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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往事II淑女篇》|眼前的秘密和真相

译言  · 公众号  · 国际  · 2016-12-02 09:25

正文


伊迪丝·华顿(Edith Wharton, 1862年1月24日-1937年8月11日),著名美国女作家。作品有《高尚的嗜好》、《纯真年代》、《四月里的阵雨》、《马恩河》、《战地英雄》等书。


伊迪丝最为著名的《纯真年代》正是在以上一系列作品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以自己熟悉的纽约上流社会为创作背景,描写了青年律师纽兰与波兰伯爵之妻艾伦的婚外恋情,最后以理智战胜爱欲的故事。伊迪丝因这部小说获得1921年的普利策奖。1923年,她回到美国,接受耶鲁大学授予的名誉博士学位,成为第一个获得此殊荣的女性。1927年,她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但未获奖。此后,她再也没有回过美国,直到1937年去世,葬在凡尔赛。


夏洛蒂·洛弗尔的女儿慢慢长大了,变成一个充满魅力的小姑娘,而关于她亲生母亲的真相则被严格的保密着,哪怕真相就在眼前。


老处女

4


后来人们一致同意,夏洛蒂·洛弗尔命中注定是个老处女,那是早就可以预言到的。即便在她生那场病之前,那也很明显:除了她那头炽烈的头发,她身上有种很古板的东西。她够幸运了,这可怜的女孩,想想她年轻时糟糕的健康状况吧:比方说,在詹姆斯·罗尔斯顿太太的同龄人的记忆中,夏洛蒂不过是个瘦得像鬼一样的人,把肺都要咳出来了——这,当然就是她取消和乔·罗尔斯顿订婚的原因喽。


真的,尽管她的治疗方法很不寻常,她康复得也还是非常快。正如众所周知的,洛弗尔家族没钱送她去意大利,而早先在乔治亚州的尝试也并不成功,因此她被打发到了哈德逊河畔的一个农庄上——那是詹姆斯·罗尔斯顿产业上的一个小房子。在那儿,她与一个爱尔兰女仆和一个弃婴一道生活了五、六年。


这个弃儿的故事在夏洛蒂的历史中是另一则怪异的插曲。从她第一次生病起,那时她只有二十二、三岁,就展现出了一种对孩子的病态般的柔情,尤其是对那些穷人的孩子。据说——据说是兰斯盖尔医生说的——在由于肺病而无法结婚的人身上,被阻碍的母性本能会异常强烈。因此,当夏蒂必须取消与乔·罗尔斯顿的婚约并且到乡下去居住的决定一下来,这位医生就告诉她的家人,挽救她的唯一一线希望在于不要把她与那些穷孩子彻底分开,让她从中挑一个,挑个最小最可怜的,然后将她自己全心投入进去照料她。于是詹姆斯·罗尔斯顿把他们的小农庄借给了她,而吉姆太太,用她那干净利落的卓越才能,立即就样样都安排好了,甚至还保证说如果夏洛蒂死了,她会照看这个孩子。


夏洛蒂没有死,她已至中年,越活越健康,精力充沛甚至有些专横。随着那个转变在她的性格中的发展,她越来越像个典型的老处女了: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吹毛求疵,在社交和家庭礼仪上极其小题大作。这些是她作为一名警觉的家庭妇女所博得的名声,因此,当可怜的吉姆·罗尔斯顿从马上摔死,留下了仍旧朝气蓬勃的迪莉娅和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要抚养,而这位心碎的寡妇要她的堂妹来与自己一道住,以此来分担她的职责时,这一举动就显得完全顺理成章。不过迪莉娅·罗尔斯顿做事向来与众不同,她收留夏洛蒂的同时也收留了夏洛蒂的那个弃儿:一个黑头发的孩子,有淡褐色的眼睛和那种与长辈过多相处的孩子们的那种古怪的聪敏劲儿。小女孩名叫蒂娜·洛弗尔:人们稀里糊涂地觉得夏洛蒂似乎收养了她。她与罗尔斯顿表兄妹们在同样的关爱下一起长大,而且可以这么说,有两位妇人如母亲般抚育她。但是出于一种模仿本能,她总是叫迪莉娅·罗尔斯顿“妈妈”,叫夏洛蒂·洛弗尔“夏蒂姨妈”,对此无人费心去纠正。她是个聪颖迷人的小家伙,人们惊异于可怜的夏蒂在这上面的运气,竟然从她那群弃儿里选中了如此有趣的一个样品(因为现在人们都猜想她那时有满满一收容所的孩子可以挑选呢)。



伊迪丝·华顿小说《纯真年代》改编的同名电影剧照


讨人喜欢的老单身汉席勒顿·杰克逊结束了延期很久的逗留,刚从巴黎(据说那里最高层的大人们对他极为重视)返回。他在蒂娜初入社交界的舞会上看到她时,被她的魅力所倾倒,就请求迪莉娅允许自己在某个傍晚过来单独与她和她的年轻朋友们一道吃饭。他向这位寡妇恭维着她亲生的小迪莉娅的鲜润美色,但是这位母亲锐利的眼睛察觉到他自始自终都在盯着蒂娜看。晚餐后,他对年纪大的妇人们说了心里话,说这个女孩梳的发型“很有法国味道”,这要是在那座优雅之都的话,她一定会被断言为极有格调的。


“啊——”迪莉娅满面笑容,不以为然;夏洛蒂·洛弗尔则坐着俯身于她的手工,双唇紧闭。而蒂娜,她本来正与表哥表姐在屋子的另一头嬉笑,转眼间就来到了长辈们的身边。


“我听见席勒顿先生说什么了!没错,听见了,妈妈。他说我的头发梳得很有格调。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告诉你的吗?我知道顺着它任其自然卷下来,要比像姨妈那样用发胶把它弄平整来的好看——”


“蒂娜,蒂娜——你总觉得人家对你倾心!”洛弗尔小姐抗议道。


“我为什么不啊,他们就是嘛?”女孩儿大笑着诘问,然后把嘲弄的眼神转向席勒顿·杰克逊:“恳请告诉夏洛蒂姨妈别那么可怕得像个老处女!”


迪莉娅瞧见血液涌上了夏洛蒂·洛弗尔的脸颊。这血液不再给她瘦削的颧骨上染两团砖红色的晕圈了,而是把一种粗糙的红色散布在她的整个面容上,从那只老式的石榴红胸针扣紧的领子,一直到覆盖了深陷的鬓角的梳理平整的花白头发(没有留下一丝红色的踪迹)。


那天晚上,他们上楼睡觉时,迪莉娅把蒂娜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你不该像今天晚上那样对夏洛蒂姨妈说话,亲爱的。那不礼貌——你要明白她会伤心的。”


女孩满心懊悔。“啊,对不起!是因为我说她是个老处女吗?可她就是呀。不是吗,妈妈?我是说,在她灵魂的最深处。我不相信她曾经年轻过——不相信她曾经想到过乐趣呀或者倾心呀或者恋爱——你相信吗?所以她从来都不理解我,而你一直都理解,我亲爱的宝贝妈妈。”随着她那种轻巧的转动,蒂娜投入了这位寡妇的怀抱。


“孩子,孩子,”迪莉娅温和地训斥道,亲吻着女孩额头上分成五绺的黑色发卷。


过道上响起轻柔的脚步声,夏洛蒂·洛弗尔站在了门口。迪莉娅身子没动,从蒂娜的肩头给了她一个欢迎的眼神。


“进来,夏洛蒂。我正训斥蒂娜呢,她在席勒顿·杰克逊面前的行为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他会把她想成什么啊?”


“想成她该被想成的那样,很可能,”夏洛蒂回应了一个冷冷的笑。蒂娜走向她,她薄薄的嘴唇碰了一下女孩送上来的额头,那儿正是迪莉娅温暖的亲吻方才落下的地方。


“晚安,孩子,”她用自己那干巴巴的声调将她打发走了。


门在两位妇人面前关上了,迪莉娅示意夏洛蒂坐在她对面的那把扶手椅上。


“不能离火那么近,”洛弗尔小姐回答说。她选了一张靠背笔直的椅子,坐下后双手叠起。迪莉娅的眼睛无意识地落在那些光秃秃的瘦削的手指上,有点儿纳闷为什么夏洛蒂从来都不戴她母亲的那些珠宝。


“我听见你对蒂娜说的话了,迪莉娅。你训斥她是因为她叫我老处女。”


这回轮到迪莉娅脸红了。“我训斥她是因为她不礼貌,亲爱的,如果你听见了我说什么,那么你就不该认为我太过严厉了。”


“不是太过严厉,不是。我从来不觉得你对蒂娜太过严厉,恰恰相反。”


“你觉得我把她宠坏了?”


“有时候。”


迪莉娅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怨气。“那我说什么了让你反对?”


夏洛蒂稳稳地回应着她的注视。“我宁愿她认为我是一个老处女而不是——”


“啊——”迪莉娅喃喃说道。凭着直觉上的飞速一跃,她进入了对方的灵魂,再一次体会到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孤独。


“除此之外,”夏洛蒂无动于衷地继续说道,“还能容许她去把我想成什么其他的呢——永远?”


“明白了……明白了……”寡妇有点儿结巴了。


“一个可笑的头脑狭隘的老处女——别无其他,”夏洛蒂·洛弗尔坚定地说着,站了起来,“否则我永远不会觉得和她在一起是安全的。”


“晚安,我亲爱的,”迪莉娅满怀同情地说道。她有些时候会因为夏洛蒂是蒂娜的母亲而几乎心生恨意,但其余的时刻,比如此刻,她的心会因为血缘不能告之于人的悲惨景象而拧紧。


夏洛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啊,但是不用可怜我!她是我的,”她喃喃说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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