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场“生死逆转”！她在法庭当好“医生”

传统观念里，人们常常谈“破”色变。但对于全国模范法官、广东省审判业务专家石佳而言，破产审判不仅是对企业生命“终点”的裁判，更是对危机企业重生“起点”的守护，影响着企业的“生死”，关系着千家万户的“饭碗”。

石佳从2016年开始开始从事破产审判工作，是全国最早从事破产审判的法官之一。一件件案件在她手上办结，一家家企业在她推动下“涅槃重生”，一个个员工的工作岗位失而复得……让我们以时间为轴，以案件为脉，一起探寻她的“破局”之路。

某农机装备公司曾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民营农机生产企业，同时还是省级高新科技企业，拥有百余项专利技术。2015年开始，公司因资金链断裂，经营陷入困境，到了2020年2月，不得不向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如果依企业申请按程序进行破产清算固然省事，但我国农机核心技术很可能就此流失，这种损失不可估量。”接到案件的石佳心怀“国之大者”，想方设法保护住核心技术、让企业生存下来。

经过查看案卷材料、实地走访了解企业经营状况，石佳认为农机装备公司本身的口碑信誉、资产状况、核心技术、生产条件仍有一定价值，行业前景良好，重整挽救可能性较大。

她第一时间联系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向其详细分析破产和重整的区别及利弊，建议通过重整挽救公司。听了石佳专业的分析后，2020年4月，农机装备公司撤回破产清算申请，重新提交了申请重整申请书，这家曾经活力焕发的企业再次尝试挽救。

就这样，案件转而进入到重整程序。法院解封了农机装备公司的生产设备、厂房和银行账户，批准其自行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最大程度保护其运营能力。

虽然农机装备公司的“造血”能力恢复了，但因其负债累累已非依靠自身能力可以解决，及时“输血”是决定其能否“起死回生”的关键。

“这个领域的投资人又哪里去找呢？”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石佳面前。传统的重整人引入方式恐难以奏效，需要充分发挥市场作用，探索出新的投资人招募方式。经过深入分析、多方协调，2021年2月，石佳果断指引破产管理人在刚刚上线的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破产重整“智融”平台发布了重整投资人招募公告。

令人惊喜的是，仅一个月后，平台就迅速为企业精准匹配到了2.5亿元的农业基金，创造了全部债权100%现金清偿的奇迹。

在拟定重整计划草案过程中，石佳与投资人、债权人各方反复磋商沟通，争取重整后的公司不转型只升级，继续利用原有核心技术，搞好农机产品的研发、生产。

石佳到某农机装备公司实地了解情况

重整之后，农机装备公司80%的员工复岗复职、创造了500多个就业岗位、年产值比重整前整整翻了一番，其生产的多款农机产品可以继续服务我国农业现代化建设。

2021年4月，农机装备公司的重整计划获全部表决组表决通过，法院裁定批准其重整计划草案，并终结破产重整程序。“感谢法院，让我们‘起死回生’！”农机装备公司法定代表人彭某收到裁定书后感激不已。

“破产法官的职责就是要当好企业的‘医生’，给‘生病’企业‘把脉问诊’，尽最大努力挽救每一家‘濒死’的企业。”石佳说道。

“就业是最大的民生。”石佳在破产审判中对大小企业一视同仁，尤其重点关注职工工资和就业问题。

某安防技术公司为不少企业单位提供安全防范技术设计以及软件维护等业务，因资金链断裂、银行贷款无法续期而陷入经营困境，该公司向广州中院申请破产清算。

受理案件后，石佳作为经办法官多次与公司负责人联系，了解企业的资产负债情况和主营业务开展情况。

经过全面审查，石佳发现该公司债权债务关系简单，财产状况清晰，企业规模不大，且具有安防通讯的核心技术，尚有多份合同正在履行，符合快速重整程序的适用条件，对公司进行重整不但能够保市场主体、稳职工就业，对于上下游企业的影响也能降到最低，遂指引公司申请重整。

根据公司的申请，2021年12月22日，法院出具裁定书，裁定受理公司重整。

此时，距离春节仅有30多天的时间，石佳细心地发现，该公司已经拖欠了52名职工工资好几个月了，而此时公司“生死”未卜，职工的工作岗位也随时可能失去，即将到来的喜庆春节对他们来说却是开心不起来。

针对这一涉及52个家庭的民生关切问题，石佳与公司的破产管理人进行多次沟通，指导公司在重整方案中优先考虑偿还职工工资。

很快，破产管理人拿出了重整计划草案，优先偿还职工工资的内容写在了草案里。 经过分组表决，普通债权组、职工债权组、出资人组均表决通过。 2022年1月11日，公司管理人向法院申请批准重整计划并终止重整程序。

石佳与时间赛跑，连夜加班，认真细致审查，对重整计划的逐个问题、逐项措施进行把关，三天后便依法裁定批准安防技术公司的重整计划，从受理到批准仅用23天。

至此，52名职工336万余元工资在年前获得全额清偿，安防通讯技术公司运营能力得以存续，企业的工作岗位也得以保留。

即将回家过年的职工们给石佳送上的锦旗写道“督办重整克万能，维权拯企保和谐”， 以此表达对法院和石佳用法用情用心守护职工合法权益的由衷感谢。

据统计，石佳近年来通过司法重整挽救企业，推动提供新增就业 500 余个，促成 190 余名职工近 2000万 工资款全额受偿。

“这个案件的成功高效审结，关键点在于重整快速审理程序的指引，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还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完善指引的内容……”这个案件跑出了小微企业重整新速度，结案后的第一时间，石佳就把办案经验和做法总结提炼成了小微企业快速重整指引，在全国率先探索小微企业快速重整规则，这个案例获评“全国破产经典案例”。

在司法实践中，企业家们大多都非常忌讳谈到破产。为了让企业家正确认识破产制度，在企业家不肯来法院时，石佳就直接到企业、进工厂、下工地，向企业家释明法律规定，分析破产可能给企业及其经营者带来的影响。

石佳在工作中接触过上百位企业家，不管他们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在石佳眼里他们都是案件当事人，走到破产这一步，他们正处于人生至暗时刻，对待他们，既要坚持依法办案，同时也要有司法的温度。

在某科技公司破产案中，石佳关注到企业的股东本身有核心技术、销售网络和客户资源，企业还是有继续运营能力的，如果能通过适用破产重整或者和解程序，为股东保留一部分股份，能够最大程度保留企业的运营能力，保住企业的“造血”功能，通过企业经营能力的提升，后续提高债权人的清偿率，这对债权人和股东来说，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但在破产案件中，如果企业资不抵债，企业的财产要优先偿还债权人，为股东保留部分权益需要获得全体债权人的同意。

经过排查梳理，该公司共有4名债权人，除了李某之外都同意为股东保留部分股份。“我们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走到破产这一步说明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李某态度很坚决。

“按照公司目前的情况，如果直接破产清算，债权人能拿到的偿还比例很小。如果为股东保留股份，在重整过程中有法院和管理人的监督指导，加上股东本身的技术优势、销售网络都还在，企业能重新活起来，最终你们债权人也可以受益啊。”经过石佳多次耐心细致地做工作，李某最终同意这一“以时间换空间”的方案，债权人与股东达成了破产和解，和解后公司股东和治理结构均未变化，企业客户资源、销售网络、知识产权亦得以保留。

随后，公司股东积极进行融资、开拓业务，经营慢慢起色，最后，债权人的清偿率大幅提高至80%以上，而如果最开始的时候直接对公司进行清算，债权人受偿率只有个位数。

“曾经以为这次破产是我创业的终点，没想到却成为了二次创业的起点，我对公司未来前景充满了信心。”某公司的股东感慨道。

石佳在中国破产法论坛上交流经验

就在不久之前，民营企业座谈会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重要讲话。会后，石佳马上认真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并结合工作中的总结思考，在一件破产案件中首次向企业家发送《解除执行措施指引》，指引企业家在企业受理破产后依法申请解除执行措施，避免企业家因企业而过度负债，增强企业家干事创业的信心。

“破产企业背后的企业家也是我们案件的当事人，破产审判应依法平等保护每一个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破产法官要在企业家人生至暗时刻，给他们留一盏灯。”石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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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多个应收账款难以收回，资金链断裂而陷入债务危机，2024年11月，科技公司向广州中院申请破产和解，和解方案是通过与债权人达成债务展期方案，以时间换空间为公司赢得重生的机会。

石佳在国家“小巨人”企业详细了解企业的智能产品和技术

公司申请破产和解时恰恰是春节前夕，数百名职工向公司讨薪，要求公司在春节前发工资，经核算当月工资就达数百万元。一边是数百名职工等着工资过年，一边是已经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企业，石佳陷入了两难。

破产和解，或许是最佳路径，石佳经过认真分析研究，迅速裁定受理该公司破产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