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眼睛或这些目光?你们穿过彼此:两只眼睛总比两道目光缺少些什么。然后,这里有些眼睛不能再观看了,并且有些眼睛并未被看见过。没有那些眼睛,你会忘记那如此鲜活的物事吗?如果没有光芒,它们将不会一直出现。
——它们因而出现在那些更为昏黑的暗夜中——我们存在于其中。它不应当选择凝视——目光真正地交叉或互通——和目击,彻底简单地目击吗?——并且,首要的,在可视的目击和可见的目击之间选择?因为我们的双眼与其在可见之物中到来,不如在可视之物中到来。在那些最低限度中,如果它们认为与其看到一道注视不如看到一双眼睛——就在这样一种程度中——以至于从那时起它们看不到彼此的通道,看不到可见之物。
——它们在暗夜中消失,整体视野被拉远。为了目击一道目光,它们双目失明。它们避免了对来自他者之双眼的视野的目击,这样,它就不必被引向他的目光,他的澄明景像,他的视线之中。
此刻,白昼在这一瞬间之中吗?并且,这些瞬间属于时间吗?属于地球的时间吗?属于那种恰好完全经过地球之旋转
(tour de la terre)
的时间吗?人们把地球之旋转唤作为一个太阳的有限运行。这是一个白昼?一个暗夜?为了彼此目击他者的凝视,或为了通过他者而彼此目击凝视,它需要孕育一个暗夜,并令其在暗夜中显现吗?为了目击他者故而我们目击,即进入到一种条件中:那时我们不再对视野有所目击,仅仅是一种对其双眼之预知能力的目击吗?它是那个——暗夜——我们的最初之暗夜吗,最初的意义——“暗夜”这个词的最深处的意义吗?最初的,它需要通过聆听使我们感知到气味——这先于目击或触摸吗?
——我们重述这些疑难。可是,移动这时刻——出于其淫荡性质的攫取行为正在发生的时刻:“那时,存在于那一瞬间中的是白昼吗?那是暗夜吗?”
假若某人对“那暗夜”做出应答,人们就没有以接触来言说,以赞同中断同时将其保留——即双眼在盲目之前彼此触摸之时——来言说吗?。
然而,所有对我的异议,上述提及的所有的疑难,或者我对我提出的异议,属于我自己的疑难,对我自己提出的异议:“确切地说,它们至少还没有被着手处理,恰如它们尚未倾听彼此。”
然而,确切地说,当我与你目光交汇,我目击着有魔力的爱——以及你的目光,你们的眼睛,并且你们的眼睛不仅仅是醒目的而且是可见的。然而,因为它是可见的(世界中的物与对象),同样地也是醒目的(面向世界的起源),我能够以手指触摸它,或以嘴唇或以自己的眼睛、眼睫毛和眼睑——在你对我的亲近中,如果我敢接受你的这种亲近。如果我敢于身处白昼之中。
一再重复的事情不知疲倦地追问下去:以我的双眼触摸你们的双眼,如同以嘴唇触摸——是白昼,还是我们已经居留于其中的夜晚存在于这个时刻中?始终是我们最初的那个夜晚吗?为了白昼的现象性和他的薄翼般的可见性,它会一再地走向那个地方、场所、空间或者间隙、筛子吗?
因为一切事物可能被再次颠倒——如同一个瞳孔的影像,在不再升起的白昼的中,在它可能性的原点中被颠倒。你将尽可能地不让我触摸那些眼睛,你将尽可能地不触摸我的双眼——以及嘴唇,你能说出“一个白昼”,不能说“再见”:您好、再次凝视、致意、你的关切、我为一个你将我拯救的白昼而祈祷。然而那些祈祷令我感到耻辱,就好像我一再地感到恐惧,感到拯救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担负。或许是为了承认一种彻底的辞去,一种调和的唯一机会和死亡,我愿意以我的死亡来言说:我渴望这样一个机会,保证我不再目击那些我爱着的垂死者——如同我自己不再是我自己。
译自:雅克·德里达,《触摸:论让-吕克·南希》。标题系译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