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803|表演

之乎者野记 · 公众号 · · 2025-03-31 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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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Vedure

写作课上有个环节，每位同学要到台前讲讲上周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一方面是为了训练孩子们的口头表达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培养她们日常观察生活细节的习惯，因为有了观察，才有素材。

有位同学讲起自己学校公开课的事情，惟妙惟肖模仿起各种“表演”下同学们的尴尬，而大家起了共鸣。

于是我问她们，你们喜欢学校的公开课吗？

异口同声加斩钉截铁，不喜欢。

不仅课程的选择上挑来挑去，课上动作神态的极尽表演，最让孩子们受不了的是提问环节“提前安排”，让同学们当演员配合表演,假模假样答题。

看着大家的疯狂吐槽，我内心其实想的是：

小孩子不说假话，这就是我们当前社会以及教育的一个缩影。

如果一个教育的安排，不管它初心有多么好，有多么神圣的目标，说得多么天花乱坠的功能，最后落实到孩子们这里时扭曲成这样，它百分之三万是失败的。

因为教育本身最大的功能，不是传授知识，而是立德树人。

没有德，能力越强，破坏力越大。

如果从孩子们这里就开始建构虚伪，建构功利，试问，怎么教得好人？怎么可能不培养出精致利己主义者。

这里面既有制度设计的原因，也有老师自己功利心的原因。

公开课本身是在于把优秀教育模式进行推广，让更多的老师获得这种教育经验。

于是为了推广而推广，KPI一定，夹杂着各学校以及老师之间的攀比和利益纠葛，形式主义的东西就出来了。

对于老师说，选做公开课了，那是在校长面前露脸的事情，自然也是晋升提拔的“优速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制度与人性的扭曲，就让有的公开课形式变得越来越“公开变态”。

我不是说所有的公开课都这样，但是，以我的调研，有相当的比例都是如此，大家也应该能从留言中得到验证。

事实上，除了教育系统的LD，很多很多有良知的老师，是非常反对公开课中形式主义的，可惜，就连各种乱七八糟填表、统计都敢怒不敢言，更不要说去碰这种钉子。

长此以往，学校里面很多东西，都变味了。

比如各种评比，各种演讲，各种家委会，比如入D，表面的冠冕堂皇背后，是各种利益的交换，人性的媾和。

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早熟多了。

他们不是傻子，一直在看，在观察，在参与，有的也在受益。

长此以往，潜移默化，我们社会的风气，就是这么从根子上开始变化的，所谓的“精英群体”难免极致利己。

老师是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很简单。

当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无尽延伸到教育体系方方面面，从小学教育到大学里的各种跑项目，拉资金，乌烟瘴气。

我们自己还感觉说，我们JY搞得很好，不让别人说半句，蛮横得不行。

其实，不是我们的教育不好，而是原来很好，为国家培养了很多人才，可偏离了德行后越来越差，我们现在的人才成果，更多来自“吃老本”。

多少年前，在我上学那时候，也是有公开课的，市里其它老师都会来听课。

我记得我的数学老师，就是一位非常会教学的老师，很擅长用大家能听懂的语言去把课程核心的、基本的东西说清楚。

他平时什么样，公开课就怎么样。

我们平时怎样，公开课就怎样。

这才是真正的公开课。

我的读者群里很多老师，我与他们讨论过这些问题，他们也是痛心疾首，气愤填膺，可是，小小的老师，有什么资格谈这些。

我想说的是，在中国，有理想有情怀有水平的老师大把大把。

有老师读者告诉我，在他所在的学校，就是很讨厌这种，他师傅是老语文教师，校长都要给几分薄面，他不评职称，不去补课，就只好好教书。

在他们那个市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位老师，权贵的家长，也要送孩子去他的班，他当班主任，三年下来，成材率极高。

他鸟都不鸟校长，所以他带出来的徒弟，都扎扎实实教书，搞教研，把学生带好，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但他也说了实话，也不是他真的有多崇高，他是家里条件还算可以，而不是很穷，如果很穷，他也不得不去迎合这些，没办法。

这个我都可以理解，人在屋檐下，仓廪实而知礼节。

但总有一批人是在坚守，教师这个职业，无上崇高和光荣，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搞成那样。

这是，如果一个社会大部分人认为教育的这种是常态，许多人都在配合表演，我想，它不是细枝末节，或者靠几个人就能扭转的。

因为环境影响的离心力，需要非常大的定力。

我虽然不是老师，但好歹是师范学校出来的，我知道教育是最真实的事，真的假不了，毕业这么多年，当年谁是认真教书，谁是糊弄事，谁擅长表演，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所以，我对写作课的孩子们说，如果有一天，如果你们当了老师，记得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们上公开课的时候，一定拿出真实水平，自己不表演，也不让学生去表演，不怕校长不高兴，如果这样还能上得很好，那才是你们真的厉害。

她们笑了，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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