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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X
记得几天前，导演山户结希带着她的《溺水小刀》在资料馆与大家相遇。
山户导演不但出乎意料的年轻可爱，在回答观众提问时也非常诚恳，像有观众提问她为什么要在画面看起来很悲伤的段落里配上欢快的音乐时，她很认真地在回答具体问题之前，先讲述她个人对于电影、音乐、电影配乐的看法，在回答的最后还可爱地表示都是因为她不够大牌翻译公司没有遵照她的意思把歌词翻译出来、希望以后等她有名气了能让大家都可以看到插曲的歌词。
能和这样诚恳的导演交流应该是每个影迷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奈何见面会时间有限，我最终没有得到发言的机会，可想问的问题却挥之不去：
在《溺水小刀》里，导演是否想在青春残酷物语之外，再处理一些别的命题？
看过电影的朋友应该都知道，这部片子和大家熟悉的青春片很不一样。比如说，当男主角阿航和女主角夏芽相遇时，夏芽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仰望着阿航，而阿航则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夏芽，之前有哪部青春片是这样处理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
再比如，阿航在影片里对夏芽的唯一告白，是“这里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这很霸道总裁没有错啦，但是它有那么一些属于青春的悸动吗？
加上贯穿了整部影片的原始信仰符号，甚至当我们联系起另外一部关于白毛少年的青春爱情电影《恋空》，我们会发现其实阿航和夏芽的恋爱是多么有悖于我们对于“恋爱”的想象，它几乎完全抽离了爱情的日常，而
他们所分享的无力感更是在青春电影的话语体系中无法解释的，反而充斥着一种宿命感。
山户导演当然知道该如何表现少年少女的恋情，电影中夏芽和另外一个男生大友的故事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青春残酷物语范本。不管是最初的山茶花树下吸吮花蜜、击球场中的挥棒与告白，还是最后在卡啦OK中的分手，你完全能感受到从银幕中溢出来的专属于青春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就形成了和电影主线的鲜明对比，也就让阿航和夏芽的故事显得更加偏离于爱情。
很遗憾，我没有能够问出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办法得到山户导演的答案，只好试着回忆电影文本，自己思索答案。
一个很自然而然浮现出的关键词是“神明”。
影片中，夏芽穿越禁地，是在海边的鸟居旁见到了漂浮在海上的阿航，而在日本神话中，鸟居正是神域入口。
此外，阿航所出身的长谷川家因为负责浮云地区的宗教仪式而被认为是当地的管理者，作为长谷川家继承人、在祭祀中挥舞着火把的阿航也理所当然地具有着某种“神性”。
甚至，于夏芽而言，阿航就是她的神。因此，我们似乎可以这么认为，阿航就是象征着这个村子供奉的、海边鸟居所联系的古老而无名的神明。
同样的，作为已然踏入演艺圈的偶像夏芽，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现代文明所塑造的另一种“神”呢？
影片中其实没有过多地讨论现代的偶像文化，但却有意识地使用“偶像”这一身份来使夏芽同神之化身的阿航具有同等的特殊性，比如在时常被无视的后桌女孩加奈看来只有夏芽才是与阿航般配的；比如夏芽也曾抱有这样的想法，只要她拍次写真，就能够赢过身为“神”的阿航；又比如阿航会“不想要”那个拒绝去东京拍电影、只想和他多呆在一起的夏芽。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摄影师广能两次出现的不同态度，那个想要通过写真集获得“神性”的少女是他理想的合作对象，而那个畏惧媒体、流言、只想握住小确幸的少女不过就是个村姑罢了。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把夏芽与阿航的爱情看作是现代女性神明与前现代男性神明的相遇。而这种相遇也同时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权力结构的相遇，
现代女性神明之神力源自媒体与大众崇拜，而前现代男性神明之神力源于血统与社群内的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