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壮平, Diorama Map, 约翰内斯堡, 2011
以作品《Diorama Map》被大家所熟知的西野壮平,他的作品制作常常耗时很久,首先西野要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在城市中不断行走并拍摄大量胶片。再以接触印相的方式处理底片,并逐张裁剪,最终以拼贴画的方式制作出一张张庞大的关于“街道”的作品。所谓街道,是浓缩了种种历史与人类生活经营的场所,西野的作品通过作者的足迹以及眼睛对城市进行再构造,这首先会以它庞大的规模震撼观看者,同时,观看作品中的细节时也异常有趣。
本篇推送是翻译自《IMA》杂志对艺术家西野壮平的访谈(部分节选)。
西野壮平, Diorama Map, 里约热内卢, 2011
—对于《Diorama Map》来说,我认为作品的规模以及细节是十分重要的,作品的尺幅是一个很重要的点,这意味着,用摄影集(这样尺寸无法更大的方式)来表现这部作品存在着一定的难度。
西野:这本摄影集很重要的一点是将作品分割成146份,以展开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只有一页是完整展示作品全貌的,摄影集的其它部分都是不断堆积作品的细节。被放大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底片再叠加之后边缘的细节,这使作品展线出了它不同于大尺幅展示时的其它侧面。
—《Diorama Map》是如何开始的呢?
西野壮平:高中时期,在和朋友的对话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巡礼者的事,在大概十天之后,我突然带着帐篷和睡袋出了门,在巡礼途中,一边拍摄照片一边行走在街道中,那个时候开始觉得拍照这件事情很有趣。
之后,我进入大阪艺术大学学习摄影,但是当时并不太喜欢去学校,经常在学校附近的车站下车,在街道上闲逛,就好像是为了避开人群一样,我经常在楼顶发呆地看着街道,可能是在逃避现实吧。
而曾经去巡礼的经验,在楼顶俯瞰街道的经验,以及想要将行走的轨迹保留下来的想法,便是制作《Diorama Map》的初衷。
西野壮平, Diorama Map, 阿姆斯特丹, 2011
—第一件作品是以大阪为对象制作的作品,作品的规模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呢。
西野:我的处女作《大阪》是由大约1000张照片所组成的,近年来的作品,大约都是13000张照片组成的,可以说是变化非常大。
—是以什么理由来选择街道的呢?
西野壮平:全凭个人兴趣,但是,最终引起兴趣的原因可能是各种各样的。我只是以个人角度来将那片土地在那个时期的状态如实的表现出来的。
—在开始行走前,你好像都会去理发店?
西野壮平:是的,对我来说,去理发店好像是拍摄前的仪式一样,我会去本土的理发店,并拜托老板给我理一个最清爽的发型,本土的理发店通常会聚集很多当地人,自然而然地就可以获取很多信息,通过理发店逐渐认识这片街道,由于地域社会的关联性,因此即便是在没什么高大建筑的地方,通过理发店的公共关系网也可以了解到很多信息。
我曾经花了10日元在印度的路边理发店理过头发,那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独特的发型(笑),通过这个理发的仪式,身体会被街道的魅力所感染。
东京理发屋, 图片来自西野壮平
印度理发屋, 图片来自西野壮平
—我以为你会从街道的一端,逐渐标记着地图来行走的,但很意外的是,你是如此随意。
西野壮平:很多人都认为我是有严密的计划来行走的,但是与Google地图不同,我是以自身的兴趣为出发点。城市经常会使人迷惑,这种迷惑的感觉很美妙,行走的时候经常会从预想以外的出口走出来,或者是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行走。另外,我是一个方向感特别差的人(笑)。
人脑的储存量是有限的,如果接收过多信息的话就会被拒绝,走着走着脑袋中就会变得一片空白,变成【无】或【空】的状态,像是进入到一种冥想的感觉,巡礼者也是一样的感觉。
逐渐深入到城市当中时,与其说是自己有意识地在进行活动,不如说是有一种巨大的魔物在驱使你行动,驱使你拍摄。
—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了吧?
西野壮平:现在去拍摄的话,我会携带大概300-400卷胶片,回国之后才开始进行冲洗,触摸一张张底片进行拼接的时候,在城市中行走的记忆会被唤醒,在这时,会回想起来当时所经历的事情。然而,身处城市中的时候,这种感觉会被冲淡,记忆复苏时,才会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与城市产生了对话。
行走,冲洗,拼贴,这一个一个行为中所产生的身体的感觉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几乎所有的过程都是用模拟身体的方式来进行的。
西野壮平, Diorama Map, 耶路撒冷, 2011
—从最初制作的作品到现在的15年间,有什么变化吗?
西野壮平:实际上,以东京为制作对象的《Diorama Map》,在2004年以及2014年共制作过两次,2004年拍摄时我住在大阪,2014年再次拍摄时,我已经居住在东京了,两次拍摄时我的身份是不同的,这是访问者与居住者之间的差异。2004年拍摄的《Tokyo》是在高大的建筑上拍摄的,没有拍摄到街道中的人,但是2014年拍摄的《Tokyo》视点开始下移,街道中的人以及街道的细节也被拍摄进来了。
事实上,我在大学时期经常逃课,躲在高处也是因为当时有亲友去世,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那是一个很想要逃避开人群的时期。
在高处远远地俯瞰着人们,而且越往上走,抬头看到的除了天空便无他物,就好像在空中散步一样,从高处可以捕捉到固态的、无机质的城市形态。但是这10年间,我渐渐缩小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与他人共同协作交集逐渐变多,因为开始和他人接触,我逐渐感受到了城市的温度,精神状态也逐渐好转,开始回到地面上拍摄城市中的人们。2014年拍摄的东京还曾在皮艇上进行拍摄,也曾在地下进行拍摄,融入了更多的视点,10年后的2024年,东京奥运会结束之后,街道肯定又有新的变化,而从我眼中看到的东京也将会有新的变化吧。
西野壮平, Diorama Map, 伊斯坦布尔, 2011
—在城市中行走,拍摄,再构建的过程里,你发现了什么?
西野壮平:说到城市,最初是什么都没有的,我经常会想,为什么这条街道会是这样,为什么东京,伦敦,耶路撒冷,约翰内斯堡是完全不同的大城市。它们会吸收些什么,排除掉些什么,会吃什么,会穿什么,会思考什么,就像人一样。因此就好像生物体都会新陈代谢,而城市也像一般的生命体那样,拥有着如人格般的城市个性。也像我之前所说的,好像在一个巨大魔物的胃中的感觉似的。
根据时代的变化,城市也会有很大的不同,记得在约翰内斯堡开始拍摄的第四天,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潮涌动的繁华街区,我遭遇到了歹徒袭击,钱包相机都被抢劫了,原本为白种人居住的区域,因为种族隔离政策执行而使白人不得不向郊区移迁,越向中心地区行走便会越危险,这是因为中心地区空洞化之后,移民逐渐涌入所产生的恶果,这种形态也是这所城市所独有的一部分。
西野壮平, Day Drawing
—可以介绍一下,用GPS记录了行走的路线,产生了用光来表现足迹的作品《Day Drawing》吗?
西野壮平:《Day Drawing》是以移动为主题来制作的作品,大约在3年前,我每天都会使用GPS,从离开家到回到家,记录我自己每天的移动轨迹,然后尝试通过摄影将其可视化。
从很早的时期开始,就有过用GPS将行走的足迹记录下来的想法。对于我来说,这是活着的证明,如果说《Diorama Map》是用无数线编织成的织锦,那么《Day Drawing》就是其中的一条线,他们之间好比是宏观与微观的关系。看的人会从小的事物中想象大的事物,相反的,观看整体时又好像是在观看其中的细节。并且,它们都是通过人类进行身体活动所诞生出来的东西。
西野壮平
1982年出生于日本兵库県
现在工作生活于金泽和静冈
个人网站
www.soheinishin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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