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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 | 胡和生和谷超豪:数学王国里的“神仙眷侣”

算法与数学之美  · 公众号  · 算法  · 2017-03-09 21:11

正文

浙大校友 胡和生 院士和 谷超豪 院士,是师从同一位宗师的一对伉俪,50多年来,他们志同道合,风雨同舟,在共同喜爱的数学领域,携手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在数学界,谷超豪,被认为继20世纪大数学家艾里·嘉当之后,第一位在无限变换拟群领域取得重要进展的人;胡和生,则是中国数学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院士。


2003年,笔者参加上海温州老乡的聚会时,拜会了谷老和夫人,古稀之年的他俩,进出仍像热恋中的青年手相牵、人相依,我等煞是羡慕,直叹谷老和夫人真是数苑的“神仙眷侣”。


胡和生教授上课


胡教授出身名门 父亲多才多艺

胡和生1928年出生在一个艺术世家,原籍江苏南京。祖父胡炎卿,是位国画家,擅长花鸟走兽,曾是与吴昌硕、王一亭、程瑶生齐名的沪上名家;父亲胡伯翔,既是画家、摄影家又是实业家,作品曾受艺术大师吴昌硕等赞许。上世纪40年代,胡伯翔还从事实业,曾任上海市化妆品工业同业会理事长等职。


胡和生读小学5年级那年,日军占领南京,祖父珍藏的书画和古董被洗劫一空,又因不从日寇对他的拉拢,险遭不测。胡和生就随父亲举家迁往上海。


太平洋战事后,日寇横行上海租界。当时,胡和生家居当时的上海环龙路,对街就是日军巢穴。胡家兄弟姐妹7人,女孩有5人,一家人自然胆战心惊,白天黑夜都拉上窗帘。国家不强大,人民就要受欺凌。胡和生从那时起就立志发愤读书,科学救国。


胡和生从小受艺术熏陶,画感、乐感很强。读小学和中学时,文理兼优,中学毕业后,胡和生考入上海交通大学,选攻有“自然科学之父”之称的数学,希望能够科学报国。到大学毕业时,已是上海解放。她放弃了去同济大学担任助教的机会,希望继续深造。这一年,她同时收到北京大学和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当时,中国微分几何创始人苏步青教授在浙大执教,因此她就选择了浙大。


从左到右依次为:胡和生,李大潜,苏步青, 谷超豪


姻缘始于图书室 苏老自称是媒人

而胡和生生命中的“另一半”谷超豪,早在1943年,就考入浙江大学数学系。1948年,苏步青教授留下谷超豪做了助教,两年之后,同样挚爱数学的胡和生成为苏步青的研究生。苏步青很喜欢谷超豪,他将管理图书室的“好事”交给谷超豪,以便可以“东翻西看”。结果,两个年轻人便在浙大求是园的图书室里相遇了。


50年过去了,谷超豪仍清晰记得与胡和生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是1950年,我在数学系图书室里,偶遇胡和生,她说苏先生给了她一篇论文,有些地方没弄清楚,想让我帮她看一看。我说:好啊,论文呢?她说论文在宿舍里。她的宿舍离我办公室有十多分钟路程。当时已经是秋天,但天气依然很热,她气喘吁吁地跑去拿回来,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不错,对学问肯钻研。我们共同讨论了一下,她就把论文的内容都弄清楚了。”


对微分几何的共同爱好,使得两个年轻人的心迅速靠近。谷超豪,温文尔雅,古文修养很好,能脱口成诗;胡和生,开朗健谈,喜爱绘画、摄影。他们除了切磋学问外,还有说不完的话题。


胡和生研究生毕业后也留校工作,1952年高校院系调整,她和谷超豪双双随苏步青到了复旦大学。


1957年,经过7年的“爱情长跑”,在浙大埋下的爱情种子在复旦开花结果,他们喜结连理,成了人人称羡的数苑“神仙侠侣”。


1996年11月,谷超豪先生过70岁生日,94岁的苏步青眉开眼笑,兴致极高,他一手挽着谷超豪,一手挽着胡和生,亲切地说,“今天我要给你们俩祝福!你们俩当初结婚还是我做的媒呢!”


谷超豪胡和生伉俪,笑得合不拢嘴,胡和生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甜蜜的羞涩。


这是谷超豪岳父胡伯翔为女儿女婿拍下的结婚照, 胡伯翔是与郎静山齐名的中国早期摄影的开拓者。


异国并肩攻读 “牛棚”传递纸条

1957年,新婚燕尔的谷超豪告别爱妻前往苏联莫斯科大学留学,刻苦攻读。留在国内的胡和生也埋头科研。他们之间,只能通过鸿雁传情。


1958年,否定、批判基础研究的左倾思潮干扰了数学界,胡和生也被波及,她成了“走白专道路”的典型。学校里有人扬言要拔胡和生的“白旗”。连胡和生提出赴苏联探亲,也有人反对,幸好学校领导顶住压力,批准了她的莫斯科之行。


在莫斯科火车站,谷超豪一见胡和生,就大吃一惊:“怎么瘦成这样?”胡和生淡然一笑,只字未提自己受的委曲。她不想让正在苦读的丈夫为她分担压力和辛酸。一安顿好,小夫妻就双双扎进了图书馆里。


在短短一个月的探亲假内,她硬是读完了几大本有关广义相对论、弹性力学的英、俄文学术专著。并在谷超豪的帮助下,抓住一个机会,跟谷超豪的导师拉舍夫斯基作了一次难忘的学术长谈。


1959年,谷超豪被破格授予莫斯科大学物理数学科学博士学位后,回到了祖国。1960年到1965年,谷超豪进入了学术丰收季节。


但不幸的是,“文革”来了,苏步青被打为“反动学术权威”,谷超豪被列为“修正主义分子”,大字报铺天盖地,抄家、批斗、隔离审查、强迫劳动都来了……谷超豪默默地忍受着,扫厕所、捅下水道、爬屋顶等,样样都干,而且干得认真。


胡和生在家也是艰难度日,“造反派”逼迫她揭发谷超豪,她很硬气:“要我说谷超豪解放前的事情,那时我根本不认识他。他11岁就投身革命,14岁入党,这都明明白白写在档案里,你们可以去查他的档案啊!”


当时谷超豪被关在学生宿舍,胡和生找来他们贴心的学生,让学生悄悄地递纸条过去。很快,回条来了,上面写着:“我没有什么。”看到谷超豪匆忙中写下的5个字,胡和生心里略感宽慰,但眼圈红了。


不久,形势渐见缓和,看管有所放松。胡和生一有机会就去看谷超豪,说说话,给他打打气。



一对恩爱夫妻 双双学部委员

1976年,祖国终于开始拨乱反正,科学的春天来临。此时,谷超豪已是50岁的人了。但他很快便在数学的几个研究领域接连取得了新的国际领先的成果。1980年他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学部委员)。


胡和生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也是硕果累累。1991年,胡和生当选中科院院士,成为中国数学界第一位女院士。


在谷超豪、胡和生简朴的家中,一个书房两张写字台,谷超豪的书桌朝阳,胡和生的书桌面墙。两位院士就在这里并肩研究。平时,两人的研究领域各有侧重,但到合作时,往往十分默契,成果迭出。这里有个故事:1974年6月,诺贝尔奖得主、物理学家杨振宁到复旦大学作规范场理论报告并建议进行共同研究,这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现代数学问题。让杨振宁感到意外的是,几天后,谷超豪和胡和生就拿出了两项国际领先的研究成果。这使杨振宁十分高兴,一再热情地邀请他们赴美研究。


谷超豪惬意地说:“我做的工作可以讲给她听,她做的工作可以讲给我听。我们互相理解,也可以互提问题、相互核验,这是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日常生活中,谷超豪、胡和生爱做减法:每天6点30分起床,烧些泡饭、煮个鸡蛋。8点准时开始工作。晚上则是阅读研究生的论文,几十年如一日。


有记者要为夫妇俩拍照,爱美的胡和生立刻理了理头发:“今天我头发没好好整理,衣服也不对。”谷超豪则笑盈盈地说,同样研究了一辈子数学,书画世家出身的夫人,就是懂色彩的搭配、款式的和谐,他平时的衣服都是夫人买的,他很相信夫人的品位、美感。


“我每次出席重要活动,胡和生都要关心一下我的‘行头’。只要给她的手这么一弄,总是蛮精神的。”


他们俩的身体都不算壮实。上世纪90年代,谷超豪生过两次大病。一次,差不多有三、四个月之长,半夜常会突然醒来,而后就是不能入睡等到天亮。靠着医生的精心治疗、胡和生的关爱护持,才终于挺了过来。


近十年来,谷超豪、胡和生身体欠佳,有时轮番住院,便形影不离地厮守在一起。他们的病房布置得像书房一般,病情稍有转好,就一起进入了他们的数学世界。一位倚在病床上,一位坐在椅子上,要么静静地看书,要么小声讨论着什么。


谷超豪、胡和生也乐于让年轻人分享他们的爱情故事。1992年,安徽的一家报纸试刊,请中国科大的朱光华写了篇题为《数苑共游四十年风雨同舟情更深》的文章。谷超豪、胡和生还专门从上海寄来了一张合影,作为文章的配图。这张照片上印有两行字:“一对恩爱夫妻双双学部委员”


胡和生当选院士时,谷超豪赋诗祝贺爱妻:“苦读寒窗夜,挑灯黎明前。几何得真传,物理试新篇。红妆不需理,秀色天然研。学苑有令名,共尝艳阳天。”


数学王国“神仙侠侣”的幸福人生,洋溢诗中。


每个成功的人士后面,通常都有一个成功的幸福的家庭。天公作美,谷超豪和胡和生这两位成功的数学家,志同道合,携手并进,建立了一个幸福的和谐的家庭,数十年历经风雨而感情弥笃,且在各自的研究领域独领风骚,珠联壁合,相映成辉,造就了中国数学界一段难得的百年佳话。


数学大师谷超豪


相濡以沫 患难更见真情

谷超豪曾自谓,自己此生,与国家、民族的命运息息相依。


还在孩提时代,父亲就将他交托早年守寡、没有子女的婶母抚养。婶母善良的人格在他心里留下至深的影响。11岁时,抗战全面爆发。他的少年时代经历了民族解放斗争风雨的洗礼。他的党龄,从不满14岁时便已开始。他对自己一生的自勉是: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己任,一生追求,便是使自己的祖国富强起来。


其实,谷超豪和胡和生这个爱国的数学家庭之命运,也是与国家、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


1958年,谷超豪和胡和生新婚不久,谷超豪便远赴莫斯科深造。其时国内正值大跃进年代,提倡知识分子又红又专,凡业务尖子都被划入“走白专道路”之列。胡和生自认为自己走的是又红又专的道路,却遭人否认,她研究的是纯粹数学,有人便扬言要拔她的“白旗”,令她一时百口难辩。那年她提出赴莫斯科探亲,虽然已被批准,却也有人反对,原因便是她走的是“白专道路”。学校领导慧眼识才,谷超豪14岁加入共产党,政治过硬,业务也过硬,胡和生去看望他,有何不可?于是胡和生终于如愿成行。


久别的数学家夫妇相聚在莫斯科火车站,谷超豪见到爱妻,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怎么瘦成这样?”


胡和生淡然一笑。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融化在夫妇重逢的喜悦之中。她不想让艰难攻关的丈夫为她分担不快。


异国一月,胡和生备加珍惜,除了关心丈夫的生活起居,她也跟谷超豪齐头并进,一头扎进书堆。在这段时间里,她硬是读完了几大本有关广义相对论、弹性力学的英、俄文学术专著。其间,她还抓到一个机会,跟谷超豪的导师拉舍夫斯基作了一次难忘的学术长谈。夫唱妻和,砥砺共进,从那时起,他们就奠定了共同生活的基调。


1966年,文革祸起,谷超豪受到冲击,他和乃师苏步青一样,也被列为“反动学术权威”、“修正主义分子”,造反派要他交代问题,不准回家。


胡和生孑然一身,日子一样不好过。造反派要她揭发谷超豪。


要我说谷超豪解放前的事情,那时我根本不认识他。他11岁就投身革命,14岁入党,这都明明白白写在档案里,你们可以去查嘛。


胡和生很硬。坚强,刚毅,这是她历来的性格。


其实,作为妻子,她又很担心。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谷超豪。


那时,谷超豪被关在学生宿舍。胡和生让人传递消息给谷超豪。


“我没有什么。”


所有的话,所有的意思都包含在里面了。


后来,形势渐渐缓和了一些。胡和生有找机会,利用散步,跟谷超豪走在一起,讲几句话,为他打打气。


相濡以沫,患难更见真情哪!


2000年,时值初春,寒意料峭。我偕《风雨同舟肝胆情》电视教育片摄制人员去复旦大学数学所,与谷先生晤谈良久,获教多多。握手话别时,我发觉谷先生的手很凉,便说:


“天气凉了。您要多加点衣服。”


“没有关系,我刚才去晒被子,衣服穿少了一点。”一脸的恬淡。这就是我们的谷超豪院士,名闻遐迩的国际级数学大师哪!


其时,胡和生院士正生病住院。可以想见,几十年来,这对院士伉俪就是这样相濡遗墨以沫地走过来的。


巴黎和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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