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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的调性和逼格是怎样养成的丨毒药精选

毒药 · 公众号 · 电影 · 2016-11-03 12:49

正文

他藏在角色背后、镜头背后甚至墨镜背后，用光影和台词展示他的艺术观和世界观，就像法国著名电影人洛朗·蒂拉尔描述的那样：他为自己树立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形象——从来不摘下墨镜，回答问题时所言不多，但在很多方面都出人意表、富有创见。

他，就是香港名导王家卫。10月下旬，因担任张嘉佳导演电影《摆渡人》的监制，而该片又一致的不被看好，王家卫再次被媒体聚焦。

毒药君这次也不能放过他，力图透过他的经历、他的故事和他电影中的影像、台词、音乐，找到他的调性和逼格是怎样形成的。

王家卫又称“墨镜王”。有人说他这是在模仿偶像森田芳光。也有爆料：1985年，陈以靳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王家卫。结婚前夕，陈以靳特意送给丈夫一副RAYBAN的黑色墨镜：“你经常熬夜，眼睛会不适应白日的光线，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先生疲惫的眼睛。”妻子的悉心呵护，让王家卫感动不已：

“阿靳，我会一辈子带着它，它是我们的爱情信物！ ”

▲王家卫紧握夫人的手

王家卫1958年7月生于上海，1963年随父移居香港，1980年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平面设计专业后，经过短期培训进入香港TVB电视台从事电视制作。此际，香港电影遍地黄金，黑帮片和英雄片大行其道，王家卫看准这一机会，1988年拍出了首部电影《旺角卡门》。虽然讲古惑仔的义气，却迥异于当年的那批黑帮片，简直是“反英雄”电影，用年轻的生命和美好的爱情，拷问义气的分量。在王家卫看来：

“英雄只不过是一股热血。”

王家卫向来追崇“明星制造”。在他的首部影片中，就网罗了刘德华、张学友、张曼玉、万梓良。王家卫比较喜欢有灵性的演员，也是为数不多的能把明星还原成演员的导演，对于演员的驾驭能力超强，更有“点石成金”的神奇功力。张国荣、梁朝伟、刘嘉玲等无数大牌，在他的手下脱胎换骨。他说：

“我的剧本不是先写出来的，而是写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演员，根据这个演员量身定制，每个演员都很在意自己究竟会被变成什么样子。”

1990年，王家卫执导第二部影片《阿飞正传》，获得香港金像奖和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但票房惨败却让王家卫成了“票房毒药”，整个电影圈都在说“这个导演不能碰”。王家卫的艺术追求受挫，于是和好友刘镇伟合伙开了泽东电影公司，开始自己制作自己发行。王家卫说：

“我不相信电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阿飞正传》

王家卫电影非常重视台词和配乐，他都自己写剧本，拍的时候不断地改，很长时间才拍一部电影，也常有观众说看不懂。但他电影中经典台词层出不穷，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厨房里有煮好的饭，另外我还买了几个杯子，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就都会被打破，所以我偷偷藏起了一个，到有一天你需要那个杯子的时候，就打一个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放在什么地方。（《旺角卡门》）

▲《旺角卡门》

▌为什么要迁就我呢？迁就得一时，迁就不了一辈子，你和我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阿飞正传》）

▌好多人以为做我们这行没什么朋友，其实杀手都会有小学同学。（《堕落天使》）

▌有时候，耳朵比眼睛还重要，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一个人假装开心，但声音就装不了。细心一听就知道了。（《春光乍泄））

▲《春光乍泄》

▌樱花只开一季，真爱只有一次。如果只是寂寞，请不要爱我。（《花样年华》）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活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所以我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蓝莓之夜》）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只有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一代宗师》）

▲《一代宗师》

1994年7月，《重庆森林》在香港上映。影片讲述了两个爱情故事：失恋警察与神秘女杀手的都市邂逅，巡警663与快餐店女孩的爱情故事。1995年，该片获得了第14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等多项大奖，也帮助梁朝伟拿下第一个金像奖影帝，使之自此开始踏上无止境的影帝之路。所以，不管王家卫的戏有多么难拍，梁朝伟总会迎难而上。该片也让昆汀·塔伦蒂诺和索菲亚·科波拉等自此成为王家卫的影迷。《重庆森林》里经典台词密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其实了解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时候，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重庆森林》

上世纪90年代初，古装片在香港并不流行，因为成本非常高，需要服装、置景、武打场面，结果徐克的《东方不败》火了，投资人都希望导演们去拍武侠片，1994年，王家卫又抓住机会拍了《东邪西毒》。提到该片就要说到一个段子：刘镇伟剧组探班，连续去了四周，发现都在拍欧阳锋杀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找王家卫开会。王家卫就让刘镇伟赶紧组织原班人马开拍喜剧《东成西就》，抢在一个月之后的贺岁档上映。而《东邪西毒》上映后，票房不佳，却成为华语电影武侠片的里程碑。其间多有经典台词：

▌你知道喝酒跟喝水的分别吗？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

▌一个人的记性不好，就不要去太多是非之地，因为你可能忘记你的仇人。

▌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

▌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始终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东邪西毒》

1997年《春光乍泄》上映，讲述的是一对同性恋人前往南美游玩，因迷路都留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结果却产生了一系列的矛盾而分手的故事。王家卫凭借此片获得第50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也是第一位获此奖项的香港导演。据说，《春光乍泄》总共拍摄了4万尺的胶卷，足够剪辑成原电影片长（97分钟）四倍的一部长片。曾有人看到过底片，称其中有很多很美但没曝光的画面，主要是张国荣的。因此，多年来都有不少粉丝要求王家卫交出春光底片。18年之后的2015年，还有网友提及此事。而王家卫的回答是：

“凡情留不尽之意则味深，凡言留不尽之意则致远。”

2000年，王家卫的第七部电影《花样年华》首次得以在大陆公映，梁朝伟凭借该片获得第53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2009年，该片被CNN评为“最佳亚洲电影”第一位；2012年被英国电影学院召集的800余位影评人评为“电影史上最佳影片”第二十四位（华语电影首位）；2016年被BBC联合177位影评人评为21世纪100部最佳影片之亚军。《花样年华》的电影音乐，有中国戏曲、爵士乐、巴洛克弦乐等，当然也包括“金嗓子”周璇在电影《长相思》里演唱的《花样的年华》，不但使影片带有浓重的怀旧气息，也使影片有了一种既浪漫又暧昧的情调，更给电影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对于电影音乐，王家卫一贯坚持选用名家名曲，他说：

“我绝少找人为我的电影配乐，因为我跟音乐人难以沟通。他们用的是音乐语言，而我用的是影像语言。然而电影音乐一定要是影像的。它要跟影像产生化学作用。我的办法是但凡我听到能令我产生影像的音乐，我便录下它，留起来，知道日后可能会用得着。”

▲1930年代至1940年代上海著名歌星周璇

2004年，《2046》上映，影片主要讲述了周慕云为了与过去作更好的告别，将生活的点滴化为文字写下小说《2046》的过程。“2046”这个号码的灵感源自1997年香港回归时候中英双方协议的“五十年不变”。都说《2046》没有剧本，经典台词却有很多：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有时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许多只是雾水情缘，不过没关系了，哪来那么多一生一世。

▌其实爱情是有时间性的，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是不行的，如果我在另一个时间或空间认识她，这个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2013年，电影《一代宗师》上映，该片讲述了民国期间“南北武林”多个门派宗师级人物和一代武学宗师叶问的传奇一生，获得第3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剧本虽然破天荒头一回请人操刀，但其中这句台词却成了经典中的经典：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墨镜王有着独特的表达方式，他希望把简单直白的话变得丰富、立体且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网上流传着这样的段子：某次，王家卫让他的演员翻译 I love you，有的演员翻译成“我爱你”。墨镜王说，最美妙的 I love you应该翻译成这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慢”是王家卫的一贯作风。王家卫曾在永佳公司当编剧。因为他的重度拖延症，拖稿事件常常发生，最后被老板炒了鱿鱼。当了导演之后，更是慢慢慢：《2046》拍了5年，《一代宗师》从构思到初映熬了13年，执导近30年只产出了10部电影。王家卫说：

“功夫都不是白花的，要达到一定的水准，慢和时间都是必须的。”

“任性”也是王家卫的独特风格。据说，王家卫第一次在片场当导演时，也非常紧张，一直站在风中凌乱，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向张叔平求救，张回复他：“反正你是导演，没人知道你要拍什么，你就随便拍吧。”此后，电影界就出了一个习惯“随便拍电影”的香港佬。比如，没有剧本就拍出《2046》；比如，把《春光乍泄》拍摄地选在了地球上离香港最远的城市——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比如，香港影坛大哥大邓光荣，给了王家卫4000万，让他拍《阿飞正传》两部曲，结果拍完第一集，就被花掉了3900万。即便这样，王家卫觉得还有很多的不如意，不过他也表示：

“人生无憾，诸多无趣。”

“忽悠”也是王家卫的看家本领。在《春光乍泄》开拍前，梁朝伟死活不肯演同性恋，王家卫骗他说，他要演的是一个类似马修·斯卡德的侦探，因为梁朝伟是劳伦斯·布洛克的书迷，欣喜地答应了。等到了阿根廷才发现被骗，也只好从了。王家卫还连哄带骗的带张国荣去南美洲拍戏，张国荣很不适应，最后生病差点死在阿根廷，合同到期后跑回了香港，说以后再也不拍王家卫的电影了。在拍摄《一代宗师》时，他把宋慧乔的护照藏起来，以防她开溜。拍《东邪西毒》时，王家卫把一帮腕儿带到大漠拍片，拍了很久很久。刘嘉玲找王家卫说：导演，我三周没洗头了，想出去洗个头。王家卫说：

“那个时代的人都在流浪，没空洗头。”

▲刘嘉玲《东邪西毒》

王家卫剪戏也是出了名的。在《东邪西毒》里把王祖贤剪的剩下2帧；拍《春光乍泄》时，张震辛苦拍了好几个月，但最后的成影里基本把他的戏全剪了。2013年11月，张震结婚的时候，王家卫送来的礼物是个信封，里面有半张纸，上面就写了8个字，但张震却表示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以后会少剪你的戏。”

有人总结了王家卫的十个电影标签，如后现代主义、疏离和拒绝、颓废美、无根性、时间和数位、拿来主义、碎片化的敘事、冷艳的色调、精美的台词和独白、暧昧的音乐等。王家卫对此不予置评，他最担心的是：

“对我来说，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噩梦就是，某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拍了一部很烂的戏。”

很多影迷探讨过墨镜王调性和逼格的形成。比如，阿根廷后现代主义作家曼努埃尔.普伊格，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太宰治和横光利，“香港文坛教父”刘以鬯，代表着他的“阅读品味”；法国电影新浪潮旗手人物之一埃里克·侯麦、让·吕克·戈达尔，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日本导演黑泽明，好莱坞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代表着他的“观赏趣味”。他也曾表示，这些人和他们的作品对他影响至深。而他把自己阅读和观赏习惯的形成归功于父母：

“我爸爸的观念很怪，他认为一个人小时候应该把所有的名著都看完。”

“我母亲是个影痴，在上海时期她就喜欢看西片，到香港之后，我上午上学，中午她接我去看戏，一天看两三场。”

2015年1月，王家卫也开了微博，头像就是一副墨镜。网友原本以为这将是“微博史上最大牌的僵尸账户”，没想，当月14日，他就现身为《一代宗师3D》做了一个微访谈。网友问到：张国荣和梁朝伟谁是您最爱的演员？王家卫说：

“醉花宜昼，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碰上是我的幸运。”

今年10月中旬，由张嘉佳导演、王家卫监制的电影《摆渡人》爆出首支预告，就被网友吐槽狂喷，自媒体更是普遍不看好：张嘉佳是要拿这部片子来谋害王家卫和梁朝伟吗？这部王家卫监制的电影，预告片的每一帧都预示着扑街的可能！而王家卫却不这样认为，他说：

“《摆渡人》就像一杯暖酒，可以让赶路的人暖一暖，再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