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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拿命换来的国产片,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毒舌电影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4-23 23:14

正文

最近Sir逛微博,看到了一条消息,小激动了一下。


导演陆川说,要拍一部可可西里的短片,带团队驾车重回海拔5000米的无人区,延续15年前关于电影《可可西里》的情怀与理想。


关键是,还要招募网友同行 (心急的朋友可以直接拉到文末)



不限年龄、身份、性别,只要你的理由够硬,就能参与这次冒险。


微博评论区的网友们,都不淡定了.......



陆川此举 之所以 能引起大反响,想必是因为他的经典作品:


《可可西里》



故事很多人熟悉,改编自真人真事:


可可西里,原始荒原,藏羚羊最后的栖息地。


1985年后,盗猎者进入可可西里大规模屠杀藏羚羊,于是当地政府组建了一支武装巡山队,以退役军人 日泰队长 为首领。


电影讲述的,就是巡山队对盗猎分子的一次长途追捕。


一个来自无人区的故事,却感动了无数人。


在金像、金马、金鸡,甚至东京电影节都摘下重量级奖项。


豆瓣页面评分人数 10万+ ,分数 8.6 ,长期占据 Top250



原因,在Sir看来是它足够 变态


电影中,巡山队在不断接近盗猎者行踪的同时,队伍自身也在不停内耗。


队员病倒、走散,汽油见底,弹尽粮绝,一次次陷入窘迫。



而现实中,剧组同样经历着 变态的艰难


风餐露宿,极度缺氧,高原反应强烈,有人肺部感染、心脏病发作......


看数据更直接:


拍摄过程全部都在 海拔3800米 以上;

其中 30% 的戏在无人区拍摄;

还在可可西里最高峰布格达尔峰 6200米 处取景拍摄;

原计划3个月的拍摄周期,结果超期 一个多月

整个剧组最多时的 108人 ,到最后只剩下 60多人


陆川这样形容当时剧组的状况:


每天清晨我都要祈祷,主创人员千万别倒下 ,有的创作者献出了生命,有的牺牲了健康......”


但幕后艰难,不足以成为观众动容的理由。


真正震撼的,是在经历过绝望境况后,电影呈现出的效果,却是 变态的克制


很多人以为《可可西里》是一部记录片,因为镜头语言带着粗糙、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实质上,它是一部虚构剧情片。


印象最深的,是巡山队队员刘栋陷于流沙的一幕。


完整地记录下他踩进流沙,到整个人被大地活埋。


一开始还拼命嘶吼,到了肺部被沙土挤压时,呼喊声变得虚弱嘶哑。


接着只剩头部露出,终于放弃挣扎,仰望天空。


濒死之际,用手狠狠抓起一把黄沙,有眷恋,有不甘,还有原始的求生欲。



整个过程没配乐、没台词,不煽情。


注意看他干燥的眼角流下的眼泪,只有一滴。



当整个人被吞没,镜头马上切到远景,除了散落一旁的物品,一切回归平静。


镜头远一点,再远一点,只剩他留下的吉普车,和占尽背景的无尽山脉。


这一刻,像是大自然对刘栋开了一个玩笑,弄了一出恶作剧,事后努力地掩饰内心的窃喜。



《可可西里》拍的,就是这种戏。


在巡山队壮举和英雄式牺牲的皮表下,让人领悟 人与动物 渺小的 生存。


片中有两处值得深思的相似之处。


第一处,台词的相似:影片开头与中段,分别出现了一句话: 放了他(你)


第一次,是巡山队员被抓,盗猎头目问他一句,你是日泰的人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头目命令手下放了他。


当手下还在为巡山队员解绳子的时候,头目对脑门就是一枪,血溅满了手下的脸,巡山队员当场倒下。



第二次,是一群盗猎分子的手下被抓,其中就有惯犯马占林,一个年老的剥皮手 (猎杀藏羚羊后盗猎分子会雇人把羊皮剥下)


当时巡山队因为汽油短缺,但又要赶着去追盗猎分子的头目,不能带这群小罪犯,日泰队长决定就地释放。


(在荒野里释放,不意味着逃出生天。)


马占林反而绝望了,先是问了句:“你真放我走啊?”


得到肯定回答后,微微低了低头:


我走不出去,我老了



三言两语,两次释放,足以表达荒原上 生命之轻


第二处,情节的相似。


影片开场,有一次藏族特有的“天葬”仪式,把死尸放在草原,高僧围着尸体超度、肢解,让附近的鸟兽吞食。


被天葬的人,正是巡山队的一员。



而影片结尾,日泰队长被打死,同样是天葬,但拍摄的是天葬前的准备过程:家人告别,高僧在室内仔细擦拭尸体。


为尸体盖上白布,准备搬到室外的一刻,影片戛然而止。



片头和片尾两次天葬,互相延续,代表着轮回。


严肃的仪式又向我们传达了, 生命之重


轻与重的生命,在可可西里都是成立的。


陆川带着剧组走进无人区,经历艰辛,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拿一把刀,割开可可西里这个被人们遗忘的角落,照亮那些跟生存、现实、自然撕扯的人,给安逸于“光明”的我们看。


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像慢动作一样挣命的样子——


紧急送队友回城找医生的司机,不知多久没合眼,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用“悬梁刺股”的土法,硬是撑到了医院门前。


连站的力气都不剩,开门,直接摔下车。



还有剥羊皮惯犯马占林口中耸人听闻的话:


——剥一张皮子给你多少钱啊?

——给我五块钱

我以前是放牧的啊

这个草丛啊变成沙滩了,牛啊羊啊没有吃的,死的死了,卖的卖了

现在人也没有吃的了,所以人也活不下去了



这些细节与对白,都给观众看到了一个少见的“变态”世界。


可这些真是变态吗?


百度“变态”的解释,有这样一句话: 指人的心理方面不正常(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偏离心理学上的相对正常)


“相对正常”。


我们见过太多相对正常,对藏羚羊绒的趋之若鹜,是时尚圈的相对正常。


对票房的追逐,是电影圈的相对正常。


于是当我们看到血红的藏羚羊骨架、看到一部如此“简陋”的电影,才会为之一振。



同样,可可西里这片无人区,之于人类,也是一片“变态”的土地。


陆川去可可西里之前,可以说带着满满的自信。


炙手可热的新闻题材,神秘的藏族背景,本可以轻松改编成一部猎奇警匪片。


陆川本来也这样想:


《可可西里》开始确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影片的海外投资方希望我能把它拍成一部标准的美国“西部片”,所以我在剧本里面设计了 秘密警察、盗猎者和巡山队员,他们彼此之间形成各种矛盾冲突,有追杀、有枪战、有爱情……


但当他真正踏上可可西里的土地,却把原来的一切都推翻了。


“我原来觉得我是一个驯兽师,我骑在一头牛或者一头狮子身上,我拍《可可西里》就是要把它驯服了,当我到了这儿,我才发现,我原来坐在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兽身上,你丫去驯谁啊?”


你丫去驯谁啊?


这就是可可西里的变态之处。


在Sir看来,《可可西里》的豆瓣分数有点虚高。它当然有优点,但并不在于人物的塑造,剧本的精巧,运镜的技术。


甚至剧情本身还能挑出不少bug,比如巡山队员牺牲的动机模糊、日泰队长的形象过于坚毅主旋律.......


但就像陆川自己说的:“《可可西里》不是我最好的作品,因为我还年轻,但最难忘的是受益终生的旅程,我很庆幸用胶片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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