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凡尔登”：法德血战斯通尼之役

▲ 宠爱加倍，献礼女神节

让你们的爱更甜蜜！

1940年的法国军队，在德军的闪电战攻势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一败涂地，法国也因此成为了全世界的笑柄。但是，在混乱与溃败中，法军的部分部队依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让德军吃了不少苦头。

在法国北部重镇色当的南部，一个名为斯通尼的小镇上，法军与德军罕见地展开了整个法国战役期间最激烈的拉锯战，其中更是创下了1辆法国坦克击毁13辆德军坦克的奇迹。这就是被德军称之为“1940年的凡尔登”的斯通尼小镇战役。

1940年5月，“环法自行车赛”正在紧张进行之中，古德里安麾下的第19装甲军的第1装甲师和“大德意志”加强步兵团从阿登森林越过比利时边境进入法国北部，从北面强渡马斯河，占领了战略要冲色当市；而第10装甲师从南面进击，他们将会在色当南部渡过马斯河，负责确保德军侧翼的安全。古德里安将军雄心勃勃，要给英法盟军来一场超大规模的战略包围。

▲1940年5月，朝着法国境内快速推进的德军第10装甲师III号坦克纵队

斯通尼（Stonne）是一个位于色当以南不到15公里的小镇，小镇位于高地之上，能够俯瞰整个色当，同时小镇还有多条道路交汇，特别是通向色当的交通要道。认识到斯通尼小镇重要性的德军，很快在此方向集结了第10装甲师的坦克和步兵，古德里安还让著名的柏林卫戍部队：“大德意志”步兵团进驻斯通尼地区，加强此地的防御。

面对色当方向来势汹汹的德军，负责色当方向防御的法国第二集团军司令夏尔·安齐热将军（Charles Hutzinger）忧心忡忡：德军占领色当后，留在马奇诺防线固守的法军右翼与在左翼比利时境内与德军交战的法军左翼部队将被拦腰切断，如果无法及时夺回色当，法军战线将迅速崩溃。此时的安齐热将军对第21军团的让·弗拉维尼将军下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切断从勒蒙迪厄通往巴黎的道路，以及“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色当。之所以让人摸不着头脑，是因为切断通往巴黎的道路是朝着西南方向布置防御，而夺回色当则是要让部队向北进攻。

▲让·弗拉维尼（Jean Flavigny，1880-1948）是法军中少有的装甲部队专家之一，他早在1935年就开始推动法国陆军的编制改革，大力推动法军建设集中有数目可观的坦克装甲车辆的的轻骑兵师/装甲师

1940年5月14日，法军的第55步兵师在第4和第7战斗坦克营的FCM 36步兵坦克的支援下，对斯通尼小镇的德军桥头堡发起了第一轮进攻，但是，面对训练有素的德军，这支由大量预备役人员编成的法国步兵师很快被击退。

▲德军正在检查被法军抛弃的FCM 36步兵坦克

当天下午，弗拉维尼将军遇到了在进攻中被击退而撤下来的55步兵师第213步兵团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警告他：“将有数以百计的德军坦克蜂拥而至”。在评估了自己部队的状态，以及目睹了第2后备装甲师在经过长途机动后进攻的糟糕表现之后，弗拉维尼最终决定不再北上进攻色当，而是执行防御命令，并将斯通尼镇作为防御战的核心位置。

此时，作为援军的第3后备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此时还在路上，由于德军轰炸机对道路的空袭，以及路上堆着的难民队伍，第3后备装甲师在这段增援的60-90公里长的道路上被迟滞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再加上长距离行军中出现的机械故障，最终只有53辆B1 bis重型坦克成功抵达预定作战位置，他们一边为坦克加油备战，一边也等待着第3摩托化步兵师的到来。

▲准备增援斯通尼前线的法军第3摩托化步兵师的侦察兵

初次交手

为了摸清德军的大致部署，法军第3摩托化步兵师下属的第6侦察营的一队潘哈德178装甲车首先前往斯通尼小镇周围侦察警戒，他们也遭遇了一些撤退的法军步兵并了解了先前进攻失利的情况，随后，法军第67步兵团第一营携带着1门47毫米反坦克炮和2门25毫米反坦克炮，迅速进入小镇内布置防御阵地。

▲法军的25毫米霍奇基斯反坦克炮，法军的AMD 35轮式装甲车也将其作为主炮使用

5月15日早晨5:00，德军以IV号坦克打头，掩护步兵攻入斯通尼小镇内。法军反坦克炮已经布置好阵地，随时准备开火。其中一门25毫米反坦克炮由曾经在西班牙内战中作为国际纵队战士的老兵杜兰德中士操作，在等待德军坦克距离反坦克炮阵地只有几十米的时候，他才命令开火，当即把一辆车体编号700的IV号坦克打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三门反坦克炮一共敲掉了3辆德军坦克。随着德军步兵接近，见好就收的法军把反坦克炮挂上自己的雷诺UE牵引车，迅速转移阵地。大德意志步兵团虽然控制了小镇，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整个法国战役中，法军最为猛烈的反击。

▲法军反坦克炮兵的雷诺UE牵引车，这种履带底盘的轻型牵引车非常适合反坦克炮快速转移阵地

5月15日的激战

整个5月14日，法军的部署都显得很混乱，部队在重新集结和补给，而安齐热将军的指挥部也因为德军的进攻而在不停转移。直到5月15日的早晨8:00，安齐热将军才打电话给弗拉维尼并且下令：率领第3后备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对位于斯通尼的德军桥头堡发起攻击。弗拉维尼将军在与两个师的师长见面后，指示全军于14:00发起正式进攻。

打头发起攻击的是由尚伯特中尉（Lt. Chambert）率领的13辆霍奇基斯H39步兵坦克组成的编队，在进入小镇后，其中2辆H39很快被守在附近的一辆IV号坦克在不到600米的距离上击毁，尚伯特中尉率领余下的坦克继续冲入镇内，他们遭到了德军37毫米反坦克炮的阻击，即使如此，法军坦克依然在近距离击毁了2辆德军坦克。由于缺乏步兵的支援，剩余的H39步兵坦克不得不退出小镇。

▲霍奇基斯H39步兵坦克，采用铸造车体，但是面对德军的37毫米炮依然无法招架

接下来登场的是第3后备装甲师的第49战斗坦克营第3连（3 / 49e BCC），由保尔·卡拉维奥中尉（Paul Caravéo）率领的3辆B1 bis重型坦克突入小镇内。德军37毫米反坦克炮组很快被这些矮胖的法国坦克开火，37毫米穿甲弹打在B1 bis坚固的车体上，立刻被弹开，只留下了些许的弹痕。B1 bis很快将主炮对准德军的反坦克炮射击，一声轰鸣之后，德军反坦克炮组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被炸成了碎片。

▲当法军B1 bis坦克出现在战场上时，德国人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重型坦克的可怕之处

亲眼目睹了法军坦克突入小镇的一名德军IV号坦克炮手费尔德韦伯·卡尔·科赫（Feldwebel Karl Koch）后来回忆说：“在战斗间隙，我们从被击毁的坦克上搜罗可用的弹药，这时，一辆法军坦克穿过了果园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是一辆真正的怪物，我们不知道法国人有这样的坦克。我们向这辆坦克开了20炮，没有任何作用。在经过多次射击后，这辆法国坦克的履带被我们打断了。过了一会儿，又一辆法军坦克出现，并且火力全开，不过并没有击中我们。最终，我们不得不放弃我们的坦克，因为所有的弹药都打光了。”

▲在斯通尼镇口被击毁的德军IV号坦克

由于步兵支援未能及时跟上，法军B1 bis重型坦克在斯通尼的初次亮相以败北告终，法军丢下了两辆被击伤的B1 bis坦克撤退。决心夺回斯通尼的法军，在对到达的部队进行了补给与集结后，发起了第一次的步坦协同进攻作战。

5月15日早上10:40，来自第45战斗坦克营的少量H39步兵坦克与第4战斗坦克营的残余FCM 36步兵坦克、49战斗坦克营的3辆B1 bis重型坦克组成了战斗核心，搭配两个法军步兵团的兵力对斯通尼小镇发起了进攻。在法军155毫米重型榴弹炮的火力支援下，法军一个步兵团从小镇西侧发起攻击，策应从小镇东北角进攻的本队。3辆B1 bis重型坦克在小镇外围约500米的位置上，以75毫米主炮进行炮火支援，H39和FCM 36步兵坦克则与步兵一起冲入小镇。战斗打响20分钟后，驻守在斯通尼小镇内的大德意志步兵团的部队就被悉数赶出镇外，丢下了28具尸体、12辆各式车辆以及6门反坦克炮。

▲正在开火的法军施耐德155毫米 GPF 重型榴弹炮

眼见部队被赶出小镇，德军立刻呼叫空军和炮兵的支援。数架Ju 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赶来，对着小镇投下炸弹后呼啸着飞走了，而紧随其后的是德军重榴弹炮的猛烈炮击。在德军的轰炸与炮击下，立足未稳的法军步兵很快又撤出斯通尼，直到炮击产生的大火逐渐熄灭后，法军步兵才在B1 bis坦克的掩护下重新进入并占据小镇。

下午18:00，德军新补充的一个步兵营在傍晚对小镇发起了突袭，并将法军赶出了镇中心地区，不过法军依然占据着小镇南部的边缘地带固守。整个夜晚，小镇中心成为了无人区。

▲被法军火力压制的德军步兵

经过两天的激战，法军已经在斯通尼地区损失了3辆B1 bis重型坦克，还有4辆B1 bis的47毫米炮因为炮管炸膛而损坏。经过法军的统计，第3后备装甲师此时只有29辆B1 bis重型坦克成功到达预定的集结地，其他坦克不是参与了其他地区的作战，就是因为各种机械故障或者油料的缺乏而在半途趴窝了。反攻色当的计划已不可能，但法军指挥官们认为至少需要把斯通尼小镇这个重要的桥头堡重新夺回，为下一步的进攻或者防御计划打下基础。

▲被德军击毁履带后抛弃的B1 bis重型坦克

比洛特中尉与“厄尔”号坦克：1对13的奇迹

在5月15日至16日之间的这个夜晚，第3后备装甲师的第41战斗坦克营（41e BCC）第1连抵达战场。由连长皮埃尔·比洛特（Pierre Billotte）中尉率领的7辆B1 bis重型坦克，负责掩护第45战斗坦克营的H-39步兵坦克和一个步兵团突入斯通尼小镇内。

皮埃尔·比洛特，这位年轻的、看似平平无奇的法军坦克兵中尉连长，实际上是个相当有背景的“官二代”：他的父亲，是时任法国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加斯顿·比洛特（Gaston Billotte）将军。这位已经65岁的老将军此时正在指挥协调于比利时境内作战的法军、英军和比利时部队，但这位老将军此时已经对战场形势感到十分沮丧，拿不出任何方案阻挡德军的攻势。1940年5月23日，在一次与前线指挥官的会议结束后，返回指挥部的比洛特将军的座车与一辆军用卡车相撞，伤重不治的比洛特将军就此命丧比利时。

▲皮埃尔·比洛特中尉的父亲：时任法国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加斯顿·比洛特（Gaston Billotte，1875-1940）将军

与身居高位却无所作为的父亲相比，身先士卒的比洛特中尉则用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证明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法兰西脊梁”。

早晨4:30，法军榴弹炮炮击的轰鸣声拉开了这天激战的序幕。随后，法军步兵和坦克冲进小镇，开始了残酷的街道战。突入小镇的法军和德军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交火，机枪射击声与爆炸声不绝于耳，战斗异常惨烈。与此同时，比洛特中尉率领的B1 bis坦克纵队也准备突入小镇内战斗，不过，其中1辆B1 bis由于驾驶员的失误而掉入了道路旁的沟壑，2辆B1 bis则是因为故障而趴窝，1辆B1 bis在战斗中失踪，最终冲入小镇内的B1 bis只有比洛特中尉的座车“厄尔”（EURE）号。

▲1940年5月，开赴斯通尼之前的“厄尔”（EURE）号坦克车组合影，左二即为皮埃尔·比洛特中尉

▲突入斯通尼小镇内的德军III号坦克

冲入小镇的比洛特车组，在小镇的主干道上发现了停着的长长一串德军坦克纵队，这是第10装甲师下属的第8坦克团的一部分，在德军步兵控制小镇主要区域后，他们便进驻此地，打算协助步兵加固小镇的防御。看着这么一串像是香肠一样的“猎物”，比洛特中尉和属下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干一票大的。

比洛特坐车的驾驶员杜鲁普特中士（Sergeant Durupt）操作车体上的75毫米主炮率先开火，击中了位于车队最尾端的一辆III号坦克，而比洛特中尉也很快将一枚47毫米炮弹装入SA35坦克炮，击毁了打头的德军坦克。经过这么一番“掐头去尾”，这10多辆德军坦克很快就动弹不得，成为了绝佳的靶子。

反应过来的德军开始集中火力攻击比洛特中尉的B1 bis，III号坦克的37毫米炮发射的穿甲弹击中了炮塔，但是迅速被厚重的装甲弹开；IV号坦克的短管75毫米炮只有榴弹，砸在B1 bis的正面装甲上炸开，却如同挠痒痒一样无法对坦克造成损伤。

根据德军战后对“厄尔”号坦克残骸的考察，“厄尔”号一共被德军的反坦克枪和反坦克炮击中140次以上，但没有一发炮弹或者子弹穿透“厄尔”号60毫米厚的正面装甲。在比洛特中尉的指挥下，“厄尔”号一举敲掉了13辆德军坦克（2辆IV号，11辆III号）和2门德军37毫米反坦克炮。

▲在斯通尼小镇内“大开杀戒”的“厄尔”号坦克

在完成了这一惊天壮举后，“厄尔”号坦克大摇大摆地穿过小镇主干道，德国人根本无力阻拦，任凭这辆“怪物”在小镇上横冲直撞。而许多法军步兵也见证了厄尔号坦克的顽强战斗，士气备受鼓舞。在法军步兵和坦克的冲击下，德军第8装甲团最终撤出了斯通尼小镇。

▲1940年5月16日的斯通尼战斗态势图，可见图中被击毁在小镇主干道上的13辆德军坦克的位置（红色方块），而从左往右横穿小镇主干道的蓝色箭头即为比洛特中尉的“厄尔”号坦克的行进路线（杀了个对穿）

尾声

在斯通尼小镇的争夺战中，德法两军都付出了巨大代价：德军在此地损失了25辆坦克，而大德意志步兵团在战斗最激烈的两天内就伤亡了570人，占到了整个法国战役期间大德意志步兵团伤亡人数的一半；法军负责进攻的两个步兵团同样伤亡惨重，同时法军还损失了25辆装甲车和33辆坦克。

▲在5月16日的战斗中被法军击毁的德军坦克残骸

斯通尼小镇战役是整个法国战役期间法军少数可圈可点的战斗，德军和法军围绕着这个小镇展开了反复的拉锯战，小镇易手达17次之多。法军在此地的顽强抵抗令德军深感震惊，毕竟他们一路打过来见到的往往都是溃散的、高举双手或者白旗投降的法国兵。因此，斯通尼小镇之役也被德国人称之为“1940年的凡尔登”。遗憾的是，就在一天后，德军第6军赶来斯通尼增援，法军的反击以失败告终。

为了纪念法军在斯通尼战役中的顽强战斗，斯通尼小镇的主干道被命名为“1940年5月15日”大道至今，在今天的斯通尼小镇入口处，也摆放着一辆B1 bis重型坦克作为纪念碑。

▲斯通尼小镇地图，可见其主干道至今被命名为“1940年5月15日大道”

▲如今停放在斯通尼小镇入口处的B1 bis重型坦克“土伦”号

而这位创下了战场传奇的比洛特中尉，在斯通尼小镇战斗结束后，由于坦克机械故障和燃油不足，他和他的车组被迫放弃并亲手炸毁了自己的“厄尔”号坦克。后续进入小镇的德军也发现了这辆坦克的残骸，随军摄影师拍下了这辆给他们带来重大损失的法国坦克的残骸照片。

▲德军所拍下的比洛特中尉的座车：337号B1 bis“厄尔”号坦克的残骸

比洛特中尉在撤退途中被德军俘虏，关入战俘营中，但在1941年，他就从战俘营中成功逃跑，并且辗转加入了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国军队。戴高乐将军对这位战斗英雄十分赞赏，很快对其提拔和重用，当年就成为了自由法国驻莫斯科的军事使团团长，在1942-1943年，比洛特担任了戴高乐将军的参谋长，1944年升任准将，负责指挥自由法国第二装甲师，后转任法军第10步兵师师长。

战后，比洛特将军还成为了法国驻联合国军事代表团的团长，并于1955年正式成为法国国防部长。从与德国侵略者激战的坦克兵中尉军官，到法兰西共和国的国防部长，比洛特将军的人生就是一部传奇。1992年，比洛特将军因病去世，享年8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