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电独家”记者 杨余;转载请注明作者及来源
随着综艺节目大片盛行,电视制作越来越走向专业化,工种的细分也愈加具体。
目前,市场上专门从事电视节目后期制作的公司大大小小有几十家,并且有陆续增加的趋势,有的后期公司还开始涉足前期。这是后期行业发展中好的迹象,也是一种必然趋势。
据调查,国内后期剪辑师都是按节目制作的期数来获得报酬,顶尖的后期剪辑师月收入可以达到3~5万元,而通常工作年限在2~3年的成熟剪辑师平均工资也在1.5万元左右。
道理其实十分简单,“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剪辑师地位的持续提升恰好说明国内节目制作的专业化程度正在加强。
最平常的工作状态是“熬着”
不得不说,剪辑师的“江湖地位”是熬出来的,还被业界戏称为“熬者”。如今剪辑师虽然“江湖地位”明显提升,但不变的还是“熬着”。
后期剪辑首先是一项体力活儿,没有一个好身体——真不行!
尤其是真人秀节目,拍摄录制中的变数大,制作计划经常被打乱,无形中压缩了后期剪辑的时间,加班加点是真人秀节目后期团队的常态。
接手浙江卫视《我们十七岁》项目后,在第一期节目成片出来之前,王继磊和团队成员整整一周没有回家。“剪一档节目中的前三期时,剪辑师会倍感痛苦,因为涉及到剪辑风格定性等各种问题。”
《我们十七岁》后期剪辑负责人王继磊
湖南卫视的后期制作团队从2014年9月组建以来,接手了《变形计》《爸爸去哪儿》《我想和你唱》《真正男子汉》等多档节目,最多时同时承担4个节目的后期任务。
后期团队制片人卞合江透露,节目播出期间,从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他们每人每天至少要在机房“扎”12个小时,最长的时候在机房待了四天,期间只是到隔壁房间吃盒饭、睡沙发时才离开编辑台。
湖南卫视后期制作团队制片人卞合江
湖南卫视《旋风孝子》走心且温情的“慢叙事”和“跳跃式剪辑”曾让观众眼前一亮。这档节目,单是后期团队就集结了60位工作人员,其中粗剪剪辑师25位、统筹人员35人。
他们以24小时轮班倒班工作制奋战在机房一线,坐在电脑前看素材一看就是10个小时,有的人甚至三四天才回一次家。
对剪辑师而言,通宵达旦、日夜颠倒是家常便饭。那靠什么坚持下来?同为《最强大脑》后期指导的施政、蒋政晖一致认为,还是出于对这个行业真正的热爱。
“作为一群‘讲故事的人’,只要观众愿意,我们愿意一直‘讲下去’。只有不断‘死磕’,才算是对得起为节目付出的所有的人。”王继磊则将其归结于剪辑的创造属性,“每次剪辑都可能产生新的灵感,想要从创作上说服别人的欲望也会更强烈,如此循环。”
这是一个拼脑力的行当
从2012年左右开始,真人秀节目大行其道。这类节目的素材量不断攀升、居高不下,多机位、全天候不关机连续录制日渐成为“标配”,再加上观众的口味越来越高,这些都对剪辑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据施政、蒋政晖介绍,江苏卫视《最强大脑》的剪辑周期大概有两周。节目共有30多个通道同时录制,每期录制时间5~8小时,单期节目素材量约为25~30TB,总片比约为240:1.5。
湖南卫视《一年级》节目组启用了100多个机位,24小时全天候记录,40多个导演全天候跟拍,后期片比甚至达到了2000:1。
《最强大脑》后期指导施政(左),蒋政晖(右)
对于剪辑师来说,让海量素材物尽其用是至关重要的。经过粗剪、细剪、精剪,每个版本剪辑完成后,制片人、导演和后期各部门的负责人都会统一审核,提出问题和解决办法。
剪辑工序如上所述,说起来容易,如何落到实处?
王继磊认为,一档节目大概需要多少后期人员、如何分工等都需要经验来预判。他坦言星驰传媒在接手《奔跑吧兄弟》第二季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人员配备不够,导致工作特别吃力,“所有的人都快累死了”!如今他们的剪辑工序越发流程化、专业化,工作效率得到了明显提升。
《我们十七岁》的后期团队约有50人,包含剪辑、包装、花字、音频、调色、统筹等工种,其中剪辑团队18人,包括2名后期导演、8名精剪师和8名粗剪师,形成“一带一”工作机制。
《最强大脑》的做法是“各司其职、各取所长”。其后期团队由后期制作部和外拍部两个部门组成,共有近50人。
外拍部负责选手VCR和规则VCR的呈现。后期制作部在操作《最强大脑》时被拆分成了素材管理组、剪辑组、总串组三部分。
其中,素材组负责素材分类上载合板后交给剪辑组进行剪辑;剪辑组又进行了细分,安排语言逻辑性较好的剪辑师处理访谈部分,安排节奏感、乐感较强和对环节逻辑性把握较好的剪辑师负责项目挑战部分。
各个剪辑在几次审片后确认无大的修改后,最后交给总串剪辑师,进行最后的精修。
当前,节目后期制作理念也在不断创新,“后期前置”“后期编剧”等概念和工种备受业界推崇。
“后期前置”是指包括剪辑师在内的后期团队参与到节目故事系统的建构中,从初始便切入节目的方方面面,让“二次创作”蕴藏更多可能。在卞合江看来,后期团队参与节目的策划和拍摄,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施政、蒋政晖所属的远景影视就非常注重“后期前置”。
他们介绍说:“在《最强大脑》项目的策划过程中,我们也会参与策划,从后期角度给导演组提供新的思路和想法;在录制时,我们会从后期角度出发,主动调度机位,抓取我们认为是后期需要的最佳镜头,并时刻保持和导演组的沟通,确保很多微小的细节镜头都能够被及时捕捉下来,这样就减少了后期剪辑时前后期的沟通成本。”
设置“后期编剧”可算作东方卫视《极限挑战》的一大创新。在该节目后期总监刘红看来,包括剪辑师、花字组在内的后期组所有成员都是“后期编剧”,大家一遍遍梳理素材,然后集体讨论如何架构逻辑和故事。
有了“导演思维”,才有可能剪辑出超出观众期待的作品。
“二次创作”绝不能只剪流程
在明星阵容趋同化、编剧内容同质化的现状下,通过好的后期剪辑让节目在有限却又繁乱的素材中变得条理清楚,一次“神剪辑”可以颠覆素材的原貌,其神奇力量可见一斑。
剪辑师不仅要有良好的编剧能力,能够拆解并重组现有的素材,还要对节目的结构、层次、节奏有良好的把控。
“我们力争让每个项目都有不同的气质、不同的改变。做项目之前我们定了一条规定,绝对不能走流程。”卞合江表示。
在湖南卫视《我想和你唱》节目中,原本主线只是明星和素人的对唱,但其他综艺环节带出的有一定连续性的内容可以成为第二、第三条线,比如于莎莎的花痴线、韩红和汪涵的CP线,以及韩红把李维嘉劈成“小黑人”的线索等,“这都是通过剪辑做出来的”。
卞合江表示,“如果按照传统,只是剪流程的话,是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放大这些的。我们在导演组前期设定好的主干的基础之上,把它们变得更丰满、更有层次,产生了很多想象的空间。”
《我们十七岁》中的6位明星嘉宾,在年龄结构、粉丝构成等方面都具有明显的差异,在“刻画人物”这一真人秀最为核心的叙事功能上,后期团队下足了功夫。
其中,节目导演担当“第七人”,不时被剪辑进正片中,嘉宾与导演组的“讨价还价”过程被尽可能地真实还原,成为节目的重要亮点。
《最强大脑》第三季第十期节目的“唇唇欲动”项目,由王昱珩对战日本选手青木健。舞台上,王昱珩身着一件汉式藏青色长衫。在往季的节目中,王昱珩都以极其淡定的态度完成了一些“变态”项目,他与武侠小说里功力超凡的“世外高人”的气质是十分契合的。
这次王昱珩的服装造型让剪辑师产生了新的灵感,于是选用了电影《见龙卸甲》里的一段琵琶曲。事实证明,这个背景音乐把王昱珩的人物气质鲜明地带了出来,也把这个比赛项目的紧张感和高手过招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又如《最强大脑》第四季第三期的“油纸伞”项目中,剪辑师使用的都是柔美抒情的中国风背景音乐,包括周杰伦的《青花瓷》。满场旋转飞舞的油纸伞,30个穿着旗袍、拖着麻花辫的姑娘,加上音乐的渲染,把观众带到江南烟雨蒙蒙的意境里。
拿捏不同类型节目的“小情绪”
在剪辑过程中,剪辑师始终需要思考三个问题:观众看到这个片段时会有什么情绪?我们需要观众有什么样的情绪?如何引导他们进入我们需要的情绪?
要想掌握节目的“情绪”收放,就必须明确叙事主体、使故事看点清晰、多维表现事件、让人物个性立体化。整理叙事结构是剪辑师必须掌握的重要技能之一。
2013年1月份《我是歌手》第一季用真人秀的节目形态重新讲了一个棚内的故事,这给行业带来了很大的借鉴意义。
同为音乐类节目,《天籁之战》却建构了“情绪剪辑”的剪辑体系:歌曲是可以表达情绪的,而真人秀部分看似无聊的素材也是能找到有意思、有笑点的东西的。
最重要的是还原现场,呈现出真实但并不完美的画风,比如一向沉稳的费玉清唱错了拍子,一向完美的“情歌王子”张信哲准备好的会发光的战衣竟然在上台前坏掉了……
这种以往后期会剪掉的镜头,在《天籁之战》中却保留了下来,而且赢得了观众会心的一笑。
音乐喜剧综艺秀《厉害了!我的歌》则玩起了“双重跨界”:喜剧人跨界成为歌手,歌手跨界成为喜剧人。
“在喜剧作品中插入指定的歌曲,本身具有一定的难度。如果能无缝对接,自然是极好的;但如果节奏不对,就会破坏喜剧营造的整体情境,使得喜剧表演和唱歌成为‘两张皮’。这对后期制作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厉害了!我的歌》后期总监桓桓告诉“广电独家”记者,这档电视综艺节目的后期剪辑十分侧重网感的表达,特别是对于分屏的使用,首播节目中的三分屏数量就有40多个。
科学竞技真人秀节目的剪辑特点是呈现出来的内容一定要科学和严谨。以此为基点,施政、蒋政晖将《最强大脑》的特有气质概括为“素、正、新”。
“素”是指节目表现主体是素人,剪辑焦点始终在素人选手身上。
“正”指的是节目传递的是正能量的价值观——只要足够努力,普通人也可以拥有“最强大脑”。此外,节目中的很多项目充满了人文情怀,如第四季中的“皮影追踪”项目展现了皮影戏的渊源和现状。
“新”指的是不断创新与推陈出新。对于后期剪辑而言,最大的挑战无疑是如何尽可能地让观众看明白每个项目的规则,以及选手挑战这个项目所面临的难度。
相比棚内节目,户外真人秀显然更具活力与节奏感。当剪辑师通过剪辑制造一个悬念亮点时,要尽可能地在观众能看明白的条件下进行快节奏的处理。
这包括叙事结构的创新,譬如《奔跑吧兄弟》采用的倒叙手法,对于有推理情节的真人秀,这样处理会更引人入胜。
《我们十七岁》将综艺游戏的喜剧效果与“逆时光”旅行中渗透的情怀进行了毫无违和感的合体,“结合电视综艺节目、网络综艺节目和纪录片三大艺术门类的剪辑方法,就像读一篇散文一样去读人物的情感和旅途中的美景。”
王继磊将该节目的剪辑方式概括为“散文式”,真实、自然,不需要强逻辑及持续放大的笑点,自然舒缓地去呈现,反而给观众带来了更强的代入感和共鸣。
记者在此次采访中也了解到,虽然后期剪辑的地位和待遇正在逐步提升,但放眼节目市场,在后期制作专业化不断演进的同时,也有避不开的“小纷扰”。
首先,付出与收入“倒挂”现象明显。据了解,市场上一期节目的后期制作费用约为30~60万元,在制作环节中占比最小,但其调动的生产力和产生的价值却几乎占到整期节目的30%~40%。
其次,国内后期制作公司看起来业务蒸蒸日上,实际上水平参差不齐,鱼龙混杂。大大小小的节目都需要后期制作公司来“外包”,而目前即使最大的后期公司,最多也只能够同时操作5~6个节目,这跟每年电视平台和网络平台推出节目的总量相比是杯水车薪。
最后,电视行业是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而在后期行业,制作人才断层、缺乏领军人物等问题一直存在。这给正在发展中的后期制作行业提了一个醒:如果团队人员的专业水平与执行力不能匹配,再好的创意也等于零。
杨余:“广电独家”记者,专注于综艺节目研究及影视圈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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