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意林
熬制当代中国年轻人的暖萌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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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北顾,唯愿君安》连载丨校园、军旅、娱乐圈巧妙融合

意林  · 公众号  · 杂志  · 2016-12-10 18:58

正文



少年北顾,唯愿君安

竹木一


内容简介

祝维拉在十五岁的时候与顾容与乍见欢喜,与他久处不厌。


那时候祝维拉还不知道,自己会为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生变成一个钢铁战士,陪他驰骋沙场,陪他回到故乡。


那时候的顾容与不知道,自己会与这个聪明坚韧的女孩发生怎样的纠葛,亦不知道,未来的他会狠心与她离别……


多年后,他才听到岁月轻轻在他耳边说,祝维拉,便是他人生最好的礼物。


身为特种兵的男生顾容与VS拼命成为特种兵的女生祝维拉


用最温柔的往事,抒写最壮烈的爱情——


因为爱你,所以想和你一起所向披靡。


往期回顾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南京与水泊梁山


美好的时光总会将心事映衬得更不堪了些。

 

自从那日拒绝了向彤的提议,维拉每日都有些寝食不安。

 

最后打算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爷爷。她跟爷爷提起了这件事,有些心虚。

 

爷爷沉吟了许久,说去去也好,年轻的时候在那一带带过兵,回去看看也是好的,不然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到了子慕那儿,维拉却觉得难以开口了。

 

上回子慕还心心念念地要炸婚礼现场,要说带她一起去南京,似乎不太容易。

 

在三日的辗转难眠后,维拉小心翼翼地跟子慕提起了这件事。

 

子慕是意料之外的沉默,空气中的静谧让维拉心里直打鼓,有些后悔跟子慕提起这个话题。

 

正当维拉准备偃旗息鼓的时候,子慕淡淡地问了句:“你跟爷爷说了吗?”

 

维拉愣愣地点头:“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带过兵,想回去看看。”

 

子慕抿了抿嘴:“那就去吧。”

 

南京比北京要暖得多,可是没了暖气,空气湿冷,感觉比北京还要冷上一些。

 

维拉第一次来到江南,总觉得很新奇。她原以为江南的人都会很诗意,会在闲适的时候端一张躺椅,看小桥流水、云卷云舒。

 

带着期待去一个地方,那样并不好,如果那个地方不是自己心中的模样,就会大失所望。

 

向彤看着维拉,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几天我和你爸爸都有一天的假期,到时候带你们去苏州看看,那里的古城要保存得更好一些。”

 

这几天,向彤和苏志国都不得空,爷爷又被老战友请了去,向彤怕她们无聊,叫了勤务兵领她们出去玩。

 

勤务兵是本地人,见到人就笑,但就是有些腼腆。

 

他首先带她们去了雨花台,因为爷爷的关系,她们的家庭感觉离战争更近一些,毕竟有个当首长的爷爷。

 

子慕的革命热情比维拉更高,在雨花台来来回回踱了好久。

 

“你说这雨花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我刚刚看了好久,没什么特别的啊。”

 

那小兵解释:“雨花台自越国勾践的时候就有了,因为它的地势比较高,是易守难攻之处。拿下雨花台,整个金陵也差不多就可攻破了。而江南是鱼米之乡,富甲天下,如果遇到了丰收年,国库一半的银子都是出自江南的贡赋。所以这里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子慕诧异地看着他:“你学的是文科吧。”

 

那小兵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些知识,南京人一般都知道,从小就听家里的老人嚷嚷。”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是雨花台吗?”维拉问。

 

“这我倒不知道,好像是。”那小兵憨憨一笑,“我没念多少书就参军了。”

 

因为是住在部队里,维拉每天六点半都会被哨声吵醒,然后就见到部队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出来跑操。

 

他们所在的是空军部队,经常能听到士兵们唱红歌,维拉每次听到都热血沸腾的。还偷偷问过子慕,为什么他们不去食堂里吃饭,在家吃太没劲了。

 

子慕跟看怪物似的看她:“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部队的食堂比学校的还不如。”

 

“可是他们吃饭前会唱歌啊,多有气势,饭吃起来都倍儿香。”

 

苏爷爷在一旁听到,见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你要真想练练,就让你爸爸给你编到一个班去,跟着他们锻炼几天,也磨磨性子。”

 

维拉还真就去了。

 

晚上向彤给她拿来一套衣服和鞋子,维拉当即换上,还绾了头发,看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子慕还没缓过劲来,拉着飒爽英姿的维拉,不可置信地问:“你真要去啊?”

 

维拉对着镜子敬了个军礼:“那当然。”

 

第二日,士兵们见到一首长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过来时,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三班是连长直接带着的兵,里面多是刺头,父母管不了的就送到部队来管。因为来头太大,部队里也不敢怠慢,让连长直接带也放心得多。

 

连长看着这个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关系户,而且裙带关系还不浅。果然,首长牵着那孩子跟他说这是他的女儿,过来体验体验。

 

咳咳,体验体验,就是说不能太惯着,也不能太严厉了,何况对方还是女孩子,反正恪守中庸是没错的。

 

“她还是在家里住,反正也离得不远,就不必给她安排宿舍了。但时间点都跟大伙儿保持一致。”苏志国嘱咐着。

 

苏志国跟连长交代完后,转身对维拉说:“如果撑不下去就不要强撑了,晚上回家有什么事跟爸爸说,不要藏着掖着,明白吗?”

 

维拉难得乖巧地点点头。

 

维拉是班里唯一的女生,班上的其他人,子弟兵比较多,勤勤恳恳的农村孩子也有。当然维拉都看不出来,也压根不想知道,她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一天的训练任务挺重,刚开始训练就开始跑五千米。

 

长跑虽是这个姑娘的长项,但是五千米倒还真是没有跑过,而且还是跟一堆男孩子兵一起跑。

 

何连说,因为维拉是女孩子,而且刚来,所以只跑三千米便好。说着还思忖,会不会任务还是太重了呢?

 

“报告连长,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跑五千米。”维拉直直看着前方,踏出了一步,大声报告。

 

维拉话一出,班上其他同学都诧异地看着她,就连何连也为难地看着维拉:“这……”

 

维拉依旧保持着姿势不说话。

 

何连看姑娘坚持,也没有勉强她,只嘱咐道:“那好吧,累了不要强撑。”

 

“是,连长。”

 

跑步的时候,连长刻意让队伍放慢了速度,维拉跑在后面,也不吭声,队伍什么速度,她就什么速度。

 

昨晚,子慕跟她说,大院的孩子在小时候都多多少少去过军营里锻炼。子慕因为身体不好,就一直没有去过。

 

只是在早些年有一个退休的政委,很喜欢跟孩子们打成一片,每次到暑假的时候,都纠集了院子里的孩子搞军训。因为强度不大,也挺好玩,大家都乐得参加。主要是练习立正稍息踏步,拿了扫帚当枪刺,还会弄一些玩具枪练习,有时候还会去郊外分组演习,弄一场小规模的战役。只是这几年,那个政委离了人世,就再也没有人组织过了。

 

说到这个,子慕滔滔不绝——你是没见过江洛哥和容与哥小时候的样子,拿着枪意气风发的。他们是我们院子里的兵头儿,咳咳,也是祸头儿,那时候大家都乐意听他们的。

 

维拉听得津津有味:“那么厉害呀?”

 

“可不吗?尤其是容与哥,好像还嫌弃祸都不找上他似的,每天跑出去闯,顾叔叔和顾爷爷很少回来,都管不着他,或者说是顾叔叔压根儿不想管。我记得顾叔叔说过的,容与要做这个世界上最逍遥自在的孩子。”

 

“好像我从未听过顾叔叔的消息,他在哪儿带兵啊?”

 

子慕叹了一声:“顾叔叔已经殉难了……”

 

“啊……”维拉心中震惊,这件事,她从未听顾容与提起过!

 

“然后很多人开始落井下石,顾家那几年境况很不好。顾爷爷对容与哥开始严格起来,经常不准他出来跟我们玩,一到暑假就把他送到军营里去。后来,容与哥就像现在这样了……对谁都好,但是又好像没有心,没有了哀怒,就是每天那样笑。”

 

维拉一直都以为顾容与那种性情是大户人家用书香熏陶出来的,却没有想到是因为这样。想到那天自己对他的逼迫,维拉心里跟刀割似的。

 

再晚一点儿,等子慕睡下后,她就去阳台给顾容与打了电话。

 

顾容与可能也是刚刚被她的电话吵醒,鼻音还有点儿重,不过声音依旧好听:“怎么了?在南京玩得开心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维拉双手抱紧了电话。

 

顾容与在电话那端闷笑:“是不是傻。”

 

连维拉自己都觉得这个电话太冒昧,她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段往事必定是他不想提及的,而她,也是知道得越多越难过的。

 

“刚刚子慕跟我说,你去过军营训练,辛苦吗?”

 

“嗯,刚开始会有一些,后来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了。”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容与起身去开了灯。

 

“你说,我也试试,好不好?”

 

让我也试试,看你吃过的都是怎样的苦。

 

可是我明白,身体上能承受的苦,比起心里来,不知差了多少倍。

 

只是,能受你之痛,是不是离你又更近了一步?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很冷,可维拉还是跑出了一身汗。脚已经开始有规律地运动,维拉停不下来,只靠着惯性往前跑。眼黑了好几次,但维拉都强撑了下来。何连几次跑到她身边问她还能坚持吗?如果不能就停下来。

 

维拉很想骂人,这个人完全是来消磨自己的意志力的。问到后面,维拉索性闭了眼不理他。

 

何连见状连忙说:“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你别闭眼睛啊,不然磕了就不好了。”何连见状,倒挺佩服小姑娘的,那样好的家世要什么没有,却舍得来受这份罪。本来以为她就是来玩玩,玩累了就走的,现在看来是真的锻炼来了。之后也就没有再提让她放弃的事。

 

维拉记得顾容与跟她说过,跑步的时候要一直看着最前头的那个人跑,只要他不停,自己有了目标,就不会停下来了。

 

到四千米的时候,一个长相憨厚的小兵一直跑在她旁边,刚开始还絮絮叨叨用河南口音对她说些鼓励的话,后来吸进的气没有呼出的多了,也就闭了嘴。

 

跑完五千米的时候,维拉上气不接下气,走路都直抽抽。那个河南兵想过来搀她,却因为想到她是个姑娘,刚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维拉对他笑笑,说:“谢谢,不用了,我还可以的。”

 

那个小兵却竖起了拇指,夸她真棒。

 

站完军姿,得去练习射击。维拉是连枪都不会握的人,当下十分开心。

 

因为维拉和大家的差距比较大,何连亲自教她握枪打靶。或许是天分所致,维拉学得很快,枪拿得很稳,瞄得也很准,而且很能承受枪的后坐力。何连不由得感叹,这姑娘真是不简单。

 

苏老过来看孙女练习,何连看见了,连忙跑上去敬礼握手:“首长。”

 

苏老摆摆手:“我来看看大家练习射击,顺便看看维拉是不是给大家添了麻烦。”

 

何连忙夸维拉:“这孩子虽是个姑娘,但比起小伙来都不差,今天跟大家跑了五千米,还站了几个小时的军姿。”

 

苏老欣慰地笑了笑:“她在哪呢?我去看看她射击练得怎么样。”

 

何连领路,边走边汇报:“这孩子很有天赋,也很聪明,教她的东西一下就会了……”

 

苏老走到维拉旁边的时候,维拉还在全神贯注地瞄准靶子,托着枪,眯了眼睛,贴近枪的瞄准线,扣动了扳机。

 

虽然没有射中红心,但也十分接近,若是勤加练习,红心没跑的。

 

“好!”

 

听见有人说话,维拉连忙转过头来,惊喜地叫了声:“爷爷!”

 

“不愧是我的孙女。”苏老心中不无骄傲,刚学打枪就能有这个水准,一般人打出去的子弹都还找不着北呢。

 

维拉也笑嘻嘻地看着爷爷,想起了爷爷书房佩枪的那张照片,问:“爷爷能教我吗?”

 

自然是能的,自己孙女,不教她还教谁。其他人面面相觑,老首长还是很疼孙女的,也不会自恃身份说不。

 

“大家都过来,首长亲自教大家射击。”何连连忙招呼自己班的同学。

 

“射击之前先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枪,你手中的这款枪,它是81-1步枪。”苏老给维拉介绍枪的工作原理和方式,手里托着枪,像说着自己的心头好,眼神却是嗜血般兴奋,“再掂量掂量你手中的枪,对它的重量和重心都要有一个了解。后坐力刚刚你已经试过了,要记住它的方向和大小。子弹打出去后,要记住枪口偏斜的方向还有手的变化,你先试试。”

 

维拉点点头,接过爷爷手中的81-1。维拉调整了自身的重心,再摸准枪的重心,两者要保持平衡。苏老看到孙女持枪的动作,暗自点了点头。

 

子弹飞了出去,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却已是在红心里的。

 

苏老看她的姿势,再细细纠正,说到维拉不能理解的地方,就亲自做了示范。枪出膛后,正中红心。

 

维拉学着爷爷的动作和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枪把,眼睛、瞄准线、红心,三点一线,连了起来,静了心思,在枪出膛的一瞬间脑子放空,随着肌肉的记忆扣动了扳机,子弹飞了出去,第一次正中红心。

 

旁人看到这一幕,不禁赞赏:“老首长不愧是老首长,宝刀未老。孩子也聪明,首长教得好,孩子学得更好。”这话虽有马屁的成分,但说出来也是真心的,毕竟是上过真正的战场,那军功可是拿命换下来的,没有两把刷子,活不到现在。

 

那个河南兵激动地给苏老敬礼:“俺爷爷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他跟俺说过,可俺老是不能领会,首长这么一说,俺就明白了。”

 

苏老看着满脸红光的河南兵兴奋地挤到他身边,放软了语气:“我也上过朝鲜的战场,你爷爷是第几军的?”

 

那河南兵听见老首长给他回话,更是激动:“俺爷爷是第15军29师87团的,跟邱少云一个团!爷爷说了,男人有种就去当兵,能保家卫国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苏老拍了拍那河南兵的肩膀:“你爷爷说得很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老祖宗的道理,也是真理。”

 

“首长,我可不可以跟你握个手?”

 

苏老点头,首先伸出了手。河南兵见状,双手狠狠地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握住了苏老的手,那憨态实打实。

 

“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谢谢首长关心,爷爷他身体很好。当年在朝鲜战场被敌人砍了一只手,但是我爷爷更厉害,他砍了那敌人的头!”

 

这是维拉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那种属于战场上的热血,那种荣誉感升华到整个民族。当一个民族受到侵略的时候,都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那种联合起来抵御外敌的英雄情怀,和平年代是无法完全体会的。

 

但是,战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残酷的。

 

苏老虽是将军,但每次与孙女提起来,都止不住地摇头,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说,千万不要再打仗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中午维拉随着爷爷去了食堂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大家吃饭前都会唱歌,维拉军训的时候学过,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歌就跟着一起唱,不懂的也学着。苏老看着维拉很是欣慰,不仅是因为她给自己长了脸,还因为这孩子的伶俐,与她外婆当年如出一辙。

 

傍晚,队伍解散后,维拉拖着兴奋却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他们在部队的家。

 

向彤看着女儿,眼里满是骄傲:“今天听他们夸奖你,还以为是专往好听了说,没想到你爷爷回来对你也是夸得厉害,我这才相信了。维拉,太棒了。”

 

“那是,阿姨,您也不看看维拉是谁的姐姐。”子慕搂着维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向彤听到这句话,有些心酸,子慕从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就连“阿姨”都很少叫过她,所以这次特别珍惜。

 

中途,维拉休息了一日,一家人去了苏州,再加上陪同的人,所以阵势还挺大。

 

苏州跟维拉的江南印象是重合的,很静谧的一个城市,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炊烟人家。留园的竹子很多,而且种类也颇繁,维拉跟在导游身边,听得有趣,也不忘看风景,很惬意。

 

接下来,维拉的训练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九,才告别了这次对她来说极有意义的训练。

 

由于维拉的优秀表现,上头十分重视他们这个班,何连严格了起来,五千米爬着也得跑完,射击不合格就继续,一直到合格了为止。理由是——人家一个刚学的小姑娘都能做得那么好,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

 

年货都由勤务兵买了,因为跟了苏家多年,自然知道他们的品位和习惯,买的年货也是很合大家的心意。

 

除夕夜,大伙围在一起看春节晚会。苏家开了门,平时在苏家帮忙的勤务兵也过来一起看,还有一些部队里的兵,大家过年不在家,图的就是热闹和窝心。

 

所以,等到很多年后,很多人开始骂春晚,维拉却依旧很感谢有这么一场晚会,因为这场晚会是给回不了家的人看的,在万家团圆的春节,他们为了保卫国家留在了岗位上,而春晚是为数不多的有年味儿的回忆之一。

 

过年的时候,每个兵都能轮着给家里打电话,因为人太多,每个人只能打三十秒。

 

部队里的电话并不多,士兵们打电话要排很长的队。苏家为了能让士兵们给家里好好拜个年,家里的几部电话都摆了出来,然后就没间断过。

 

维拉看着好多人都抱着电话流泪,他们说:“妈妈,等过几年我退伍了,一定给您买好吃的好喝的,咱们一起过个肥年。”

 

维拉看得心里堵得慌,默默地看着爷爷爸爸妹妹,还有刚刚成为她们新妈妈的向彤。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维拉祝爷爷爸爸向妈妹妹大家都新年快乐后,就快速跑到了房里给顾容与打电话。因此,她也错过了向彤的眼泪。

 

苏志国搂着向彤的腰,笑道:“孩子叫你声‘向妈’,你就那么感动了。”

 

“你不明白……”向彤笑中含泪,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苏志国温柔地看着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明白的。”

 

后来,维拉和家人看了文工团的演出,看了小范围的实习演练,看着部队的兵们把炮弹当烟花点,觉得这个年过得真是牛气。

 

快开学的时候,他们告别了南京,回到了北京。子慕拿着给大伙儿买的礼物,一家一家地串门。

 

维拉认识的人不多,带的礼物自然就没有子慕带的多,她首先敲开了曲家的门,然后去了江家,维拉心想她和江洛虽然不像和曲奕一样好,但怎么也算是同班同学,而且能说上几句话,看到了合适的东西就给他买了。

 

江洛捏着她给的礼物,看着泰然自若的维拉,那句“顾容与也有吗”在心里转了几个圈,终究咽了下去。

 

顾容与怎么可能没有呢,若只有一份,那只会是他的。

 

维拉最后去了顾家,或许是因为在她心里最重要,用来压轴的,或许是因为珍贵了,用来慢慢品味的。

 

顾容与仍是那般意气自若,笑容可掬,他摸了摸维拉的脑袋。或许有太多的话想说,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没说,让开了身子,示意她进去说话。

 

顾妈妈海晴过完年回到了部队,家里似乎有点儿冷清。

 

维拉给两个老人讲了在南京的见闻,当讲到自己也跟着军训了一段时间的时候,顾爷爷眼睛都亮了,竖着拇指夸她,巾帼才是大家之气。

 

才说了一会儿话,顾奶奶就拉着顾爷爷出去买菜了。

 

安静的屋子让维拉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维拉想,这时候谁还会拿菜出来卖呢,即使有,咳咳,那么多勤务兵,哪轮得到他们去买……

 

顾容与手中拨弄着礼物,问她:“是什么?”

 

维拉扭头不看他:“不知道。”

 

接下来就听到了顾容与闷笑和拆开礼物的声音,只是后来许久都没有听到他说话。

 

维拉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心里有些没底,低声问:“你不喜欢吗?”

 

顾容与沉默片刻,才说:“不,是太喜欢了。”

 

看着他一脸的怅然若失,维拉都弄不明白他究竟喜不喜欢。

 

顾容与来回摸着那把瑞士军刀,半晌才露出笑容:“你还想着你那把被我没收的军刀吗?想以刀易刀?”先前有一回,维拉害得顾容与的军刀被老班没收,当时他还念叨了许久。

 

维拉不高兴了:“你别模糊重点。”

 

在维拉快失望的时候,顾容与终于开了口:“这款军刀,我爸爸也有。他在……最后一场战役的时候,刀丢了,人也没了。”

 

维拉买军刀的时候,销售员就跟她说,这款兰博是经典款,而且功能很全,在野外生存的时候很有用。维拉想着他应该会喜欢,当即就买了下来。

 

却没有想到会这样。

 

“对不起。”维拉抱歉地看着顾容与。

 

“没关系,”顾容与无力地扯出一个笑,“都那么久了,我不应该介怀的。或许是爸爸希望我也拥有这款军刀的,所以,借你的手送给我。”

 

维拉轻轻地点头。

 

开学后,维拉换了同桌,是江洛。

 

维拉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跟顾容与坐一起上课会经常走神。江洛英语很好,她的英语很糟糕,在一起互补挺好的。

 

只是近来,维拉对她的新同桌很头痛,这人一上课就睡觉。老师提问到他了,还需要维拉把他叫醒,然后轻声给他提示。

 

这个还算好的,每天的早饭,他都会给自己带一份。维拉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拉近同桌的情分,赏脸了两天,但是吃了两天觉得不好意思了,同江洛商量让他别带了。江洛挑眉看着维拉,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可是第二天早饭继续给她带,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明摆着,你吃或不吃,饭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最后维拉冷了脸,他爱带不带,反正她不吃,也不同他说话,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看他能坚持多久。

 

江洛的确没能坚持多久,不能一直自讨没趣啊!

 

一个星期后,江洛给她拿来一张票,维拉捏着票,条件反射地回绝道:“我不去看电影。”

 

江洛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人家也得有电影给你放啊。”

 

维拉这才仔细地看了看票,是后天工体的足球赛的票。

 

维拉捏着票问:“你怎么会有票啊?听说国际性的球赛票比较难弄到。”

 

江洛耐心回答道:“有人给了我爷爷几张票,我爷爷对国足冒火,就把票全给了我。”

 

闻言,维拉眼睛亮了:“那你还叫了谁?”

 

“就咱们院里的那几个,能有谁啊。”江洛轻哼一声,然后嘱咐她,“因为票不够,别到处嚷嚷。”

 

“哦……”维拉攥紧那张票,不再多言。

 

维拉真没到处嚷嚷,球赛那天大家约了在大院门口集合,来的人除了江洛、李晓和郑思齐,都是些生面孔。

 

“你不是说叫了院子里的人吗?”维拉没看到熟人,有些不高兴了。

 

江洛环视一圈后挑眉:“这些都是啊。”

 

“可是曲奕、容与、海欧他们呢?还有我妹妹。”维拉以为子慕一早出去,就是去找江洛呢,现在看了看江洛身边就俩不认识的姑娘。

 

江洛不以为然地摊开双手:“我跟他们平时不在一起玩儿。”

 

维拉暗自腹诽,这人心太黑了,明摆的语言陷阱,当即拉下脸,丢下一句“我不去了”扭头就走。

 

江洛一把拉住她:“你如果不去这票不就浪费了吗?”

 

“外面倒票的多了去了,想买的也多了,你吼一嗓子,绝对有人买。”维拉咬牙不理他。

 

“那么多人看着,给我个面子。”江洛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但是里面的分量维拉听得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她勉强地点了头:“只这一次,要是你还给我挖语言陷阱,天王老子我也不给面子。”

 

维拉看见江洛笑了,心底暗骂。丹凤眼长男孩子脸上还真是少见,既然长了,就必定是妖孽的货色。

 

“上车吧,你跟刘紫苏挤挤,坐前排。”江洛替维拉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自己绕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后面一票人,也开了车门自顾自爬了上去。

 

维拉站着不动,呆若木鸡:“你开车?有驾照没?”

 

江洛挑眉笑起来:“你不相信我?”

 

维拉果断地点头,江洛一脸讪讪的表情。

 

后头的李晓伸出了脑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阿洛十岁的时候就把家里的吉普捣鼓着开出来了。如果没些技术,早就缺胳膊断腿了。”

 

维拉想想也是,就上了车,口中还说:“如果出车祸了,我们死在一起。”说完后想想觉得不对,自己凭什么跟他死一起啊,随即改口:“不对,出了车祸你自己去死,别拉着我。”

 

江洛无奈地摇摇头,把车开出了大院。

 

维拉在副驾驶座上纠结反省,似乎跟江洛在一起,她就特别容易不冷静,变得似乎不是她了。

 

江洛见她不说话了,问她怎么了。维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你就是祝维拉?”那个叫紫苏的姑娘开口问道。

 

维拉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文雅大方,眉毛前端有一颗淡淡的痣,看起来跟她的名字一样美。只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股倨傲不甘的意味。

 

维拉轻轻点点头:“你好。”

 

女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是刘紫苏。”

 

维拉的瞳孔蓦地放大了,看着眼前的女孩,顿时失了言语。

 

刘紫苏的语气充满挑衅:“他没跟你提过我吗?”

 

维拉愣了下:“嗯?谁?”

 

“顾容与。”

 

维拉摇摇头,刘紫苏便沉默了,一路上她们便没有了对话。

 

不得不说,刘紫苏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点到为止地扰人心弦。

 

哎,她跟顾容与是什么关系啊?

 

维拉刚想说什么,就被后面的声音打断了。

 

“快看,好多人都往工体那儿奔。”

 

维拉闻言看向窗外,的确有很多球迷把自己涂得五颜六色的,还有人戴了假发,骑着双轮摩托,没戴头盔,风一吹就跑了,维拉看到那人来来回回捡了两次。

 

“嗨,这次算什么呀,你们没见过1985年的那次,中国对香港,那才叫厉害。”

 

“1985年?你见过?容我提醒您,那年您老还没出世,跟着嘚瑟什么呢?”

 

“哎,我爷爷不是去了吗?据说那可是中国球迷闹事的先河,掀了三十多辆警车,还把人家香港队的车给点喽,到处砸商店。还跟警察打了起来,光警察就伤了一百多,我叔就是一个,后来抓了几百个人,严重的还判了刑……”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维拉背脊有些凉,敢情自己这是进了狼窝了。

 

他们进场的时候人已经挺多了,工体里人声嘈杂,两个人面对面还得吼着说话,不然是听不到的。在维拉身后一个人,应该是天津的——拿着快板呢,一边往前走一边喊口号,还不忘敲快板,而那快板恰好在维拉耳边。

 

维拉不堪其扰,想走快一些,前面却有人流堵着。只得堵着耳朵自我催眠,江洛看见了,挤了过来在后头虚揽着她,维拉有些不舒服,但想着人家是好心,也没挣脱。

 

刘紫苏往他们这一瞥,冷笑了一声。

 

他们的位置是场内最好的,视线宽阔,相对也没有那么吵,维拉舒了口气。

 

球赛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每一块场地都有一个啦啦队的队长,他们这一块的队长被李晓揽了去。倒是有人想跟他争来着,无奈嗓门没有他大,设备也没有他齐全。维拉低头一看,呵!喇叭、口哨、望远镜、旗帜,还有带有标志的服装、护腕、头带、帽子、标语、彩色气球……他什么时候带了那么多东西了,来的时候还真没发现。

 

坐在维拉旁边的是江洛,另一边是一个中年的大叔,球赛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就把一个瓶子塞维拉手里,说:“姑娘,待会我哮喘了,就给我吃两粒。”

 

维拉激动道:“您都知道您会哮喘,怎么还来呢?您家人呢?”

 

那位大叔摆摆手:“不是瞒着他们来的嘛,国足比赛,不看看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呀,比赛嘛,在哪儿看能放心?维拉满脸黑线,看来又是一个疯狂的球迷。

 

维拉前面有一个老太太,一整场都没咋呼几声,但是结束后,第一个砸玻璃的就是她。维拉叹,这工体也就是积聚极品的地儿!

 

后面还有一个老头,来的时候眼镜被踩碎了,比赛的时候一直问旁边的人比赛怎么样啦,我看不见球哇!人家都在激动地看球,谁理他。这老头见前面看球的一小姑娘挺安静,就拍了拍她的肩。

 

维拉刚开始以为是后面的李晓的什么设备甩到她了,也没在意,那老头拍了一分钟,这姑娘都没理他,最后使劲拧了她一下。

 

“哎哟。”维拉腰上一疼,终于回头了,刚想骂人就看到老头一张急不可耐的脸:“姑娘,快跟我说说,现在场上情况怎么样了?”

 

维拉心情烦乱,本就是没有看球赛的心思,现在却不得不当起他的解说员。因为维拉不认识场上的人,只能给老头报了队员身后的号码,也不会什么专业用语,所幸那老头能理解。

 

江洛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见维拉一直跟身后的老头说话,忙问她怎么了。

 

维拉说:“当接线员的,一老头没了眼镜。”

 

维拉给老头说的时候,本来就比别人知道的慢了一拍,所以一般等别人骂完了,这老头才开始破口大骂,所以声音特清晰。

 

“死了妈呀!跑那么快报丧啊,都没人防守还能带球出界!”

 

或是——

 

“一小伙子怎么学娘们的做派,是我就一脚把他踢成残疾人了!”

 

维拉囧了。

 

当国足的球门第二次被人攻破时,那位哮喘大叔终于发作了,维拉连忙掏出药给他喂下。可那老头还扯着她呢——“你倒是说说呀,这到底进没进,哎哟,急死我了。”

 

维拉一个头两个大,拉过江洛,让他跟这位老大爷交流去了。

 

“您先上医院去吧?”维拉等大叔缓了过来,建议道。

 

大叔摇头:“我在等奇迹。”

 

维拉对这些球迷疯狂的情景已经无话可说了,只得准备好手机随时拨打120。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腾出地儿给他抬出去。

 

球赛是越到后面越让人激动,最后李晓什么话都对着喇叭说了。包括跟她维拉的对话,维拉不好意思,也就没再理他。

 

当国足的球门第三次被攻破的时候,李晓对着喇叭大声飙出了国骂。

 

他的那一帮子发小儿也不是省油的灯,顺着李晓的话就喊,连带着这一片都在骂。

 

最后几分钟,气氛都凝重了,虽然知道不可能追平了,可球迷都是些等奇迹发生的主儿,不到最后一秒钟不罢休。

 

等哨声吹响的时候,旁边的那位大叔一口气没提上来第一个昏厥了过去。维拉赶紧掐他人中,江洛也跑了过来,给他做心脏复苏。

 

那大叔醒来的时候,一看刚刚的不是梦,满脸泪水,恨铁不成钢。

 

一路走出去,都是怒目横眉的人,维拉已经听到前面有人开始闹事了。

 

闹事嘛,是连锁反应,只要有了出头鸟,后面什么鸟飞不出来?见缝插针,一趁警察不注意就去掀车。

 

因为江洛他们的车停在工体后面的绿化带上,也遭了殃。

 

所以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些人正在一边撬他们的车,怒了。

 

这几个少年本来没想闹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车居然会被人掀,骂骂咧咧地就跑了过去,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人家有家伙,他们自然落了下风,站在后面的维拉不得已,只得跑过去叫了警察过来。

 

当他们被带去警察局,维拉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场球赛,怎么看着看着就到警察局来了呢?

 

是李晓上前说明的情况:“我们一回来就看到这帮小兔崽子在掀车,换您您能不火吗?”

 

那警察咳嗽:“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打什么打?”

 

“我们倒是叫停了,可他们还不听,这不是找不愉快吗?”别的少年插嘴道。

 

警察头痛:“得了得了,先不说这个,你们岁数不够还无证驾驶,把你们的父母叫来。”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上个月刚打过群架呢,上次自己怎么保证来着,嗯?好像是“再打架您就狠狠抽我,把我锁起来三天不让吃饭,没收我零用钱”!现在想想,上次自己保证的是不是太严重了……

 

可是家长始终是要叫的,怎么办?几个少年抓耳挠腮,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维拉身上。

 

维拉被他们看得瘆得慌:“你们想干什么?”

 

维拉估摸着这帮人都跟水泊梁山有那么些关系,三天两头被官府提审。

 

苏老来的时候,他们的局长已经在这里等了,苏爷爷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走了一众少年。

 

“你们是不是吃枪药长大的?三天两头给你们爷爷惹事!一个两个惹了事又不敢告诉家里人,把我叫来,这算什么事!”

 

“这不是因为您的脾气好嘛,您看您家的那两个孩子,都是不用操心的。”李晓觍着脸拍马屁。

 

“还不用操心!她们再跟你们玩,估计我下次得上牢里找她们了!”

 

李晓讪讪,没说话。苏家的孩子,几次都被他们牵扯了进来,苏爷爷虽不说,心里肯定有火气的。现在他跑出来当什么出头鸟啊!


互动讨论

跟水泊梁山的兄弟走了一遭的维拉,心中是又尴尬又无奈,大家都有过什么样的囧经历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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