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出那种感受,就是,忽然有点难过,又忽然如释重负。
拉黑了。
拉黑了一段过去,就像去除了一层死皮,在丢进果壳箱又转身的时候,只是等待时光老人的收割而已。
已经不止一次,她说,想让我给她写单位的征文比赛。
她有她的甜言蜜语,也有她的苦不堪言。比如告诉我,她最近多忙,身体多么不堪重负,吃了很多药,昏昏沉沉。她觉得我是她最信任的朋友,交给任何一个人都不放心。
第一次,我真的写了。
写的时候,有一种血槽已空的感觉,拼拼凑凑,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于是立刻发给她。
第二天,她说,领导不满意,内容不够充实,你按要求重新改一下。
我当时碍于面子,真的在很冷的冬夜又写了一遍。
她说,我们上司觉得好多了。
没有谢谢,她和我说完的时候,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成为她的员工,而她就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很忙,却还是放下自己手中该做的一切,咬咬牙去帮助她。大概也是为了那一份十多年认识的情谊。
以及,心软也无好意。
后来,我辞职之后,开始一个人像一支队伍一样。她的麻烦好像变成了顺理成章。
“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了,恭喜你啊。我单位忙的时候,你可以帮我。”
我说,我也很忙。
她说,你干完自己的,再做我的就可以。
她似乎好像在体恤我。可我又何以要。
算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了。但有些人总是会早点成熟,有些人总是晚点会长大。
年少的时候,她出门从来不必带钱,因为我的习惯,让我喜欢主动付钱。但那时的我,也很穷。我每次颤颤巍巍问我父亲要零花钱,总觉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可是,因为是朋友啊。
十多年里,我的面子让我不敢对她说出不。而她却用这个弱点做着升级的演练。
时间越久,好像说“不”就越来越不容易,毕竟十多年的朋友,听起来是多么执着又迷人的词语。
她说,好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帮忙的。
其实,再回头想想,又何曾互相,她只有单向索取。这,她也从来不否认。
长大之后,就变成了一次次升级演练,她问我要生日礼物,可却从来没有送我生日礼物;她指挥我做这做那,偶尔还帮她网上购物,我也没说,甚至于觉得她总会把购物的钱给我,然而并没有。
工作之后,她经常会发各种征文帖。她很喜欢表现,第一次获奖就发朋友圈,哪怕那篇文章不是她写的。
其实,我真的好久没参加什么征文比赛了,也根本没时间参加。我更不想成为她的枪手。
可她总是说,领导说每个单位一个人需要写,我被指定了,我真的没时间,你帮我写吧。
我们的争执在一次次加剧,可她似乎从来没有放弃。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威胁也说尽。
我可以认为如果偶尔是没关系,但无限次地索取就显得无味而可耻。友情的终极定义是就在前些日子,她给我打电话再次说起的时候,我们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次通话。
她大声地斥责我,你真的很不给面子,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是白交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是不得已才和你开口。我们还是不要成为朋友了吧。
我可能真的已经做好了决绝的准备:
“既然是十多年的朋友了。
我也该说说,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吃饭不付钱这事,也可以原谅你三番五次把我当吃饭的备胎最后放鸽子,但我想跟你说,工作这事,谁不忙不累不苦呢,谁没有工作呢。
朋友的关系是平等的。谁也不是居高临下的,谁也不是活该卑微的。”
我拉黑了她,在挂下电话的那一刻。
朋友之间,一旦有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是一定要理顺的。
要么有味,要么弃之。
我们总是要过很多年,才认真看清自己,和认清一个人。
我们也总是要鼓起很多次勇气,才能和那个自己并不喜欢,又因为时间越久越难以说出口的人说再见。
我和一个闺蜜在一起,也十多年了。有一天,她问我,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呢?
我说,不知道。
她说,我也不知道。
友情是动态的成长,是一次次的彼此喂养,也是一次次的互相前行。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人,也不知道对方会变成怎样的人。只能说,当时当下,我还选择在一起,是我接受的,并且愿意的关系。
也不算遗憾,拉黑了一个人。可能是不合适吧。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如果不是朋友,可以当熟人,如果不愿意当熟人,可以当陌生人。
每一次对于新关系的定义,其实,就是一次自我重生。在谁与谁的边缘,我们终于选择了最好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