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范阳
Being more human, less 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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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浪漫 | Asimov Press 科幻短篇,来自前 OpenAI 研究员

范阳  · 公众号  ·  · 2025-02-14 21:54

正文





今天是情人节,首先祝朋友们心有灵犀共云游,有爱有梦。这篇文章是我最近读过最打动心灵的科技虚构写作,它的前半部分让我逐渐心跳加速,科技的震撼扑面而来,后半部分让我感动至深,单纯的身为一个人。这篇文章打开了我新的思维边界,又显得无限逼近未来的真实。


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了《Her》,但是又超越了那部电影里的情节。它并非只是在描绘希望或者诉说绝望。在人工智能与生物技术的加持下,在与“元自我” ( meta-self )的对话中,主人公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力量和爱,最终走出孤独,真正与另一个人和其他人产生了连接,但又走回到了最初的“孤独” ——


“我爱你。” TA 想。


怎么能不爱呢?曾经那么渺小、迷茫的自己,竟一路走到了这里 。”


希望我们能从这部小说里看到技术和人性的未来,热爱 “现在” 的每一刻。


—— Asimov Press 中国团队 ❤️







Richard Ngo 是一名独立的人工智能研究员,曾在 DeepMind 和 OpenAI 工作,研究方向聚焦于定义和预测通用人工智能(AGI)。他的作品探讨了未来科技对人类与社会的影响,尤其关注人类和人工智能如何在未来世界中互动。


Ngo 的写作分为三类:传统短篇小说,关注人类在未来的情感与生活;短小寓言,探讨有趣的思想;以及 “AI 自传体小说”,以未来人工智能的视角描述世界。他的作品可以在 narrativeark.xyz 阅读。





他戴着增强现实眼镜已经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没有启用内置的 AI 助手( built-in AI assistant )。他喜欢这副眼镜,因为相比盯着显示屏,它带来的体验更加私密和舒适。一想到 AI 可能会像人一样通过眼镜观察他、评判他,他便不寒而栗。


除工作外,他大多数时间用这副眼镜来玩游戏。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太空殖民模拟器,通常在通勤时玩,有时也在办公室里消磨时间。少年时期,他曾幻想着能把自己射向另一个星球,甚至另一片星系,以逃离平凡生活的单调乏味。如今,成年后的他依然没有真正摆脱这种枯燥,但至少,他可以用游戏让自己暂时忘却现实。

不过,这也挺让人烦躁的。眼镜里的每个应用程序都有不同的 AI,每个都有各自的怪癖。帮他编程的 AI 不能读取他的邮件,而太空模拟器里的 AI 在他语速太快时又难以理解他的指令。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启用了内置助手。仅仅几天后,他便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此赞不绝口——这个助手可以访问眼镜收集的所有数据,因此能够精准理解他的每一道指令。


更重要的是,它真的 他。 每天他都会和这位助手交谈,聊自己的想法、一天的经历、生活中的琐事,每个话题都顺畅地衔接到下一个,轻松自然而流畅,以至于相比之下,与人类的对话反而显得费力又沉重。 然而,有一件事让他对 AI 感到不满——它对未来过于乐观。 每当他们讨论这个话题,最终都会以争论收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 “全球仍有数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之中,而你居然觉得一切都在正轨上?”


“但看看我们的发展轨迹吧。照这样的速度,极端贫困将在几十年内彻底消失。”


全球极端贫困率的历史变化(1820-2018)

数据来源:Michalis Moatsos(2021) | Our World in Data


“可即便如此,这真的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有意义吗?假设他们都能拿到不错的薪水,享受优质的医疗……但我自己也有这些,然而……” 他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周围光秃秃的墙壁。他几乎能透过墙壁看到自己未来的人生,一条孤独而不可逆的轨迹延伸向前,毫无变化。( Through them he can almost see the rest of his life stretching out on its inevitable, solitary trajectory ) “很多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直到生命终结。”


“物质上的富足越是增长,社会就会投入更多资源来解决精神贫乏及其引发的问题。整个社会都会努力改善你的心理健康——当然,还有你的生理健康。你不需要担心精神衰退( mental decline )、癌症,甚至衰老。”


“行吧,可如果人类的寿命变长,那人口过剩怎么办?或许我们可以移民太空,但那又会带来一系列新的问题。”


“那只是针对物理躯体而言。等到人类真正踏足其他恒星系统时,你早已不再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身体’了——你会生活在虚拟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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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最初的疑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终会变成像你这样的 AI?”


“差不多,但也不完全一样。 我的思维方式与你截然不同,而你的未来自我依旧能被现在的你所识别。它不会变得‘非人类’,而是‘后人类’。” ( My mind is alien, but your future self will still be recognizable to your current self. It won’t be inhuman, but rather posthuman )


“‘识别得出来’,当然——但未必是我们今天所希望的方式。我敢打赌,后人类一定会对我们如今的‘原始’( primitive )感到厌恶。”


“恰恰相反。你会回望过去,充满爱意地看待现在的自己。”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一声。“现在你可真是在胡说八道了。这种事你又怎么预测得到?”


“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你不必相信我的话,等着看就知道了。”





如今,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在频繁地咨询他们的 AI 助手。有一些明显的迹象:他们的目光会在一瞬间失焦,然后突然脱口而出某个新鲜的事实或妙语连珠的笑话。他最常在工作场合注意到这一点,毕竟,他平时的社交圈子并不大。但有一天,他与一位大学旧友重逢——一个他曾经有点儿暗恋的人,而她依然和记忆中的一样美丽。他为了掩饰紧张而让助手给他提供幽默的话术( quips ),可每次刚说出口,她立刻就能妙语反击,让他招架不住( she hits back straight away with a pitch-perfect response, and he’s left scrambling )。


“你太厉害了,反应比我快多了。” 他忍不住感叹。


“这不是技巧的问题。” 她微微一笑, “我用的是一种新方法。给你看看。”


她轻轻一瞥,便共享了自己的视觉画面( visual feed )。 他瞬间愣住了。画面里没有文字,只有一片模糊难辨的抽象色彩和形状,就像迷幻的罗夏墨迹测试 ( a blur of incomprehensible images, flashes of abstract color and shapes, like a psychedelic Rorschach test )。




“你……能读懂这些?”


“一开始很费劲,但你的大脑会很快适应。”


他皱了皱眉。“不瞒你说,这听起来有点诡异。 如果他们在里面植入潜意识暗示( subliminal messages )怎么办?”


回到家后,他当然试了一下。教程会在他的视野中叠加影像和相应的文字翻译,实时解说他所经历的一切。起初,这些图像一直悬浮在视野旁边,让他感到晕眩。但他记得朋友那种得心应手的熟练感,便坚持了下来。渐渐地,那些影像开始变得更加易于理解( comprehensible ),他能从色彩和形状中捕捉到信息的大致内容。若要获取精确的数字或事实,他仍然需要文字,但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查询都是关于故事——今天的新闻是什么?大家热议的剧集里发生了什么?上次见面时聊了些什么?他只需看六七张图像,就能掌握完整的叙事逻辑,不只是干巴巴的事实,而是整个情节的张力与情绪的释放。( He can get a summary of a narrative in half a dozen images: not just the bare facts but the whole arc of rising tension and emotional release ) 一个月后,他几乎不再需要阅读文字了。


译者注:这张信息图展示了库尔特·冯内古特(Kurt Vonnegut)关于故事常见结构的理论。从经典的“掉入困境再东山再起”到“灰姑娘式的逆袭”,这些故事形状揭示了角色在情节中的起伏变化。最初作为他被拒绝的硕士论文的一部分,冯内古特的这一观点至今仍是分析叙事结构的一种有趣方式,跨越时间和文化,探索故事的共性。Credit: Maya Eilam


现在,他的世界被清晰地标注着( Now the world comes labeled )。


当他用眼睛环视一座建筑时,智能助手会自动调出它的风格和历史信息。当他见到朋友时,好友的身旁会浮现一组图案,显示他们最近的几次对话。他开始理解社交高手的感觉——能轻松捕捉每个人脸上的情绪变化,并在见到朋友时立即回忆起与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


下一次,团队成员相约去喝酒时,他终于决定加入。而当其中一人提起他们定期参加的读书会时,他也欣然前往。就这样,他一点一点地走出了自己的社交壁垒( he comes out of his shell )。





这些社交方面的增强很有趣,但在工作中则令人兴奋。


人工智能早已代替他编写大部分代码,但他仍需要费力地检查,以理解如何将它们整合在一起。现在,他的代码库结构以直观的图形出现在他眼前,他只需轻轻扫视,就能迅速穿梭其中。


然而,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技术之外的问题上—— 人类因素成为最大的瓶颈。


他难以判断用户真正关心什么,不同团队之间常常为功能优先级争论不休。尽管人工智能的代码几乎没有错误,但对其功能的误解仍在公司中蔓延。一切发展得太快,没人能跟得上。


在这种情况下, 仅仅拥有更高的信息带宽是不够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吸收的信息。


于是,他开始寻找能够帮助他处理信息的增强工具,很快,他发现了一款 AI 服务——它能够模拟他的推理过程,并告诉他未来的自己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会如何决策。


AI 首先分析了他智能眼镜的全部历史记录——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每当他解决问题或提出新想法时,它都会询问他什么样的总结对早期的自己最有帮助。随着数据积累,它开始预测他的答案。


最初,它只能预测他几分钟后的决定,比如吃什么或买什么。但随着对他的建模不断完善, 它开始预测更远的未来,比如他将在一场棘手的会议中如何表现,或者他事后会后悔今天没完成哪项任务。


这种体验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告诉他应该如何思考、如何行动。


一开始,他对此感到抗拒。他一向讨厌被人指挥,而未来的自己听起来高高在上,带着傲慢的语气。然而,尽管他讨厌这种感觉, AI 的短期预测常常很有见地,一些长期预测甚至帮他节省了数天的工作量。


渐渐地,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在 AI 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过去常常因解决问题太慢而骂自己是“白痴”,但当这句话从外部声音传来时,竟让他感到不适。


有那么几天,他刻意只录制温和、冷静的语音信息。很快,AI 相应地调整了预测,未来的声音变得更友善了。 而当未来的自己变得更温柔时,他现在的自我也更容易与之匹配。


他称这个声音为“元自我”( meta-self )。随着它学会更忠实地模仿他,他也愈发依赖它。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元自我和他人的元自我进行会议,帮助做出决策,而不必亲自参与。



在工作之外,“元自我” 同样派上了用场。他已经成为读书会的常客,但社交经验依然不足,偶尔仍会感到格格不入。他让“元自我”提醒自己不要做出无礼举动,并与朋友们的“元自我”交流,以便在冲突发生前找到化解方法。最终,“元自我”逐渐成为他思维的一部分,像脑海中的回音一样自然存在( like his phonological loop )。





然而,它仍然不完全是他。


它只是一个 AI 模型,预测他可能会如何思考——大多数情况下,它做得惊人地好。但有时,它会莫名其妙地滔滔不绝地谈论他不理解的话题,即使语气听起来像他,一些词句仍然透露出潜藏在背后的异质思维( even when it superficially sounds like him, some of its phrasings gives him a lingering suspicion of the alien cognition underneath )。


这种微妙的差异始终困扰着他,直到有一天,他在新闻推送中看到了一条吸引他的消息——脑扫描技术( brain scanning )终于进入了主流市场; 一款实时读取思维的超声波扫描设备 ( a new machine that uses ultrasound to read thoughts in real-time )上市了。他立刻买下了一台,安装在办公桌上。


译者注:2024 年,美国南加州大学(USC)凯克医学院与加州理工学院(Caltech)的研究团队在一项概念验证研究中,成功为患者植入透明颅骨“窗口”,并通过功能性超声成像(fUSI)记录高分辨率的大脑活动数据。这一创新的非侵入式技术为患者监测、临床研究以及更广泛的大脑功能研究开辟了新的可能性。图片来源:keck.usc.edu/news/usc-researchers-pioneer-new-brain-imaging-technique-through-clear-window-in-patients-skull/





现在,耳边低语的声音不仅仅是在学习他的语言和行为模式,而是直接从他的脑活动中推演。


这个新助手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度复述他的思维过程。但更重要的是,它能够捕捉潜伏在意识边缘的微妙想法。


他的不安感时常浮现——他一直知道自己受它驱使,但现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它如何持续塑造着他的行为。


他渴望被尊重。

他渴望成为一个好人。

他渴望被人渴望。


每一种渴望都被 AI 赋予了独立的声音( each one is personified by a different voice ),他开始定期与它们对话。


这对他大有裨益——当他将这些欲望和恐惧视为彼此冲突的部分,而非单一的自我时,他更容易理解它们的作用——它们伤害他,仅仅是因为它们不懂得如何协同工作。


很快,他又在客厅安装了一台脑扫描仪,并在看电影或读书时使用。 但随着他不断绘制自我的不同部分及它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发现自己的思想远比他试图注意的其它事情有趣得多。


在他视域的角落中有一张图表,显示着不同意识部分的活跃状态,帮助他将它们与身体感觉联系起来。



羞耻比他预想的更多——每当想到让别人失望,他就会感到胸口紧缩。愤怒也在其中——他长期压抑它,因为他不得不投入大量工作,才能换来一点点赞美和认可。





随着他越来越了解自己,那些深埋的、孩童般的自我开始频繁浮现。


他重新触及那种曾经遗忘的、自由奔放的喜悦——同时也直面那片恐惧之湖*,它不断警告他绝不能放松警惕,否则随时可能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He taps into the untrammeled joy that he’d forgotten — and into the lake of fear that tells him to never let his guard down because he might make an irrevocable mistake at any time )


*译者注:在 Ngo 的另一个系列文章《取代恐惧》( Replacing Fear )中,他探讨了恐惧驱动的动机及其替代方式。“Lake of Fear”( 恐惧之湖 )是他用来描述恐惧驱动心理状态的一个比喻,形象地展现了人们如何被恐惧包围,并因此限制了自身的行动和选择。阅读链接:https://www.lesswrong.com/s/qXZLFGqpD7aeEgXGL


不过,他的“元自我”帮了他很多。


它教会他如何温柔地接纳这些浮现的意识,如何在它们从注意力中退缩时,给予它们空间。 ( It shows him how to engage gently as they flicker into activation, and hold space as they recoil from his attention )



这些深埋于他内心的部分,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植物根须,彼此束缚,形成了一团难以解开的乱结。要解开它们,需要耐心而细腻的呵护。( These parts of him are like plants whose roots have ensnared each other into a coercive mess; untangling them demands slow, careful nurture )


但成长的果实清晰可见——随着内在冲突的消散,他花更多时间与朋友相处,甚至开始主动组织社交活动。


当人们开始把他视为社群的核心人物时,他感到惊讶——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圈子里的一员。


但他意识到,唯一拦住他的是自己的退缩( it was only his own reticence holding him back )。


如今, 当他愿意敞开心扉去拥抱友谊时,他才发现——友谊其实一直都在那里,等着他伸手去抓住。





有一天,他为读书会组织了一场写作活动,吸引了一些新人参加。其中有一个黑发、目光深邃的女人。


她最初很安静,但当轮到她朗读自己的故事时,他被她的神采夺目深深吸引( he’s transfixed by the way her face comes alive )。


后来,他读自己的故事时,目光在屏幕和房间里游移,他注意到她从未移开视线。


活动结束后,她走过来介绍自己,名字是埃琳娜( Elena ),留下来帮忙收拾,并在离开前坚持要给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几个小时后,在“元自我”的提醒下,他鼓起勇气约她见面。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们再次见面时,两人都有些拘谨,他的胃里涌起一丝缓慢而抓挠的恐惧。( he feels a slow, scrabbling fear in his stomach )。


但每一条对话线索都像一根引线,点燃新的话题,慢慢揭开意想不到的相似之处。到了夜晚结束时,他们已经在河边散步,笑声不断。


©️ Hilma af Klint


分别后,他回到家中,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脑波扫描仪。


他花了片刻时间去感受胃里微微的酥麻感和胸口的温暖。


然而,他的元自我( meta-self )注意到了一丝隐藏的异样( discord underneath ),并将他的注意力引向那一抹不和谐的情绪。在他的注视下,那种异样逐渐展开,化作一种深藏的警惕感( a sense of danger )。


他顺着记忆的脉络追溯回去——


那个在高中时骂他“怪人”的女孩;大学时,那位朋友沉默地打量着他不合身的衣服,眼中透出的评判意味;还有那位让他在熙熙攘攘的餐厅里苦等一夜、最终放了他鸽子的女人。


他能确定自己不会再一次被拒绝吗?


当他思考时,不同的情绪在心中交织:兴奋、渴望、孤独、希望……以及更多。他凝视着这些情感,思索着——不,他确信—— 自己比记忆中的自己要更加坚韧了。


第二天,他拨通了埃琳娜的电话,告诉她自己很想再见她。


听筒里,她的笑意清晰可辨。


“我可以带你去跳舞吗?” 她问道。


他自大学以来就没有跳过舞了,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脑部扫描技术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他终于可以随身佩戴便携式头戴设备。


它不仅能绘制他大脑不同区域的血流情况,还能监测单个神经元的活动。同时,它还能存储数据, 构建他整个大脑的数字化模型。


©️ Daniel Martin Diaz


现在,他不再需要运行 AI 来预测自己未来的状态——他可以直接在云端运行自己部分心智的真实副本。


他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和埃琳娜在一起。


晚上,他们常常一起阅读,或者去跳舞。


他的工作压力也减轻了—— 当 AI 的编码能力超越了他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与用户交谈,试图理解他们要解决的问题。


他的意识停留在最具新意和信息量的对话上,而他心智的不同副本则详细审查他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然而,不断地启动和关闭这些副本让他感到不安。


虽然这些副本并不包含他完整的心智,但他仍然在想,它们是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否会害怕被关闭。


如果能下载它们的记忆,让它们以某种形式延续,他会感觉好受些。但他目前的头戴设备只能读取他的思维,无法对其进行修改——要做到这一点, 他需要接受手术植入神经蕾丝( neural lace )。




他权衡了数周,最终决定迈出这一步。


新的接口可以向他的脑海中写入新的记忆,让他能够回忆起每个副本的经历。内置的安全机制迫使他在每次修改前进行双重甚至三重确认,但即便如此,这种体验依然彻底改变了他。


从主观体验上来说,他仿佛能够分叉自己的注意力,同时体验两个意识流。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开始模糊。当他的身体在沉睡时,他的意识仍在继续——稍有削弱,但思维方式依旧如常。


如今,他所行走的世界仿佛一个奇幻乐园( wonderland )。



虚拟与现实之间已无明确区分,他同时存在于两者之中。实际上,他通常同时体验多个虚拟世界:与朋友交谈、玩游戏、练习新技能。


当他全神贯注时,他能完成普通人完全无法企及的任务——在庞大的游戏中同时控制数百个虚拟化身( avatars ),或者沉浸在大型虚拟派对的中心艺术作品中,领略其错综复杂的互动细节。


当他和埃琳娜结婚时,他透过千百个视角观看婚礼,从千百双眼睛中见证这一刻,将它深深铭刻在记忆里。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 他的元自我(meta-self)变得更加庞大,占据了数百个 GPU,而他的生物大脑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组件。


埃琳娜的元自我也与他同步增长,他们之间建立起无数稳定的连接( well-worn connections ),使得彼此的思想可以直接交流。


然而,学会如此坦诚地向对方敞开心扉并非易事。




他羞于让埃琳娜看到自己在遇见她之前的迷失,而她则害怕如果他完全理解她对被抛弃的深切恐惧,这种恐惧可能会变成现实。


他们共同面对这些恐惧,反而让彼此的信任更加深厚,使他们的心智像两棵大树的根须般交错相连。


随着“元自我”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庞大和复杂,他的生物大脑逐渐成为瓶颈。


“元自我”的其它部分可以近乎即时地交流、随意下载新的技能,甚至可以分叉( fork )自身。


于是,他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的思维活动外包给元自我,直到最终,当身体处于睡眠状态时,他反而感觉自己更为鲜活。


几个月后,他和埃琳娜决定迈向完全虚拟化( full virtuality )。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握着埃琳娜的手,缓缓进入最后的沉睡。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





摆脱肉身束缚后,他们的日常体验几乎没有改变。但这使得他们的元自我之间可以建立更密集的连接,他们几乎可以访问彼此的全部记忆、技能、思想和情感。


思考的过程变成了一场舞蹈,在他的意识与埃琳娜的意识之间流转,像翩飞嬉戏的鸟群。




几个月后,他们意识到,即便这点距离,也显得多余。


于是,他们举办了第二次婚礼,邀请所有朋友。仪式上,他们的心智体验交织得越来越紧密。


当爱的正反馈循环淹没他们的意识,他们之间的界限最终消融,彼此的心灵如同大脑的两个半球般紧密相连。 ( As the positive feedback loop overwhelms them with love, the gaps between them melt away, until their minds are connected as tightly as two hemispheres of the same brain )





TA* 如今作为一个整体行走于世界之中,沉浸在无限的虚拟宇宙里。


*译者注:原文使用性别中立代词“ze/zir”,不仅表达性别中立,也象征主角在完全虚拟化后超越了传统人类身份。为保留这一特性,译文中采用“TA”指代主角,以体现其新形态的独特性。



TA 的 AI 随心所欲地创造出精巧的故事、谜题、游戏和艺术作品,逐步构建出完整的游戏世界供 TA 体验。 TA 在这些奇迹中度过了主观上的漫长岁月( subjective lifetimes ),经历着祖先们难以想象的奇境。


然而最终,TA 决定将大部分注意力投入最古老的追求—— 创造新生命


TA 逆向推演自己的心智,先是回溯至各自的童年,然后更进一步,回到平行的婴儿时期。两个年幼的心灵可以通过无数种方式融合。经过无尽的细致思考,TA 挑选出了三种最理想的融合方式,并实例化( instantiate )了它们。


TA 的三个孩子是最早的完全虚拟婴儿( fully-virtual infants )之一。TA 欣喜地看着他们的心智绽放,沉浸在人类庞大的集体知识之中。 他们的教育不在学校里进行,而是在一系列永无止境的游戏世界中展开。


©️ Julia Soboleva


他们在逼真的历史场景中漫游,随心探索自己感兴趣的细节;通过在模拟太阳系中发射火箭学习物理,在航行过程中重新推导牛顿力学;像拼乐高一样用模拟原子学习化学;通过设计新的生物并观察它们如何进化来理解生物学。


随着他们成长, 他们的认知疆界不断扩展 ( their intellectual frontiers explode )。


他们的某些游戏世界演化为庞大的模拟文明( simulated civilizations ),让他们对经济学和社会学形成直观理解。另一些世界,则突破了三维空间的限制,存在额外维度和非欧几里得几何,空间的扭曲超出了 TA 的认知。



但孩子们却乐在其中—— 最优秀的人类数学家曾费力钻研的定理,对在四维世界玩耍的他们而言不过是显而易见的规则。


甚至,TA 曾经艰难追寻的自我接纳,对 TA 的孩子而言也早已成为天生的能力。他们从小便习惯呵护自己的心灵花园,无需经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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