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也可以这样活
在《大宗师》中,通过南伯子葵和女偊的问答,庄子讲了很多,五千年来,有些无所事事的道人,他们既不创造价值也不生产粮食,饿了最多摘一粒松子,对着一棵松树呼吸,一天就过去了。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大家知道,原来人也可以这样活。
晏礼中师兄告诉我,他去一个外国的寺庙玩。那里的师傅告诉他:“你知道吗?做和尚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开心。如果你正在不开心地工作,那你可以不工作,结果不就是开心吗?你要帮助别人,让别人解脱痛苦,但自己却一脸的烦恼,这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这里,我隐隐地体会到南伯子葵和女偊之间对话的精妙之处。
南伯子葵问女偊:“怎样才能修道呢?”女偊说:“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己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
这段话就是说,一个人在长时间孤独寂寞冷的退守之后,能够“见独”——看见孤独的那个我。然后就能够慢慢地发现所谓过去、将来,都只不过是一个时间观念而已。
在采访晏师兄的时候,我问他:“你之前还采访过很多和尚,有没有什么特别独特而奇异的事情?”他说,有一天,他认识了一位来自缅甸的和尚。下午,那位和尚跟他们聊天的时候突然说:“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后来,他们就分开了,各自去吃晚饭。结果,当天晚上,在他们说这句话的餐厅里,很偶然地发生了一场斗殴事件,血流成河。晏师兄说:“如果今天再去大理的那家餐厅,你仍然能够看到墙上的血迹。”
后来,那个和尚对晏师兄说:“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看到未来。”
晏师兄就说:“真的可以吗?好,试试看。”
和尚说:“但是,你一定要明白,当你真正能看见未来的时候,你的世界观一定会混乱,因为你会发现,很多事情是必然发生的。有一些好人没有好报,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丢了钱,有一些坏人中了彩票,有一些长得很丑的女人嫁得很好,你觉得不能忍受,还有很多不道德的事情居然也很合理。”
晏师兄讲到这里的时候,我说:“停,不要再说了。我怕我真的会相信你编的故事。我现在必须声明,我坚决地站在对科学的维护以及对先进世界观的理解上。”晏师兄微微一笑。
实际上,他后来也的确觉得这件事情是否真实并不重要,就当是一个“野狐禅”、一个生命小故事吧。
时间可能是个假象
假如你本来按照播放器的顺序,在电脑上看一部电影,这部电影是由三个独立的小片段组成的。由于播放器的原因,你可以同时在一个电脑屏幕上开三个窗口,你把第一段片段放了,同时打开了第二段本来还没有放到的片段,然后又把第三段片段打开看了。这个时候,一段本来应该在你的眼睛和大脑里体现的基于时间而展开的故事,突然变成同时发生了。
假设我们把第一段的主题叫“过去”,第二段的主题叫“当下”,第三段的主题叫“未来”,你就会突然发现,你一直习惯从头看到尾,从第一秒看到最后一秒的时间流动的电影艺术,变成了同时播放的三个故事。
这就是南伯子葵问到女偊的时候,女偊回答的“而后能无古今”——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无寿者相,无时间,无空间,都是在普通的播放器里面呈现而已。有时候,时间可能是一个假象。
我们在“梁友圈”里面跟大家分享了一部日本电影《明日的我与昨日的你约会》(点击阅读原文可以观看精华版)。我把这部电影的情节讲给我儿子听,他居然听懂了。所以,我想可以用这个故事和大家一起来讨论,什么叫作做“古今”,什么叫作“没有时间”。
这部电影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男孩子在地铁里看到一个女孩子的侧脸,他觉得很美、很熟悉。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居然鼓起勇气去跟女孩子说“我喜欢你”。女孩子点头,然后故事就展开了。女孩子告诉他:“我常常会哭。”然后,男孩子鼓起勇气说:“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女孩子就让他牵了,却又在哭。故事一直演下去,演到一半的时候,慢慢慢慢地谜底揭开了。原来,他们是两个来自平行宇宙空间的人,男孩子的时间和我们一样,是正常活的——今天过完了就是明天,明天过完了就是后天。而女孩子是倒着活的。为什么男孩子第一次跟女孩子握手的时候,女孩子会哭?因为那是她最后一次跟男孩子牵手。(这两个人大概每五年有三十天会在地球上碰到)
电影中又增加了另外两个片段,一个片段是男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女孩子是三十五岁,她把男孩子从水里救了出来。另外一个片段是,女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她碰到火灾现场,一个三十五岁的叔叔把她救了。后来,这部电影又按照女孩子的时间顺序演了一遍,也就是男孩子倒过来又活了一遍。
电影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可以把时间和空间反复地前后折叠,这就叫“蒙太奇”。通过剪辑,让你站在男孩子的时间序列里面看了一遍,然后又站在女孩子的角度再看了一遍,一模一样的故事情节,你看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你站在女孩子的角度来看,每个新的一天都是过去昨天的那一天。
男孩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红烧肉是加巧克力的?”女孩子一边哭一边笑。因为在女孩子的时间序列里面,她昨天和男孩子去了男孩子的家,并见了他的父母,他的妈妈告诉她:“我儿子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是加了巧克力的”。然后,电影又演到男孩子的第二天,女孩子陪着他去了他们家,他妈妈告诉她:“我儿子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是加了巧克力的”。一个故事正着演和反着演的片段交叉折叠,居然还被剪辑得很有趣。
这部电影让我非常喜欢的原因是,它第一次让我在早已习惯的——从昨天到今天,今天到明天的时间观念里面,通过看电影的方式,看到了有些人倒着活,并且如果以那种倒着活的方式作为正常顺序的话,我们这些正着活的人其实就是在倒着活。如果是这样,还有什么古今呢?
如果一切只不过是场游戏
平行宇宙就像在一个电脑屏幕上同时打开两部视频的窗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这样呢?如果我们都是一个巨大的VR游戏里面的玩家,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已经内制了一套全息的VR眼镜,当你知道自己是在玩游戏的话,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庄子在这里说的是“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你看见一群戴着VR游戏眼镜在玩的人,他们七情上脸,紧张兮兮。一些人正在VR世界里面看着小电影,一些人正在VR游戏里面杀人,而另一些人正在被追杀,他们高潮迭起时的兴奋、贪婪时的面部狰狞、逃亡时的恐惧,在一个旁观者——已外物矣,已外天下矣那里会是什么?
我们看看刚才那段文字,南伯子葵跟女偊说:“怎样才可以做到呢?”女偊告诉他:“你就是要不断地通过觉察发现你可以站在旁边看世界——“外天下”和“外物”,你就会产生一种‘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的终极情形”。
“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撄宁”的意思就是,外面的一切生死成毁、变化的扰乱,都不能够扰动心地的安宁。
我特别建议大家去一些VR游戏场所,默默地做一个不戴VR游戏眼镜的人,看着在那里深情投入的人。然后,问自己:“万一我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游戏层面里面的player呢?我如何能够跳脱世外呢?”
如果你正在为和老板的纷争而生气,正在为自己的孩子成绩不给力而生气,正在为老公三过家门而不入生气,正在为同班同学已经戴上两枚50克拉的钻戒而生气,正在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吃到小梁说的“溜肥肠”而生气,你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从一个假象跳进另一个假象,需要通过一个时空隧道的窗口,而这个时空隧道的窗口是有口诀的。
我可以念给你听,闭上眼睛,枕着枕头,找一个舒服的角度,跟我念“枕着庄子,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