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是文明交流的重要载体,是开启民智、完善自我、改变世界的重要工具。在人类发展长河的大多数时间里,书籍都是稀缺的、难以获取的宝贵资源,到了现代社会,由于技术进步,书籍变得唾手可得。我们国家每年出版的图书种类都在百十万,印刷数目则达到万亿册,越来越多的人面临的问题不再是无书可读,而是要如何选择一本经典的、有价值的好书。俄国科学家皮罗果夫曾说:
“一本好书就是一个好的社会,它能够陶冶人的感情与气质,使人高尚。”
我们需要多读书,但首先,是要学会如何寻找一本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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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丁易之老师
11月25日下午,一位资深读书人、“小风雅
”
公众号创办人丁易之老师走进深圳图书馆南书房给我们分享如何寻找与阅读一本好书。丁易之老师自号书痴,家有藏书万册,他说在自己过往的读书生涯中,从来未曾去定义过一本好书的标准,但对于像他这样自小好读书,广读书,并且博闻强记,有着丰富的阅读经历和阅读空间的人来说,早已对何谓好书有自身独到且深刻的见解了。这也是我们因此能够有幸在这里领略到丁易之老师在阅读方面所具备的深刻造诣与高水准的修为境界,并且得以一窥丁易之老师因阅读无数好书而铸成的属于他自己的精神花园,从而启发我们如何读书、如何读好书,让好书开启我们的智慧,让读好书成为我们人生最大的乐事。
首先,丁易之老师从中国古代书籍的
装帧形式、校雠学、训诂学
等几个范畴阐述了书籍在版本上有各种不同的深层原因。
而一本好书,首先版本的选择尤为重要。一个好的版本是一本好书的基础。
在现代社会,信息和知识的传播途径已变得灵活多样,并且出版书籍已变得极易实现。如何定义一本好书,如何与一本好书邂逅而不再失之交臂,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读者关心的问题。市场上各大书店及各大门户网站的各种畅销书,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然而,
畅销的未必就是「好书」,「好书」并不一定好卖。
但同样也不应该被这句话误解,不好卖的书也并非都是好书。好书是需要甄选、需要寻找的,无论畅销与否。
在提到对经典书目的甄选上,丁易之老师根据个人阅读经验和较为关注的领域为我们列举了一些具体书目。同时告诉我们好书一定会是经典,但经典也不完全都是好书。
《洛丽塔》这部小说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最受争议的代表作,对于此书是否是「经典」,从它问世的那天起就饱受批评。首先是这本书的题材敏感,纳博科夫曾两次想要将此书丢入火炉,都被他的妻子制止了。(详见另一本他想要焚毁的遗稿,中文译名《劳拉的原型》)这本书的写作带给纳博科夫的伤害是巨大的,阅读大量心理学著作来还原本书主人公亨伯特的心理活动,使其饱受精神折磨。其次,本书曾在一段时间内与色情小说归为一类,如果不是受到格雷厄姆·格林的赏识,它可能与亨利·米勒的《南回归线》、《北回归线》一样遭受恶评。至于这本书究竟是什么样的题材,大家可以找来看看。
由此可以了解,经典书目并不一定在公认范围内,有可能它只局限于某些专业领域,也有可能它经历了不同时期的认同、推倒与批评,最后才确立了它本身应该属于经典地位,并非一开始就是经典,当然也存在例外。
经典书目并非都像大家看起来的那么高大上,有时也很枯燥。实际上一旦想要阅读经典书目,就要做好「被虐千百遍」的准备。如果有一类书目,大家都公认是好书,但你怎么看都看不进去,就没有必要「强读」。
《追忆似水年华》被誉为“意识流小说”的先河,对于这部小说,丁易之老师称之为是迄今为止连他都无法通读的一本小说,无法记清这本书的具体细节,基本上每次读个几页就会睡着的节奏。他笑言这是一套怎么也无法通读下去的催眠神器,如果有失眠的情况,这套书一定是能让人很快进入梦乡的不二选择。确实,经典有时很枯燥,或许是我们的思想意识还无法进入到能够领略这部经典的阶段,又或许是我们的人生阅历还不足够与之匹配,无法共鸣。
丁易之老师特别提到《第二性》这部杰出的女性主义著作,它与凯特·米利特的《性政治》一样,都属于女性主义中值得阅读的经典,波伏娃当时所面临的环境也是外界流行女性是“行走的子宫”以及所谓“天赋人权”的男权当道,将女性放在家庭里“相夫教子”的地位上,实际上也是剥夺了女性之独立的权利,因此本书客观上从生物学、精神分析以及历史神话中去抽丝剥茧,另一方面直接从存在主义出发,将女性一生伊始到终止所面临的种种现状进行讨论,探究女性独立以及自身意识转变后,才能实现男女平等,这也是“性别平权”的女性主义。
丁易之老师提到之所以与大家特别分享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这本书,是因为看到当今社会,太多年轻人被自媒体的各种言论所误导,认为女性主义只是纯粹追求更多的物质和享乐主义以及精致的利己主义,没有认识到
真正的女性主义其实是基于男女平权的思想而来的。
本书的作者西蒙娜·波伏娃是20世纪最重要的存在主义学者,且她作为「女性主义」的创始人,其观点中所推介的「存在女性主义」,以及对于「男女平权」思想的认识,是现在所有自媒体整日所鼓吹的「女性主义」所不能企及的,女性的客观存在因「第二性」而异常耀眼。
丁易之老师感慨良多,期望当下每一位读者都应该去读经典,而不是仅从自媒体等碎片式的阅读平台去获取信息。
虽然很多人会问,在信息繁杂的今天,为什么仍要去读经典,难道碎片化的阅读就没用吗?丁易之老师告诉我们答案是肯定的,
碎片化阅读所获取的信息量往往无用且支离破碎,并且很多自媒体因有着各种目的诸如利益驱使等,会提出很多本身互相冲突的观点,会片面地树立更多的对立面,让人的价值观偏离常识和日常生活。重新回归经典阅读,除了在无用信息中找到关键有价值的信息之外,还能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形成自己更加客观和理性的三观。
丁易之老师为我们列举了的最后一本经典书目是徐贲的《统治与教育》,它从说理层面论证了现代教育本身应该是培养民众的「公民意识」,也就是说教育本质的核心不是在统治的背景下进行惩罚规训,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好的教育是让公民有自我教育的意识以及不断修复自身,懂得自我管理的能力。而坏的教育大抵就是填鸭式的,将诸多无用的知识强制灌输到人们的脑中并使其根深蒂固,坏的教育是为统治与权力服务的。
通过这本书,丁易之老师提出「智识教育」与「通识教育」远比学校教育更重要。他认为「智识」与「通识」不应是只存在于理论研究论文以及电视上生冷的字眼,更多人应该去了解。弗朗西斯·培根早在《论读书》里就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数学使人精密……”智识、通识并非让人将所有知识囫囵吞枣似的学习一遍,而是教会人们如何有效学习,知识本身是「无用」的,只有通过知识转化为具有智慧的独立思考才有用。
「智识教育」与「通识教育」培养出来的能力有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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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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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理解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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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情与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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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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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沟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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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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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观的识别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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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现场
然而,经典中也有现在来看不合时宜的“糟粕”,不是每一本成为经典的书就一定是好书,经典跟好书之间并不是等号关系,诸多现在打着「国学」旗号的所谓经典,却有很多充满糟粕的内容,而且遍地「国学」,人们会忽略到真正有价值且有观点的“好书”。
不仅仅是中国古代这些被如今「国学」之流包装的经典著作,同样西方经典里也有现实不合时宜的糟粕之作,在当前环境下看《乌托邦》这部“空想社会主义”的著作,同样也充满着天真与不切实际的讨论。举例不是为了「贬中扬西」,所有的经典应该是「取长补短」,「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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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互动
读书要读好书,要会甄选,分享好书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认识到好书,但其实「好」本身带有主观意识,它是个人对于某种层次喜好的定义。然而不难发现,目前诸多现代人有许多看似有用实际最为无用的阅读,这几类阅读现在占据在绝大多数人的现实生活之中。在此列举四类:拜金式阅读、自欺欺人式阅读、从众式阅读、成功学阅读。
虽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是拜金式阅读以教人赚钱为首要目的,但实际上这类图书往往大而无当,空泛空洞也不具有逻辑关联。
去书店拍照、给书拍照、拿着书拍读书都是一种“作秀式”阅读,并没有将读书列入生活。
从众式阅读是一种人云亦云的跟风,看见别人读什么,自己就买什么,结果发现读不了,甚至没有阅读基础,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还有第四种就是所谓的成功学阅读,这是最无用的一种阅读,任何人的成功都不可复制,且「成功」的定义因人而异,书里所写的只是为了让你看到作者想让你看到的内容,或者是作者想要宣传的内容,其背后真正的原因或许根本无法为外人道。
在为我们详细解读了几份经典书目后,丁易之老师又从作者、译者、出版社等几个角度来阐述了如何挑选一本好书的其他几个因素。
作者的水准一般来说决定了书的好坏,但好作者也有烂书,也不宜一慨而论。
对于非中文译本,则首先要看译者,译者的专业性不容小觑。如果有条件,可以直接看原文。丁易之老师提及“理想国译丛序”中所引用的批评家乔纳·斯坦纳的那句原话:
“如果没有翻译,我们无益于住在彼此沉默,言辞不通的省份。”
因此近代以来,
除了严复与林琴南,倘若提到莎士比亚,就一定会想到朱生豪;倘若提到法国作家的作品,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周克希;俄罗斯文学则会想到草婴,除此之外,倘若知晓了意译与直译的概念,也就能与译者一同感受文字的魅力,但前提也是译者的笔底功力必不会差,否则读来就会生硬而无生气。
最后是出版社的选择,很多人买书以及读书不看出版社,这就直接造成了他们在第一时间选择时接触的很可能是价值低劣甚至毫无意义的图书,
如果读好书,是一定要看出版社的,因为出版社本身就类似于一种品牌保证。
如果没有好的出版社,也就意味着这本图书的可选择范围在减小,现代出版的所谓「版本」,无外乎就是出版社本身的优劣和译者本身的优劣。
总之,好书的定义因人而异,每位读者因着个人自身的阅读习惯、生活经历、审美眼光等等不同,所体现出来的阅读差异也是极大的,但对于好书,我们仍然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