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来自电视剧的最大快乐就是《请回答1988》里演正焕和德善的演员在现实中承认恋情了。沉寂已久的1988 CP粉被这条消息炸出了头,整个微博首页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过——年——啦——
自然而然地,大家关于《请回答1988》的观影回忆都被勾了出来,狗善党和泽善党的艰难选择又浮上心头。真的很艰难,正焕那么好,阿泽也那么好。没想到时间会给我们这样的回答。戏里德善和阿泽在一起了,戏外惠利和俊烈相爱了。上天用一种出乎我们意料的方式让我们有了新的情绪,有的人觉得了却了遗憾,有的人又有了新的遗憾。
无论如何都会遗憾的,只要你心里想的那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无论编剧以何种方式让他们错过,都会遗憾的。每个人都在遗憾里找自己。
不知道我这句话有没有帮到一些人了解遗憾这个东西,进而减少一些遗憾。
关于《请回答1988》,我有好多喜欢人物和场景想讲,这实在是一部好剧,编剧功力非凡。很多我认识的看过这部剧的朋友都说过一句话:1988里每个人我都喜欢,我想住在双门洞。双门洞不是豪宅宫殿,没有霸道总裁为你打江山,这里有捉襟见肘,有兄弟姐妹分配不均,有疾病和单亲父母的艰难孤独,但我们还是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喜欢他们的家庭。因为编剧给了我们人性中的真善美,我们被编剧的真诚打动。
我以前写过一次
正焕
,我说他是“最好的正焕”。那个时候有一个对正焕的热门总结:把梦想给了哥哥,把爱情给了兄弟,把青春给了国家。
我很讨厌这个煽情的总结。
这个总结里全是自我感动的牺牲主义,我觉得那些话不配用来讲正焕。
他选择的就是他想要抓住的最珍贵的东西,用“给了”来形容他放弃的另一些珍贵的东西,很委屈他。
正焕的亲情、友情、爱情和热血青春,都是他十分在乎的东西。哥哥想成为战斗机飞行员,他就去做了,是因为他想和哥哥共同完成梦想,哥哥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跟梦想一样重。
他在追求爱情的时候退让,是因为另一个竞争对手是阿泽。阿泽有多好他知道,阿泽对身为朋友的他很好,对德善也会很好。同阿泽友情,也是正焕生命里非常珍贵的东西。他在珍贵的东西间做出的选择,应该得到我们的认可和尊重。我不想用什么“给了”这种牺牲主义的话来总结他。
正焕的好就是好在他重感情又有担当。他不是好在把自己的感情牺牲掉、让给别人,他是好在他任何选择都是人性的真善美。
我很坚定地相信编剧也没有一丁点宣扬“牺牲、奉献和成全”这种东西的意图。
因为如果有,我们不会从剧里感受到温暖的。
需要靠人的牺牲奉献来体现的“好结果”,哪里暖得了人心。
那种抹杀个人选择、对苦难修饰赞美的旋律,我们再熟悉不过,《请回答1988》这部剧,没有。
这部剧有坚固的友情,很浓很浓的亲情,还有牵动着无数观众心弦的爱情。这些人与生俱来的感情可以有很多种样貌,编剧挑选出了最美好的形状展示给我们。这并不是一部怀旧又纪实的电视剧,相反,它人为地避开了很多人性中自私丑陋的东西,它是一部编剧精心制作的“没有坏人”的电视剧。
表现人性真善美,这真是一个危险的选题。我们看过太多太多高大上的角色,我们的主流宣传大喇叭总是愿意不遗余力地告诉你谁谁谁又丢下家里生病的孩子坚持上岗了,谁谁谁的家庭因为有一个特别任劳任怨奉献的成员而被评选为最幸福家庭了。要是写这种家庭故事,我一定是无动于衷的。
于是很感谢。很感谢编剧用最精确的克制向我们展示了亲情中的美好时刻,在我看来,这些克制甚至在传达一些很深刻的教育意义。
《请回答1988》第二集的主角是德善的奶奶。她先是去德善家住了几天,然后离开回乡下,接着便是她的死讯和葬礼。德善在学校接到电话,姐姐通知她一起搭末班车回乡下奔丧,三姐弟坐在夜行的车上,德善的眼泪哗哗流。
到了奶奶家门口姐姐宝拉特地停下来没有立刻进去。她问德善,你比爸爸还伤心吗。她说不要哭了,做子女的要安慰爸爸。
宝拉姐姐,在让他们克制悲伤的表达。宝拉姐姐在教育弟弟妹妹,表达不要越过爸爸,因为那是爸爸的妈妈,我们的奶奶。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悲伤,我们还要尽力分担爸爸的悲伤。
没想到一脚踏进门,院落里迎来送往热热闹闹。姐弟三人有些呆住了,德善自言自语,这是在办丧事还是喜事啊。
先来一步的爸爸和乡里的老人坐一桌,招呼三姐弟去跟老人行礼。这是我在首尔大学念书的大女儿,这是我在奥运会上举牌的二女儿,这是我的小儿子,是个孝子。爸爸情绪很高,跟老人们炫耀着自己的孩子,这时候有人来搭话,爸爸又立刻去寒暄了起来。
不远处的走廊上,两个姑姑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戒指:我这是白金的;姐,白金的一般,纯金的才好。姑父在打牌。在美国生活的大伯父也还没有到。
德善很伤心,她觉得大人怎么可以这样没心没肺,母亲去世了不该难过得要死吗?怎么儿女还能谈笑自若,闲话家常。她嚎啕大哭,替奶奶感到可怜。
奶奶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大伯父回来了,他提着包站在门口,叫爸爸的名字,东日啊,东日啊,东日啊。爸爸很缓慢地起身,转过去,兄弟俩死死抱在一起,崩溃痛哭,闻声而来的姑姑们拍打大伯: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兄弟姐妹四人又哭作一团。
德善站在一旁,她意识到自己之前想错了一些事。
旁白说,大人们,也会疼。
我觉得编剧在试图向我们传达这样的告诫:
哪怕是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要用自己的标准去检测别人亲情的浓度。
别人悲伤不悲伤,怎样表达悲伤,什么时候表达,你不要去考核。你不要自己哭看别人不哭就考核别人不合格,就算最后的最后大伯没有赶回来,爸爸和姑姑们没有抱在一起哭,也不要去考核。
我又想到奶奶去世前那一次去德善家小住,晚上睡觉的时候德善亲昵的贴着奶奶,问她大伯是不是家里最有钱的一户,他可是生活在美国呢,还问大伯和爸爸谁更孝顺,爸爸可是每天早上都会给奶奶你打电话呢。奶奶回答德善说,大伯虽然在美国生活但开洗衣房挣钱很辛苦,大伯因为是长子小时候照顾弟弟妹妹吃了很多苦,大伯和爸爸一样孝顺。奶奶在纠正德善一些关于亲情的错误的标准。
我相信这是编剧想要借由奶奶的话和奶奶的葬礼传递出的告诫,不要以己度人地去检测别人的亲情的重量。别人的感情,你一个旁观者又能知道什么呢?如果最后那一幕没有被德善碰巧看到,那是不是爸爸他们就是不孝子了?
管好你自己,别给别人打考勤。
用一个家族老人的葬礼来表现亲情,这样的切入点实在是我们司空见惯的。我说编剧好,就好在最后我们看到表现方式是这样的——
在物质贫瘠的年代,贫穷家庭的亲情可以用一些走捷径的方式表现的跌宕起伏,感谢编剧没有那样做。
但1988其实毫不避讳讲道理,它每一集都在用旁白讲道理。仿佛一个又一个寓言故事,道理总在最后。可是我们看的时候没有丝毫抵触对不对,不觉是空的大道理,不觉得他们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觉得那些角色是电视剧里的标签人物。我们觉得那些好人就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善良是真实存在的人性闪光点,一点都不假。
电视剧第一集的主题是“手拉手”,用了1988年那届盛大的汉城奥运会的主题歌名字,讲的是家庭内部亲密的家人之间那些“不太亲密”的事情。德善身为家里的二女儿,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物质上她总是被亏待,她从没自己过过生日;善宇的父亲去世了,母亲独自抚养他和妹妹,母亲对善宇成长过程中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正焕是个闷葫芦,在家里也不讲自己的事情,连正焕的球鞋被小混混抢走的事都是从善宇母亲那里听来的。
编剧最后让每个人都讲出了自己的诉求,并且和家人达成了和解。德善爸爸单独给德善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善宇脸上的伤不是跟人打架学坏了,是自己尝试刮胡子弄伤了;正焕开口让妈妈给自己买一双新鞋。
我觉得编剧的功力在,这些设计好的“和解”并不皆大欢喜,从此康庄大道。和解后的剧情是:德善家因为煤气中毒,父母第一时间背着姐姐和弟弟跑出来,德善是自己爬出来的;善宇妈妈叫来了孩子舅舅跟善宇进行一些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正焕妈妈想陪正焕一起去挑鞋,正焕说直接给我钱就好。
家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委屈的人还是在受委屈,父亲给孩子的东西母亲给不了,孩子能和父母一起做的事越来越少,就是这样。
这两天我看了双门洞四兄弟参加的一个综艺节目,《花样青春非洲篇》,拍的是阿泽、正焕、善宇和正峰哥哥在非洲自驾旅行的故事。节目剪进了当初他们四个为了1988试镜的几段视频,这是他们在旅行露营地聊天的内容。
视频里善宇为了不确定能得到的角色在减肥,正焕没有经纪公司带着行李包跑试镜,包里是他要换的衣服。正峰哥哥第一次试镜念台词很紧张,之后越来越轻松。阿泽念一段《请回答1994》的台词,想到去世的妈妈,泣不成声。
我印象最深的是正峰哥哥的最后一次试镜。那个时候第一集的剧本已经出来了,节目组给他的是第一集里正峰的台词。那几句台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