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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师妹问我:今年过年我不想回家,这可耻吗?
我回答她:如果这个家在你心里已经碎了,你根本就无家可归。
这本只是我一句无心的话,而梓师妹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丝毫不惊讶,我们这辈人对于家的美好憧憬,早被替换成了一些不愉快地回忆。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过年回家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梓师妹不是唯一一个,在这个万家灯火里无处可归的人,在阖家欢乐的节日里暗自流泪的人。我身边有太多的人,选择逃离那个让他们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那个名为“家”,本该温暖惬意,实际却把你戳的遍体鳞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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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过年回家,梓师妹要坐一晚上的长途汽车到县城,再坐城乡大巴绕四个小时的山路,中午稍作休息还要步行绕过奔腾的澜沧江,才能到达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梓的父亲脾气很怪,早就因为梓拒绝相亲而大吵了几架,在家里见到也总是不停地冷嘲热讽,梓总是躲着他。梓的母亲对她很照顾,听说她回来,立马整理了房间,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梓是省城的一名中学英语老师,两百个人竞争的岗位,笔试考了第一名,才进入一所市区中学任教。但梓的工资却不高,除去生活费外,勉强能支付房租和水电。
为了能准时给家里寄钱,类似一些监考、值班、改卷等其他老师不屑的琐事,梓总是抢着做,为的是一个月多拿几百块补贴。不过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她因为数据录错,被全校通报批评,扣发一个月工资。因为抓住学生作弊,被学生家长推倒在楼梯口,缝了三针。
梓看见妈妈时,百感交集,好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但她忍住了,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于是她把内心所有的委屈都吞到肚子里。
但妈妈却开口了,妈妈说: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弟弟马上要上大学,你爸的病也一直拖着,家里亲戚总是不断来借钱,在外面一定要省着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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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前,全家人问梓:新的一年,有些什么打算?这样的关心,一时让梓有些暖心。
梓的梦想是当大学老师,大学老师的门槛最低也是硕士以上,她决定辞职读研。当她说出这一决定时,全家炸锅了,她受到了整个家族的一致抨击,七姑爷八大姨一致认为,女儿家读书有毛用,早早嫁出去才是,还是生个儿子好,养儿防老。
梓气急了,摔门而出,当她走到街上时,想起了妈妈爸爸,她又原路返回。
大年三十晚上,梓在亲戚朋友大吃大喝后,一个人把家里打扫干净,刚把垃圾丢出去。妈妈看见了,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个败家女,难怪你那么穷,大年三十不能丢垃圾,会败财!你不知道吗?”
受过高等教育的梓无力反驳,她这时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寒门再难出贵子,因为家很多时候,真的决定了你的一生。
经历了这一切后,梓决定提前回省城。每年开开心心回家,意料之内地大吵一架,然后哭哭啼啼地狼狈逃窜,这对于梓来说是一种家常便饭。
再次向我提起这些时,梓依然克制不住情绪,她说:对于老家,我并不是懦弱的逃离。我只是想为我的人生赢得片刻喘息,也许终有一天,我会有足够的力量改变那里,但前提是在这之前我还没死去。
“毕竟假期里,不仅值班费是双倍,我还可以多找到一点补课,多赚一点钱寄给家里,不是吗?”梓说这话时,破涕为笑了,但这样的笑容只让我感受到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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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归根到底是我们越来越没有情味了。
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我可以接受友情会迎来背叛,爱情会变成陌路,但我真的很难接受,有一个让我痛恨的家庭。因为在我最难受的时候,我最需要的是家人。
对不起,我还没对象,也许我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又或许我这辈子注定要一个人。但我没法爱上你们介绍的人,正如对方也不会爱上我一样。感情的事情,我自己来,行吗?毕竟晚上和他搂在一起睡觉的,说到底还是我啊。
对不起,我是个窝囊废,整个家族千辛万苦供出一个大学生,而我却毫无成就,面对暴涨的房价我无能为力,但我对沉重的显示却不曾放弃。别问我有没有脸回家,当我历尽艰辛,你们却在哂笑的时候,你们有脸催促我回家吗?
久未谋面的亲戚们,你们常说:“感情深,一口闷”,你们又没有想过,我们的感情真的不深啊。这一杯黄汤下肚,你我再有天大的交情,也会被这杯恶意的酒,稀释的一点都不剩。
我们跋山涉水,排除万难回到家里,要的也许不是关心,更不是指手画脚,我想要的,只是片刻的宁静而已。
我离开家时豪情万丈,哪怕归来时两手空空,但我想要见你们的心情,就已经价值千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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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过年是种幸福,现在过年是一种体力活。我们的一生,有一半在离家,有一半在回家。
这个时代的人缺乏“情感连接”的能力,过年也不例外,但现代人很难明白,要想摧毁任何一份真挚情感,你只要不断让对方“自我牺牲”就行。
换句话说,年味之所以变淡,是因为我们对过年的人有了“要求”。我觉得在一个强调祝福和拜年问候的节日里,家庭从给予变成索取,这本身就和节日传统背道而驰。
“都是为你好”“大过年的”“来都来了”等词语更是把要求合理化,春节似乎成了干涉别人自由的帮凶,可怜的春节无辜躺枪。
我们确实要理解这种干涉是“为我们好”,但父母们也需明白,他们认为的“为我们好”,不一定能真的对我们好。
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
爸妈,我也渴望出人头地,为你们遮风挡雨。唯独春节这几天,我只想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你们的怀里尽情撒娇。无论是多么雄伟的巨轮,在下一次出发前,总得要进站靠港。
今年,希望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它会是我们心里的港湾,而不是攀比和劝酒的战场。
心中有家才能回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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