汤姆今天没有去学校,一直在镇外的海边游荡。天气晴好,看来到了晚上也会万里无云。那艘小船还在隐蔽处泊着,像一颗等待的心不停地起伏。

  傍晚的时候,汤姆吃了饭,正沿着街向镇外走。忽然哈利大叔迎面走来,看到他,微笑着说:“哈,孩子,我仔细想了一下,偶尔停上一次电,让大家欣赏一下久违的夜空,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呢!说定了,就是你说的那个时间!”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汤姆一时呆在那里,回过神时,哈利大叔只留给他一个温暖的背影。

  夜来了,小镇的万家灯火像往常一样灿烂。哈利大叔歪在供电所休息室的床上,漫不经心地换着电视频道。忽然就看到了一个直播节目,正是飞船的回归。虽然哈利大叔已经在晚报的角落看到了这条消息,也明白了那个孩子为什么想要停电,可是真正在电视上看到,他还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下去。画面上是刚分离出来的返回舱,摄像机分别将特写给向3个宇航员。哈利大叔心里嘀咕着:“那个傻孩子,停什么电?这不就能好好看见父亲了。”

  看着画面,听着解说,而返回舱开始进入大气层。忽然,哈利大叔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操作间,毫不犹豫地断开了电闸。顿时,小镇陷入夜的深处,无一点灯火。在黑暗中,哈利低声骂了一句:“见鬼,怎么会这样?”

  汤姆在停电的刹那,眼泪就流下来了。他跑到镇外的一个高处,坐在那里,看着满天的星辰,眼睛和心里同样潮湿。茫茫星海,他也不知道父亲是哪一点光亮,会从哪里经过。

  这次停电,并不是和哈利大叔约好的10分钟,而是整整一个小时。汤姆就坐在那里,仰着头,似乎有个星星猛然闪了一下,便又没了踪迹,他流出的泪悄悄滴下。

  在无数的询问电话中,哈利大叔终于重新合上了电闸。他重新打开电视机,直播已经结束,新闻也已经过去。他叹了口气,想着,今晚是瞒过去了,可是明天的报纸……那孩子会怎么样啊?刚才,他也一直在阳台上看着夜空,努力地寻找那像流星划过的踪迹。

  停电的瞬间,汤姆刚从一家商店跑出来,商店墙上的电视里,正直播着飞船返回的节目。汤姆一直坐到天明,他知道,父亲回来了。虽然,那并不是他真正的父亲,可是他都装作不知道。他站起身,走回镇子,脸上努力地笑着,对每一个人。是的,父亲,依然会是他的梦想,他的骄傲。

编辑:高敏婧


注: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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