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平衡视角下的OPEC原油成本 ——原油成本系列研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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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新冠肺炎疫情以及OPEC+减产联盟谈判失败的影响，国际原油价格出现了大幅下挫。此前我们的报告当中指出：短期原油市场要出现比较积极的变化，至少需要看到两个拐点中的一个：一是海外疫情的新增病例人数趋势性下行；二是OPEC+减产联盟重新组织起来，延期此前的减产协议，或者进一步扩大减产协议。

OPEC+减产主要的领导角色是沙特和俄罗斯。他们主导了联盟的决策。他们的分歧导致了谈判的失败。当前双方各不相让。近期，俄罗斯财政部公开发文，称俄罗斯能够承受石油价格在6到10年内维持在每桶25美元到每桶30美元的水平。俄罗斯可以在长期低油价的情况下动用国家财富基金，以确保宏观经济稳定。沙特表示，4月对国内外客户的原油供应将增加至1300万桶/日的纪录高位，较当前水平高出约330万桶/日。

OPEC+减产联盟是否仍有合作的基础？这是我们当下需要思考的问题。它既会影响到短期原油价格下行的底部位置，也会影响到新冠疫情散去之后原油价格反弹的高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认为从OPEC+减产联盟成员国的财政平衡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会更加清晰。

财政平衡油价（fiscal breakeven oil price）是指以石油为支柱产业、高度依赖石油收入的产油国政府能够实现财政预算平衡的原油价格。此价格通常高于石油开采的完全成本。一般来讲，倘若国际石油价格高于财政平衡油价，则该国政府将可能会出现财政盈余；当国际石油价格低于财政平衡油价是，则该国政府将可能出现财政赤字。而当政府出现财政赤字时，该国可能会面临巨大的经济、政治、社会问题。若要保证国家的正常运转以及国民福利的持续支出，政府可能会减少石油供给以使市场恢复到正常的供求平衡状态，使油价能够恢复到盈亏平衡油价之上，也可能会选择降低财政支出和增加非石油收入来维持国家的财政平衡状态。

对于沙特、俄罗斯等主要石油生产国而言，政府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依赖于石油的出口收入，以及出口税收、石油生产矿税等税收；还有一小部分来自非油气行业的财政收入，以及国家主权财富基金（Sovereign Wealth Fund）的投资收益。政府的财政收入除用于预算和预算外支出，还可能流入国家主权基金或财政稳定基金（Fiscal Stabilization Fund）。

也就是说，从一定程度上讲，财政平衡油价可以看成石油生产国的“石油国家成本”。国家或政府的财政预算也是建立在预测原油价格走势、考虑石油“国家成本”的基础上制定的。

财政平衡油价能较好地反映主要产油国财政收支状况，是研究产油国经济、政治和供给策略的重要指标之一。分析产油国的财政盈亏平衡油价，一方面可用于分析产油国供给行为，进而预测油价走势；另一方面也有助于解读产油国政策走向及改革行为，预测他们可能的政治与财政危机。

1、分析主要石油出口国经济形势和政策方向。

对石油出口国而言，当国际油价跌破财政平衡油价线时，政府很可能会造成财政赤字，而财政赤字累积过高则会导致国家财政风险加大。而解决财政赤字的有效手段只有增加税收或削减开支。因此，市场油价跌破财政盈亏平衡油价时，往往会伴随石油国家的新财政政策出台。

此外，长期处于财政赤字的石油出口国政府可能会在外交或对内政策上做出重大让步。而且，在一些石油出口国家，严重的财政赤字可能成为反对派政党攻击的主题，进而可能动摇执政党的执政地位。

2、分析产油国的供给行为。

OPEC国家往往根据财政预算需要决定自身石油供给水平。当石油收入不能满足财政预算需要时，各石油生产国将联合起来减少现有供给水平，以求通过边际效应抬升国际油价，从而提升石油收入；当石油收入满足财政预算需要时，他们更多的希望维持现有供给水平，甚至小幅增加供给。

需要说明的是，若要更加准确地判断石油生产国未来的供给行为、经济形势以及政策走向，我们不能只依赖于财政平衡油价这一项指标，石油生产国的财政储备、货币汇率、市场调节能力和减产意愿等一系列其他指标均将对其产生影响。

石油国家的财政收入主要由石油收入和非石油收入构成，其财政平衡油价是指政府能够实现财政预算平衡的原油价格，需要国家的“期望石油收入”及非石油收入之和与政府支出相抵，其定义式表示如下：

OR×(PC /P)+NORC=GRC=GE

其中，GRC为平衡政府财政收入，OR为实际石油收入，NORC为实际非石油收入，PC为平衡油价，P为实际油价，GE为政府财政支出。

政府的石油收入一般通过出口石油所得，即NOR=P×Q。Q为国家石油出口量。而非石油收入主要由出口税、矿税、主权财富基金等收入构成。

对沙特、俄罗斯等主要石油生产国来说，其政府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依赖于石油收入，非石油收入占比很小，且包括主权财富基金等一部分投资收入还会继续返还到未来投资中。故我们可以假定NOR在预算平衡及实际状态下基本不变。即NORC=NOR。

那么我们可以得到：

NOR=NORC=GE-OR×(PC /P) =GE-ORC

=GE-PC×Q

我们知道，政府财政盈余为实际财政收入（GR）与财政支出（GE）的差额，即：

财政盈余=GR-GE

故我们结合以上推论，可以继续推导出

财政盈余=GR-GE

=(P×Q+NOR)-GE

= P×Q+(GE-PC×Q)-GE

=P×Q-PC×Q

即： 财政盈余 =(P-P _C ) × Q

也就是说，在政府非石油财政收入占比很小的情况下，石油生产国的政府财政盈余即来自于实际石油出口收入（P×Q）与预算石油出口收入（PC×Q）的差额。

沙特和俄罗斯是全球最大的几个石油生产国和石油出口国之二，也在OPEC及其盟国中拥有很强的领导地位，他们的意见很大程度上主导了OPEC+这一联盟的决策。故我们依据之前推断得出的财政平衡油价计算公式，专门对沙特和俄罗斯的财政平衡油价进行了测算，并与当前的布伦特油价进行比较，从而对这两个国家的财政情况进行分析。

我们可以看到，2019年沙特和俄罗斯的财政盈亏平衡油价分别为80.9美元/桶和53.5美元/桶，与当前35.0美元/桶的布油价格分别相差45.9美元/桶和18.5美元/桶。也就是说，倘若国际原油价格持续维持目前的低位，未来，无论是沙特还是俄罗斯，在财政上都会存在巨大的压力。 故我们认为，两者通过减产以提升国际原油价格，从而缓解财政压力的合作基础依然存在。

2008-2015年，国际原油价格经历了一轮快速上升-下行的周期。沙特和俄罗斯的财政盈余也随着油价的波动呈现正相关的变化。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沙特政府自2014年油价快速下降之后就一直处于财政赤字状态；俄罗斯政府的财政则是自2009年起就开始处于亏损状态，仅在2011年有些许好转。从2016年起，原油价格开始逐渐上行，沙特的财政赤字虽有所减少，但仍持续亏损，仍有很大的财政压力；俄罗斯的财政压力则是随着油价的上升而迅速缓解，在2018年不仅成功摆脱了财政赤字，还创造了过去15年以来的最高财政盈余。

俄罗斯的财政情况之所以能迅速改善，且财政压力小于沙特，主要还是由两者的汇率变动不同导致的。原油贸易是以美元进行结算，故石油出口国的石油收入其实是美元收入。然而，政府的财政盈余采用的是该国货币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