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河北,复制环京模式到全国的过程中,华夏幸福需要不断修正产业模型
最近一次把华夏幸福送上风口浪尖的依然是政府规划与政策变化。
2017年4月1日,雄安新区横空出世。这是由中共中央、国务院设立的国家级新区,涵盖河北省雄县、容城、安新三县及周边部分区域,被称为继深圳经济特区、上海浦东新区之后第三个具有全国意义的新区,是“千年大计”、“国家大事”。其目的为集中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调整优化京津冀城市布局和空间结构,培育创新驱动发展新引擎等。
雄安一出,一直重仓河北的华夏幸福股价立即暴涨。在雄安新区,华夏幸福此前已和保定市政府、雄县政府签署了共计481.2平方公里委托开发协议,处于前期土地平整阶段。
这个看似占尽先机的部署,因为雄安新区的特殊地位,目前却令华夏幸福面临两难局面。
4月15日,河北雄安新区临时党委、筹委会宣布,雄安新区将严禁大规模开发房地产,对新区内有关土地、房地产开发等项目,将逐一摸底调查,分门别类,集中清理,依法整治。新区将“探索创新土地管理利用和住房保障新模式。严格土地用途管制,不搞大规模土地批租”。
“谁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点会出雄安新区,很多人以为会晚一些时候。谁也没想到雄安要彻底封死房地产。”华夏幸福相关人士表示。
4月4日,华夏幸福曾公告:安新县“白洋淀科技城”和“雄县产业新城”尚处于规划定位阶段,公司尚未接到相关政府关于协议后续合作变动的通知,但相关合作协议的实施可能存在政策变动,合同履行期限较长,存在重大不确定性。
放眼未来,对于深耕河北的华夏幸福而言,雄安新区带来的压力可能大过机遇。在此之前,如万科、恒大、融创等诸多品牌房企均聚焦北京,对环京地带并不在意。如今,同行间的竞争压力将成倍增加。而当环京市场成为竞争热土时,市场也必将更加公开透明化,重仓环京的华夏幸福,将迎来真正的挑战。
但不少华夏幸福人士仍然乐观,认为同行已经错过入局环京市场的最佳时机。“距离北京半径80公里内都没有什么值得拿的地了,今天才进来的同行,吃的不是骨头,就是残羹冷炙,成本太高。”
这也是华夏幸福之前走出环京地带的原因,竞争加剧之后,出走步伐只会更坚决。在全国化扩张的目标下,华夏幸福率先向长三角拓展。王文学认为,到长三角发展,可以变此前的环城路线为进城路线。在镇江与无锡等地,华夏幸福的项目都靠近市区。
但是,水土不服症状也开始显现。
《财经》记者了解到,在江苏镇江,等到华夏幸福完成一级土地整理,拆迁完毕,镇江市政府告知,他们无法不让本地开发商介入此项目的招拍挂。在竞拍现场,华夏幸福最终超价格预期拿下了被对手们轮番竞价后的土地。
在环京地区,土地整理后,各地政府都会按一定比例给华夏返还整理费用。但在镇江,当地政府以财政紧张为由,拒绝支付土地整理费用。一位镇江项目相关人士透露,华夏幸福已在镇江市耗费近6亿元拆迁费,一度向镇江市政府表达过退地之意,但未成。事已至此,华夏幸福决定先靠卖房回笼资金,但恰逢镇江楼市低迷,欲降价销售又遭遇镇江政府反对。
镇江故事虽然不是华夏幸福走出河北的全部,但作为一个缩影,华夏幸福在大本营与当地政府默契下屡试不爽的产业发展模式,的确在镇江受到挑战。
王文学从中吸取教训,意识到进城不易,回归环城,即依然在中心城市周边布局,向外发散。比如,如今在南京,华夏幸福在句容、全椒、滁州、马鞍山等地环绕一圈。在合肥,华夏幸福布局了周边的肥西、长丰、巢湖、舒城等地。
不同于碧桂园所走的产业地产路线,坚持布局一线城市周边,认为当前中国只有四个一线城市拥有足够的产业和居民外溢能力。这也是业界大多数人的共识。而王文学坚持认为二线城市周边也可复制“北京模式”。
当下,中国诸多二线城市落后产业外溢的速度正在加快,其复制一线城市发展路径,将市区逐渐变为住宅与高端商务区,引入服务业,集聚人口,而将落后产业转移出去。以合肥为例,合肥部分市区正在拆迁,一面盖房卖高价,一面将老工业搬离市区。
华夏幸福坚持在二线城市周边拿地,一方面是因为二线城市市区地价逐渐高涨,只有在周边,才更易赚取打造产业园后地价急速升值的利润。另一方面,华夏的产业园承接了二线城市吸纳人口的巨大需求。
多位业界人士提醒,在扩张的过程中,华夏幸福需要不断修正产业模型。据《财经》记者了解,此前华夏的产业引入以第一、二产业为主,而在上海与深圳周边,政府的诉求是能够大规模导入第三产业。华夏的这条产业路线,在上海和深圳等一线城市仍可能遭遇水土不服。
在北京周边,无论是固安还是大厂,当地政府在招商引资上均较为被动,华夏幸福得以发挥能动性。但在上海与深圳周边,无论是苏州、昆山还是珠海、东莞,当地政府机制灵活,产业招商能力并不亚于华夏。这意味着,华夏幸福在当地的价值增长空间有限。
此外,每个地区都有当地房企,各自耕耘当地政商关系,掌握天然资源优势,外来者站稳脚跟并不容易。
走向全国意味着资金需求加大,华夏幸福也逐渐加快融资节奏,融资渠道除了银行贷款,还有信托、租赁融资等。
华夏幸福常与信托公司合作,信托公司依托华夏幸福旗下公司的资产或项目发行信托产品,融到钱后,一部分向华夏幸福旗下公司增资,成为其股东,另一部分向该公司发放贷款,该公司将其股权质押给信托公司作为贷款担保。此举令信托公司变相持有该公司100%股权。项目完成后,该公司还贷解除股权质押,并回购信托公司持有的股权,后者获利退出。
比如,2014年5月,华夏幸福旗下子公司京御地产、京御地产的全资子公司廊坊幸福基业与平安信托签订协议,平安信托发起信托计划,募资不超过10亿元。平安信托以不超过5亿元向廊坊幸福基业增资,占股41.67%,剩下不超过5亿元向廊坊幸福基业发放贷款,信托贷款期限24个月。
如此一来,京御地产便只持股廊坊幸福基业58.33%,京御地产同时将这一部分股权质押给平安信托。24个月后,平安信托有权选择是否继续持股至合作期结束,合作期限最长不超过60个月。2016年7月15日,京御地产以6.18亿元买回平安信托持有的廊坊幸福基业41.67%股权,平安信托获利退出。
华夏幸福还曾将子公司旗下地下管网出售给融资租赁公司,并回租使用。这种售后回租的融资方式在房企中较为少见。
年报显示,2016年华夏幸福负债合计2118.72亿元,资产负债率84.78%,一度被外界质疑高风险。但据《财经》记者了解,华夏幸福2016年预收账款1025.48亿元,占总资产比例41.04%。在会计准则里,房企预收账款按负债计,但预收款本质上是尚待确认的营业收入,不需要支付利息,和通常语境下的负债不是一回事。预收款多,说明房企房子卖得多,经营状况好。
剔除预收账款,华夏幸福有息负债率只有28.58%,虽在安全边界以内,但仍高于行业龙头万科的15.51%和保利(600048.SH)的24.54%。
另据华夏幸福2016年财报,当年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为77.63亿元,比2015年增长4.21个百分点,大厂等成熟区域贡献较为稳定的净现金流,部分二三梯队区域也开始有现金回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