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病情足够出院的患者们生活在一起,自己做饭、买菜、做家务,开家庭会议,投票进行家庭的各种重大决议,比如:近期的菜谱,或是娱乐设施的使用规范,还可以去隔壁职业康复项目的工厂里做工。有的康复园里没有职业康复项目。
「我们是个养老园,年纪都大了」,头发花白稀疏,眉目仍然很秀气的张芳告诉我,那也是一个在精神病院住了超过 20 年的人。
张芳有精神障碍的家族史,「高二发病,父亲一看就知道我病了」,送医院治疗,反复了没几次,再送进医院就再也没出院。
「到这儿,至少洗澡方便了,不像在(精神病)院里,还得排队。」眼睛很灵动的 Peter 告诉我,Peter84 年毕业于二外的英语专业,茶几上的第五版《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是他的,每天背两页,「背着玩儿」。
80 年代末,Peter 女友出国,自己签证被拒,母亲去世,发病,自此,开始断断续续往返医院,直到 1995 年开始常住医院,在进入康复园前,他没有出过院。
想出园吗?
张芳答:「我爸不让。」
Peter 和张宁刚都很沉默,两人的父母都已去世,没有子女。
张宁刚讲起自己的业务,「早就荒废了,我当年是做仪表的,现在都数控了……」,他曾经尝试学打字,「不快,一分钟也就六七十字……落伍了」。
一间三室两厅的公寓共住了 6 名康复病人,他们的日常活动包括打扫卫生、做饭、散步、跳广场舞,还有,出门——购物,是了解社会和恢复社交技能的一个重要训练方式。
「他们已经几十年没出过精神病院了,最开始时,出门一看现在的物价,那震撼……」一位护理员告诉我。
在那间房子里,并没有人向我提到精神病院的铁窗与绳索,同样,也没人向我提到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也许,与他们而言,至少,康复园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