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巍的歌,是许多人心中“诗与远方”的代名词。
“每一天,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前,一会儿低落,一会儿又高兴,思绪不停地翻滚,情绪变化无常,人都是这样的。但是我接受了,没必要跟自己叫劲,放松自然地活着就挺好。”
口述/许巍
采访/胡赳赳
西北是出产信天游的地方,后来成了摇滚乐的摇篮,这个现象很有意思。
西安是一个文化古城,有它悠久而独特的文化底蕴。它不像北京的生活节奏那么快,更像成都,相对安逸一些,对艺术和文化很尊重。我接受的也是这样的教育。
1987年到1990年,我在当兵。到现在为止,那段经历对我影响还是很大的。第一它让人自律,再者那是我成长的一个转折点。19岁大学毕业以后,我在全国各地走了一年的穴。后来进了部队,过的是另一种很规律的生活,对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是一个特别好的调整。
我在部队当的是文艺兵,平时在连队,到文艺汇演,才把我叫回来。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练琴,做大型管弦乐队的编曲。复员以后,开始在歌厅、夜总会当吉他手,到后来在北京组乐队进入这一行,生活完全是颠倒的,很不规律。
后来从《时光漫步》这张专辑开始,就是从2001年年底开始,我的生活重新调整了。早起跑步,晚上11点睡觉,这几年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的生活基本是很规律的。
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这是我这几年最深的感触。
西安是中国摇滚乐的温床。图/图虫
曾经有很多负面情绪把我往下拽
《时光漫步》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得了忧郁症。那时挺严重的,后来我回西安调养了一年,开始是吃药,但药物很容易形成新的依赖,于是就开始跑步。每天都围着公园跑步,即便是再不想去,还是坚持,先要把身体调养好。那个公园一圈下来至少有七八百米,开始跑两圈就不行了,后来能跑13圈。
那对我而言是一个契机,只有在那个状态才能了解到人其实都有那么一个焦虑的阶段,不管是严重的,还是不严重的。人活着其实非常不容易。
这对我之后做音乐的方向也有很大的影响,我希望能做健康的、给人带来快乐的音乐,对音乐本身也开始了解了,不像先前只是对艺术的理想。现在发现音乐对人的身心、精神的影响是更大的。
许巍的歌,让不少人觉得很有禅意。
后来读书、听音乐、看电影,我都不太去接触那些特深的东西,各个方面都是朝着更简单、更快乐的方向走。太深的东西,如果在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可能更容易陷入危机。再回到北京的时候,我的生活习惯完全就变了,不熬夜,不想太深的东西,放松、健身,过着更正常规律的生活。
我跑步时,脑子都在想的就是把那些不良情绪都赶走,跟它们作斗争。后来越来越健康,才开始想些创作的事。
曾经有很多负面情绪把我往下拽,比如说孤独、封闭,甚至无法跟人交流,不愿见人,不愿打开自己。悲观的情绪总是占据你。我现在有时还会有那种情绪,但只是偶尔,没那么严重了。现在已经完全摆脱药物,2000年后就不再服用。
生命太无常,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控制的。我希望我是一个身心健康快乐的人,对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希望他们身体健康。就像爸妈希望我健康就好,早点睡,别生活得太累。
许巍的歌,伴随着一代人长大。
二十多岁时尽瞎造
大理是个好地方,到那之后人自然就放松了。我1998年去的时候,那里的旅游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人也没那么多、那么热闹。在黄昏时分,看着远处的苍山,空气那么纯净,透明度特别高,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身心一下就放松了。
那个时候我的状态不好,很差,去了以后,突然发现生活也可以过得很好。人们活得很悠闲,走路很慢,过得很安详。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着。我待了一个月,后来陆陆续续又去了几次。
大理成为了许多人的梦想之地。
我不看乐评,跟我有关的一般都不看,我认识好多乐评人,像王小峰、郝舫,他们都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觉得有的见解还是挺独到的,毕竟也是专业听音乐的人,听了很多年。至于唱片的文案或者是海报这类宣传性的文字,基本上我对这些都不太关心。
我经常对自己做的音乐还是不自信,不是说觉得自己还不错,我也为此挺纳闷的,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信心还是这么不足。我也跟身边的人交流过,也许这是好事,我还能往前走,还能进步,但我确实觉得自己还差得远。
我现在吸收营养就是听音乐,学习,读书。像音乐,不只是摇滚,还有古典音乐、环境音乐,甚至是中国的古琴,都在听。最近在看《宋词三百首》,又开始读宋词了。尽量不看哲学书籍,太费脑子。
我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喜欢安静,喜欢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我跟最好的朋友也是偶尔见面,不是老见面。习惯了,比较自在。我在家自己弹琴很忘我,特开心。要是还能有一件事能让你保持比较纯真和简单的方式,对我来说可能是弹琴。其他人可能是在干别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
人到中年,我现在觉得身体太重要了。过去二十多岁时尽瞎造,熬夜呀,觉得青春无敌。但现在熬夜第二天确实有反应,觉得身体怎么这么不舒服,头晕晕的。身体不好什么也干不成。
2016年春天,许巍演唱的歌曲《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引爆朋友圈。
到现在还是童心未泯
很多朋友跟我说,我的音乐受众群很大一部分是中年男人。我觉得是共鸣吧,可能是。我觉得音乐还是讲缘分的,歌手和听众间的关系就是一个缘分。
做事情尽量别有压力。有压力也没用呀,日子还是要过,那为什么不放松一点呢?做音乐其实挺不容易的,职业做音乐的其实用精神的东西特别多,所以容易受伤。越是干这一行的,越要在精神上放松。
我虽然不喜欢熬夜,但是有时凌晨3点脑子里还在想那句歌词,就是停不下来,然后起床写到第二天早上,干这行业就是让你不规律。
我觉得特舍不得北京。这个城市是我真正成长的一个地方,我在这待了十几年,交了许多兄弟,在我最困难时,这些人真是把我当亲人一样关爱,我舍不得他们,所以北京也是我另一个故乡。我在北京想西安,在西安想北京,这两个城市对我来说都特别重要。每次从外地回北京,一下机场真就觉得像回家了一样。
我到现在还是童心未泯,我还是有童心的。我觉得挺好的,有时候它能解决特别大的困扰,如果没有童心的话,思考一些问题就会变得特别拧巴。分析一件事,你可能特别理智地把所有哲学的、文化的,所有学到的东西搬出来,但童心一出,你就会觉得这其实什么也不是。
保持童心吧,好多事情迎刃而解,简简单单的。
2016上海简单生活节,大家哼着熟悉的《蓝莲花》,舞台上却是不再年轻的许巍。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296期
《新周刊》民谣专刊已上市
点击封面图片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