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这个故事要从1917年4月10日开始说起。
当时，美国加入一战还没几天…
Grace Fryeryo那时才18岁，她的两个哥哥都去参军了，她也想靠自己的努力为这个国家做点贡献。
于是，她在美国镭企业找到了一份给手表的表面涂可发光材料的工作。
这种发光材料就是镭。
当时很多战场上，不用点亮手电暴露自己就能看到时间，夜光手表是士兵们的神器。
而这些要用的手表和夜光装备，就是在美国镭企业进行加工。
Grace找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开心极了。
不仅因为她能因此为美国军队作出自己的贡献，更是因为这份工作的酬劳丰厚。
这里的工资是其他一般工厂工资的3倍。是无数工人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工作。
一张张充满朝气的笑脸....
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乃至美国工人们的命运，都将因为她们的这个工作而改变。
女幽灵
在这里，
工厂的姑娘们被人称为“女幽灵”，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
只是因为姑娘们每天在工厂给手表涂完镭后，下班回家的夜里，她们全身都会发出萤萤绿光。如同幽灵一般。
她们很喜欢这种bling bling 的感觉。
她们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去上班，只是希望裙子也能在晚上闪现出这种美丽的夜光。
还有的姑娘会把镭涂在自己牙齿上，指甲上，头发上，脸上。就像化妆一样…
Grace工作很努力，严格按照领班的要求操作每一块手表。
因为手表上的数字很小，涂得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满出去。
领班教这些姑娘一个办法：下笔之前，先把毛笔头放嘴里抿一抿，这样，笔头就能聚拢，涂得也就精确了。
每一次抿笔头，难免都会有一些镭被吃到嘴里，最后咽进肚子。
“这玩意有没有毒啊？这么抿真的没事吗？” 她们也曾有过疑问...
不过，经理很肯定得对她们说：不用害怕。这不但一点都不危险，反而还能让你健康长寿！
姑娘们想想，确实没啥好怕的，要知道，当时的镭可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科学家们认为镭可以治疗癌症，痛风，发烧，便秘...
当时的有钱人会去镭诊所，去做镭spa。
镭甚至成了养生宣传的噱头…
喝水加点镭，化妆品加点镭，牙膏、牛奶、黄油、面包也加点镭。
当时的各种广告...
"镭栓剂，给男人壮阳！"
“镭产品，让你消除白发”
“镭水，让你减少尿酸，治疗风湿病，间歇性头痛，神经痛，神经衰弱，自体中毒”
“镭护肤，女神就这么来的”
在这种环境下...
工厂的姑娘们都对自己的工作都很放心，甚至还感觉涂镭能让自己一边上班一边补身体....
然而，他们不知道， 那些在实验室里倒腾镭的专家们其实每天工作时都是穿着铅围裙，移动镭时，会使用夹具，他们从来不会用双手去碰这些东西。
噩梦开始
几年后的1922年，
那一年，噩梦开始…
第一个倒下的是Grace的工友Mollie Maggia。
她刚开始是牙痛，拔了两颗牙之后...
她的牙床开始溃烂，血液，脓液不断从里面渗出。
她的嘴发出恶臭，四肢也开始剧烈酸痛起来。
很快，Mollie的所有牙齿几乎都已经掉光，感染在她身上快速扩张。她的整个下巴，上颚，耳朵都开始形成巨大的脓疮。
当她的牙医在检查伤口时，只是轻轻得碰了下她的下颚骨，居然骨头就碎了。
没过多久，她的整个下颚骨就全都碎光了...医生从她嘴里，直接就能把骨头取出来...
1922年9月12日，感染已经扩展至她的喉咙。病魔一点一点撕咬她的颈静脉。
那天下午，Mollie的嘴里已经全是鲜血，任凭医生护士怎么努力，血依然没有止住。
去世的时候，Mollie才24岁。
医生们都搞不懂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这样的症状是他们都从没见过的。
最后，他们在她的死亡证明上写下，
死因：梅毒。
Mollie死后，当地小镇的很多姑娘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得病倒了...
没过多久，Grace也出现了和Mollie几乎一样的症状，她的下巴，双脚都开始出现问题。
小镇这些生病的姑娘们，都是从下巴或者牙痛开始，病情出奇得相似，而且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都曾在美国镭企业工作过，或者是用过含镭的牙膏。
女工们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种工作时往嘴里抿的镭，根本就是有毒的吧！
“每个女工一天都要抿好几百次带有镭的毛笔…”
“这些死去的女工，都是被美国镭企业害死的吧！”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实锤…
美国镭企业面对这些指控当然是矢口否认...
女工们控诉了两年，他们否认了两年…
他们说：这些女工之所以号称自己的病跟镭有关系，只是想从他们公司骗钱。
当事双方各执一词，旁观的人都看不清孰是孰非，更何况，当时社会上还流行着吃镭补身体的说法。
“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更为了那些还在从事涂镭工作的工人们，必须要让全美国人都知道镭的危害。”
于是，由Grace带头的5名女工决定对美国镭企业提出集体诉讼。
她们花了两年时间，经历无数次的拒绝，终于找到一个愿意为她们打官司的年轻律师。
但是，美国镭企业财大气粗，到处都有关系网，就连当时的法官，后来都被人挖出原来也是美国镭企业的股东之一。
当时的这场官司，进行的非常艰难。
几个上诉的女工被病魔折磨，已经时日不多，她们甚至都已经无法举起手臂宣读誓言。
官司纠缠了3年才开庭...
美国镭企业想打拖延战，他们知道，只要拖到这些女工们都病死了，他们就赢了...
然而，美国镭企业这么一拖，反倒把自己拖入了死胡同...
1925年，一名镭工厂的男工人也离奇死亡。
当时，一名叫Harrison Martlan的法医对他进行了尸检，在他的骨头里发现了镭，法医怀疑，这名工人的死可能跟镭有关系...
于是，他开始深入调查这件事...
同时，因为女工们的集体诉讼，已经死去5年的Mollie的尸体，又被挖了出来。
作为第一个死亡的镭女郎，法医Harrison对她进行开棺验尸...试图寻找真正的病因。
但是在当时，大家只知道镭的好处，对它的危害知之甚少。法医尽管怀疑，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求证...
于是，他联系了纽约尸检办公室的知名毒理学专家，对Mollie的尸体进行再次检验。
他们取下Mollie的头骨，颈椎，5根肋骨，股骨，脚骨，右胫骨，把骨头上面的腐败组织剔除下来，烧成灰。
然后把骨头泡入洗涤苏打进行清洗，最后再把骨头风干。大块的骨头被锯成2英寸长度的小块。
这些灰和骨头被带入一个密封的黑房间，用黑色的相机纸包住，放在x射线胶片上。
为了能够对比，同时一组正常人的骨灰也以这种方式被放入了密闭暗房。
当时，调查人员的想法是：如果Mollie的骨头含镭，那么它们就会发出射线，穿过黑色相机纸，让胶片感光。
10天之后，他们再次进入密闭的暗房。
果然，Mollie骨头已经让胶片出现无数的白点。而正常人骨灰旁边的胶片则毫无变化。
实验结果，大白于天下！ Mollie的骨头，有放射性！
如果一个死去5年的女工尸骨依然有那么强的放射性，可想而知，那些活着的女工，她们身上的骨头会是怎样...
Harrison紧接着就赶紧研究，中了镭毒，还有没有破解的可能...
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毒根本无解。
镭能放射出α和γ两种射线，并生成放射性气体氡。镭还能取代人体内的钙并在骨骼中浓集，最终把中毒者的骨头侵蚀成蜂窝一般。
急性中毒时，它会造成骨髓的摧毁和造血组织的严重破坏，慢性中毒则可引起骨瘤和白血病。
正是Harrison的这次调查，让镭跌下神坛，也让人们开始认识到它的危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