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惶诚恐的张小龙，亡羊补牢的微信

稳如泰山，静若流水，12分12秒，张小龙的湖南口邵阳片普通话传遍了朋友圈。

与去年的午夜4小时相比，张小龙今年的微信公开课演讲颇为精炼。他分享了七个思考，用“诚惶诚恐”形容自己，坦白了微信在短内容上的缺失，公布了一个关于微信搜索深入小程序内部的梦想。

5000好友上限的突破，正在让微信成为昨日的QQ？短内容的缺失，是微信“咎由自取”？深入小程序内部的信息搜索，将解决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第一搜索难题？

马化腾曾说，你可能什么都没错，只错在太老。张小龙的种种疑惑也发人深思：九年已逝，微信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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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惶诚恐”的张小龙

作为国民APP，月活11.5亿的微信是每天与中国人相处时间最长的软件。它独临绝顶，众山皆在眼底，它每一次的版本更新都是国民关注的焦点。

而这次突破人数上限的背后却隐藏着对社交关系内爆和外溢的隐隐担忧。正常人，有1000个好友已经很多，常来常往的也就那些个。一直以来，微信5000个好友的上限，都是针对疯狂营销号的。

毕竟技术永远限制不了人性，“满好友微信号”早已成为明码标价的商品。“微信5000满人号...活动半价仅需600，活粉、无微商、无僵尸、类型可选、男女可选...”，这是在网络上随便一搜便找到的信息。

在近一百万人已经接近5000好友时，微信放开了这一限制，但新好友仅限聊天和群功能，不能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朋友圈。

“扩大5000好友这个限定非常容易，但是对于它带来的影响，说实话诚惶诚恐，我们会反复思考。”在演讲中，张小龙也对自己的担忧和困惑并不隐藏。

毕竟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微信好友数量的增加只是量变表象，照此趋势发展则是社会关系复杂化、陌生化、不信任化的质变。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微信的熟人社交网络命脉将面临渐进式破坏。

以QQ为代表的中国社交网络刚兴起时，人们在这里可以短暂“逃离”现实世界，隔离那些与人情世故相关的外界压力。用户开始在这里展示自己，也关注着别人，QQ最终沉淀为几乎覆盖全中国人口的熟人社交网。但随着用户好友数的不断增加，被网络隔绝的现实压力又回归到用户的生活，这次人们开始“逃离”QQ。以人人网、开心网等为代表的社交软件开始探索新一代社交网络玩法，微信后来居上，最终胜出。

社交网络上的世界原本是小范围群体的聚集，而当用户基数几乎覆盖到全中国的人口时，这里就变成了网络化的真实世界。微信现在面临的情况正如当年的QQ。这是微信的骄傲，也是张小龙面临的难关。

附近的人上线时张小龙也感到“隐隐的不安”，用户和附近的陌生人之间的界限将被打破，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好是坏。正是这种不安感，破坏了熟人社交的信任之本。其实，熟人也好、陌生人也罢，都是相同的人在不同场合扮演的不同角色，我信任的熟人可能是你不信任的陌生人，这就是世界本来的面目。

当年，张小龙用微信替代了社会关系复杂过载的QQ。今天，微信站在了华山之巅，山下是源源不断的试图颠覆者。保持诚惶诚恐，张小龙这份心态很难得，也是微信的生存之道。

02

“always beta”的微信

作为一个总裁，公开说自己“诚惶诚恐”全世界都少见，这就是张小龙。而未能及时搭上短内容风口，可能是他另一个焦虑之处。

张小龙上衣写的“always beta”是本次微信公开课的主题，意为“未完成”、“永远都是测试版”，也有不断迭代更正之意。 过去foxmail如此，现在微信也是如此。

张小龙在演讲中坦言，微信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两个小失误，一是微信公众平台很长时间都只有PC WEB版，限制了内容创作者的范围；二是微信短内容上有所欠缺。

微信短内容缺失这个事，绕不开张小龙的产品理念。他多次强调，好的产品是用完即走、不黏用户的，让用户尽可能少的花时间在微信里。然而，“抖音一分钟，人间三小时”，这与短视频连续冲击用户视觉兴奋点，以尽可能长的留住用户的策略存在冲突。

平心而论，张小龙的反应确实慢了。2014年，music.ly在北美探索出15秒短视频这一社交新玩法之后，今日头条和快手是国内最早捕捉到短视频社交这一内容创作新风口的玩家。微信一如既往保持“克制”，眼睁睁看着抖音和快手风靡中国发展壮大。抖音的成长更滋养了今日头条这个强大对手，使得其在全类型内容创作领域实现全覆盖，对微信内容生态构成直接竞争。市场普遍认为短视频是因降低了创作门槛而走火，我们认为根源在与新的产品形态对内容消费者而言冲击力更大、体验更优。不过，微信的基本功能是IM（即时通讯），短内容的缺失，也与其没有把媒体属性放在最高优先级有关。

错失短视频之后，微信依然没有抓住算法信息流带来技术红利。在内容实现井喷式丰富后，利用技术手段提高信息分发效率成为下一个红利点。根据用户浏览行为分析出兴趣图谱，推荐潜在兴趣信息，今日头条在智能推荐算法的应用上又领先了微信一步，造成了微信公众平台极为丰富的内容却一直处于较为封闭状态的尴尬。

张小龙的初衷是人人都可在微信公众平台创造内容，但为了防止内容质量下滑限制了公号推送次数，公众号运营者因此更倾向于高质量长文章的创作，客观上阻碍了短内容的丰富。公众号的确不是为媒体准备的，是微信一不小心做成这样的现状。

张小龙对这个问题看的很清楚，微信要为人们提供一个人人都可创作的载体，这个载体就是短内容。由此可见，他希望微信公众平台成为群欢舞台，人人都可上台。目前这个舞台属于少数人，大多数在台下，慢慢地台下很多人看腻了选择离开，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可以登场的舞台，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已经不怎么看公众号了。

据QuestMobile数据显示，2019年2月，80%的微信用户正在使用公众号功能，73%的用户关注的公众号数量低于20个，24%的用户低于10个。拥有个人公众号不再是一件新鲜事，微信官方此前透露，微信公众号数量已经突破2000万，但拥有足够的读者数量和适当的商业化变现的则少之又少，最终许多号都以缄默告终。

表达是每个人天然的需求，以发长文为主的公众号没能成为一个群欢舞台，缺失短内容的表象下，是微信没有留住“人人”的深层原因。

“微信的短内容一直是我们要发力的方向”。短内容更易创作，在时间碎片化的当下又容易被用户接受，两头招人待见。张小龙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大概率是，微信要发力成为大众人群的创作平台。让真正的公众登上微信公众平台。

微信发力短内容也是不得不为，诚惶诚恐，是因为对手同样强大。纵观业内，各内容创作平台对短内容的重视有增无减。头条系产品涵盖了短图文、短中长视频、长文章等各种内容创作类型，并以各种方式在鼓励拉拢内容创业者，渐有内容创作者全类型阵地的风貌。百度则凭借百家号分得了长文章的一杯羹，又推出百度动态发力短内容创作领域。另外，微博、知乎、快手、虎嗅、搜狐、凤凰甚至B站等内容大咖，无一不在短内容领域发力，几有争夺优质内容创作者的势头。

而当微信发力短内容时，短文字两强相争的微博和微头条，短视频两虎相斗的抖音和快手，怕是更惶恐。

新浪微博曾经击败过腾讯微博，坐上短内容社交媒体的头把交椅，微信若是放开公众号的短图文推送次数限制，现有2000千万个公众号和11.5亿的月活用户足以让微博惶恐。同时，微信与头条也已交手多次，此前多闪和飞聊由于涉足私人UGC领域而被微信封杀，微信此番发力短内容，很可能会补强短视频UGC内容的不足，足以让抖音和快手忌惮。而倾注了腾讯大量资源的微视，或许将与微信的短内容部分替代或融合。

除公号推送次数的限制阻碍了短内容的丰富外，短视频在微信公众平台也存在播放路径过长等问题，诸多产品设计不利于短内容的传播，预计新版本将会做出改变。

03

微信搜索的无声渗透

“与web互联网相比，移动互联网app更加割裂，信息难以打通搜索。我们做小程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搜索能进入到每一个小程序的内部。”

在信息膨胀的时代，智能推送满足了人们被动接受信息的需求，而搜索引擎则满足了人们主动获取精准内容的需求。目前，搜索引擎技术已经历经五代技术更迭，沿着信息检索算法更加高效的演进方向持续推进。

和在PC时代跨网页信息检索不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APP不再通过开放互联网协议传输，像一个个堡垒将信息屏蔽在内部，成为搜索引擎无法涉足的信息处女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信息算法再高效的搜索引擎也无用武之地。

而小程序则可以扮演信息开放版APP，支撑起各种长尾的搜索需求。低成本易开发的特性使得小程序快速推广，无论大小公司，做一个自己的小程序已成为基本配置。正如张小龙所说，只有小程序足够繁荣，才能支撑起搜索内容的丰富度。

目前，搜索直达小程序内部页面，已经实现。现在，微信搜一搜中提供的信息检索类别涵盖13种分类。在视频检索分类中，内容来源既是腾讯视频小程序，点击直接跳转播放界面，流程顺畅无卡顿。在商品检索分类中，信息来自合作方京东的小程序，点击商品便直接进入京东小程序购买界面，顺畅完成交易闭环。

2019年，微信小程序交易额总计8000亿元，同比增长160%，生态繁荣可见一斑。小程序一出生便处于微信的内部生态，一旦微信想将小程序的内部信息进行拆解汇集，开发者们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正如网站为了提高搜索排名而欢迎Google的网络爬虫到访，小程序的开发者们同样希望内部信息被更多外部用户看到，这样可以降低用户获取成本。不知不觉中，微信在自己的生态内破解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最大的搜索难题。

我们认为，微信搜索的野心不仅仅只是连接信息，而是完成生活、服务和商品的整个交易的闭环，这是现有搜索引擎没有实现的。与百度相比，微信搜索的优势在于，可以通过对小程序内容信息的检索，将诸多生活服务和线下场景进行融合，在微信内部即可实现交易闭环，摆脱了过去搜索引擎只是充当信息桥梁、服务连接的中介角色，去年8000亿的交易额在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微信生态内的公众平台在优质内容方面为微信搜索构筑了又一重要护城河，加之小程序内部的宽广信息，微信搜索的未来可能才刚刚开始。

04

结语

在商业问题之外，微信面对的更多是人性问题。

正如微信的开屏图蓝色弹珠，在这个世界面前我们都很渺小，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这也许就是张小龙最诚惶诚恐之处。因为他站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摸到人性的边界。

九年已逝，微信生态正值青春繁荣。张小龙五十一岁，站在峰顶依然诚惶诚恐。

作者：钱皓、王栎天

编辑：陈国国

钱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