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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的战略防御阶段,如果非要评选最“憋屈”的解放区,晋察冀军区一定会榜上有名。1946年6月,以国民党部队进攻中原解放区为标志,解放战争的战略防御阶段正式开始。在这个阶段,中原、东北、陕甘宁解放区都可称得上险象环生。但这些挫折对大战略的影响以及对国内国际舆论的消极影响,都不能与晋察冀方面在大同集宁战役后被迫放弃张家口相比。
虽然晋察冀军区在撤出张家口之后,仍然面对相当危险的局面。但是主动撤离张家口,确实使部队更适应进行广泛地机动作战。考虑到此时华北解放军的作战能力不如国民党美械部队,晋察冀军区一方面努力充实加强野战部队,另一方面在12月初撤销野战军指挥机关,由军区直接指挥各纵队和炮兵团,保证了指挥体系更加扁平化。为了能够在逆境中打击国民党部队的嚣张气焰,晋察冀军区开始对敌人采取零敲碎打,积小胜为大胜的战略战术,在1946年底连续发动易县、涞水战役、满城战役,在1947年初发动保南战役、保北战役。这几次战役主要着眼歼灭国民党部队团营级单位,全力切断平汉路保定与石家庄的联系。
据说晋察冀野战军第2纵队突击连退出徐水后,纵队司令陈正湘向杨得志报告,杨得志却鼓励部下要打出气势,“这次要鸡鸭鱼肉大馒头都吃下,要来个‘大会餐’!”以清风店战役为例,解放军共消灭国民党军近2万人,俘虏罗历戎在内的10多名高级军官。中央在贺电中指出:“创晋察冀歼灭战新纪录。”更重要的是,清风店战役将国民党军石家庄守军一网打尽。石家庄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到了采摘的最好时机。
10月22日当天,晋察冀野战军向中央军委请示能否乘胜夺取石家庄。毛泽东亲自回电:“整顿部队,恢复疲劳,侦查石门,完成攻打石门之一切准备。然后不但集中主力几个旅,而且要集中几个地方旅以攻石门打援兵姿态,实行打石门。”10月24日,晋察冀野战军在河北安国召开会议,研究解放石家庄的计划和准备工作,确定了“勇敢加技术”的指导思想。27日朱德总司令视察正在西伯章村周围修整的晋察冀军区炮兵旅,一连看了六个村庄,重点视察榴弹炮、山炮和重迫击炮部队。他特别指示炮兵旅指战员:毛主席提出“阵地攻坚战”,炮兵要研究为步兵打开突破口,打掉敌人碉堡,支援步兵向纵深发展,扩大战果,不打则已,打就要打准。
1947年初的保南战役中,晋察冀军区部队解放平汉路上的重镇定县
10月30日,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在朱德亲自参加下,在安国县南关召开炮兵、工兵干部会议,重点研究炮兵打低碉暗堡;工兵进行坑道作业,炮工协同摧毁城外内外防御沟的问题。31日,晋察冀野战军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正式传达打石家庄的命令和部署,朱总司令再次全程列席会议。
中央军委、毛泽东和朱德对打石家庄这种超乎常规的重视,一方面是因为攻打石家庄是解放军第一次攻击核心大城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座城市的防御体系堪称完备。作为河北西部的主要城市,石家庄也是平汉、石太等多条铁路的枢纽,侵华日军和国民党军长期在此盘踞,军事防御设施完备。石家庄方圆60华里,本身的地势易守难攻,东侧有云盘山(非井陉云盘山),西侧修筑有大型机场。城外有深6米、宽8米,全长30千米的外壕和深5米,宽5米,全长16千米的内壕(当时称为市沟)。在外壕与内壕之间还有铁路,由装甲列车往来巡逻。全市有6000多个永备和半永备工事组成的多道堡垒防线。在罗历戎部主力被歼后,石家庄守军以第32师为主,共有2.4万人,有坦克和飞机支援。虽然兵力不足,但石家庄守军仍然叫嚣:“共产党没有飞机坦克,休想拿下坚固的石家庄,国军可坐守三年。”
虽然石家庄的防御体系堪称固若金汤,但是由于潜伏在保定绥靖公署司令部参谋处的刘光国等一批中共情报人员将石家庄守军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城防工事等情报通过甘信元小组的秘密电台传给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同时,清风店战役时,解放军从罗历戎军部缴获了完整的《石家庄城防图》,因此解放军攻击石门的计划完全是在按图索骥。
晋察冀野战军通过研究,认为首先应该占领机场,炮击内壕以内的发电厂,切断防御电网的电源。夺取外壕与内壕之间的元村等地,挖掘堑壕,沟通两道壕沟。晋察冀炮兵旅组成四个炮群,除第四群作为机动火力外,其他炮群分别配属各主攻部队。
1947年11月,石家庄战役,支援前线的民兵兴高采烈地戴上缴获来的钢盔
11月6日17时,晋察冀野战军开始对石家庄发动攻击。据晋察冀解放军4纵司令员曾思玉回忆,6日上午,他与10纵政委傅崇碧等人一起冒着敌军火力跃进到外壕前沿的小沿村。4 纵负责从东北方向突入石家庄,曾思玉决定首先利用炮兵打击发电厂,然后夺取云盘山,再居高临下从小沿村突破外壕,进而强攻内壕。
总攻开始后,晋察冀解放军炮兵利用日制三八式野炮对电厂进行火力急袭,石家庄全市陷入停电状态。而石门东北的云盘山虽然海拔仅几十米,但山顶上筑有两道深4米宽6米的壕沟和近20个明碉暗堡,可有效控制石家庄城防外壕,号称“铁打的云盘”。7日黄昏4纵开始围攻云盘山,至8日6时借助山炮和迫击炮掩护抵近爆破的方式,最终将驻守云盘山的国民党军一个连全部歼灭。眼看云盘山失守,国民党守军竟然派出装甲列车试图反攻,结果被10纵集中火力击退。
11月8日16时30分,解放军发动总攻,炮兵各炮群开始压制射击,掩护工兵进行爆破,3纵在第1炮兵群15分钟的火力急袭掩护下,仅付出了10余人的伤亡就爆破了外壕。17时各攻击部队已经从多处突破外壕。经一夜战斗,外壕14个较大的据点相继被占领,敌军叫嚣的30千米“神堑”全面瓦解。
1947年11月,石家庄战役,解放军炮兵部队将火炮推过国民党守军的第二道防线,进入发射阵地
1947年11月,石家庄战役,解放军穿越国民党军密集的火网,迂回穿插,追歼国民党军
1947年11月,石家庄战役,在国民党军队核心工事附近,解放军缴获的坦克
9日,解放军开始清扫内外壕之间类似元村这样的据点。据当时担任冀中独7旅19团2营指导员的金波回忆,冀中独7旅此前经过120千米强行军从定县方向赶到石家庄外围,为了尽快清扫内外壕之间的敌军据点,我军大量使用炸药爆破,同时也通过攻心战瓦解敌人。元村解放后我军俘获123名敌军,缴获11挺机枪,100余支步枪,两门迫击炮,子弹数万发。
在清理了内外壕之间的敌方据点之后,我军将火炮集中在外壕内侧,对内壕敌方工事进行破坏射击。据曾思玉回忆,4纵集中80多门火炮进行了30分钟破坏射击,预定突破口上敌人的明碉暗堡和土墙障碍等都被扫平。随后,我军集中上百挺机枪和大批特等射手压制了突破口周围的敌军,突击队则利用工兵搭好的梯子桥越过内壕,翻过围墙。很快,曾思玉、王昭政委等人在纵队指挥所里看到通报突破内壕的红色信号弹。而第二梯队的11旅指战员马上从外壕通过我军临时挖掘的堑壕进入内壕,一路突入市区展开巷战。
经过20多小时激战,4纵与3纵联合占领了石家庄东侧区域。12日晨,我军开始与敌32师残部争夺市内核心阵地。不久石家庄城防司令、32师师长刘英在大石桥被我军10旅俘虏。随后在刘英劝降信的感召下,正太饭店等地的国民党军残兵也打出了白旗。据曾思玉回忆,刘英承认他曾判断解放军在清风店战役后要修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解放军炮击发电厂让国民党守军陷入了混乱和恐慌。刘英乘坐装甲列车查看外壕防御情况,却意外发现解放军在城外修筑大批工事,就知道石家庄已经孤城难守。12日12时,石家庄全城解放。此役国民党军石家庄城防司令刘英、32师副师长杉定颐以下24000余守军全部被歼。
1947年11月12日,解放军进入石家庄
在石家庄战役中,我军验证了以炮兵和工兵支援步兵的城市攻坚战术,为后来攻陷各核心城市创造了完美的范例。对此杨得志将军自豪地回忆:“石家庄毕竟拿下了,不是3年,而是7天,解放军没有飞机、坦克也照样进了城。”由于石家庄解放,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形成拥有4370万人口的最大解放区。中共中央特别发电嘉奖晋察冀解放军。朱德总司令也发来贺电:“这是很大的胜利,也是夺取大城市的首创,特嘉奖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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