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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清明节前挂在租房小组的房间没有给租出去,男孩子的爸妈到了北京塔民能回去住着。
男孩子的爸妈是五一的前一天晚上八点到的,到的时候塔民和男孩子正在看电视,俩人到了屋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包,拉着男孩子他们三人直接进了房间,关了门。
门给关上的时候,塔民让关门的声音震了一下,回了头瞧了一眼。
关得挺严实的。
一开始隔着门,塔民还能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两句话。
不过声音都不大,听不着什么实质的内容,再后来声音更低了,越发听不见了。
塔民回了对面的房间,也没有想着去开灯。
很久没有在这边住了,床头的柜子,边上的桌子和空气净化器都蒙了一层灰。
塔民趴在床上,将头重重地埋进被子里面,不好闻,有一股灰尘的味道。
他不想看手机,也不想整理,只想就这么躺着。
整个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跟女孩子吃饭出柜、得知男孩子的父母要来,这一段时间心里装了太多事情,沉甸甸的。
有时候装了心事很难睡着,有时候装的心事太多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反而很容易睡着。
塔民靠着枕头没一小会睡着了,不过都睡得不沉,半睡半醒的,做着些奇怪的梦。
一会是他让爸妈赶出来的那个下午,太阳明晃晃的,他站在门口穿着一双拖着,兜里只揣着个钱包,虽说
天大地大却好像无地容身。
一会画面又切换成了和学长不告而别的那一天,下了楼,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不知道该去哪儿。
那些画面都很破碎,没有拼成一条线,不过不知道是画面伤了人,还是破碎更能伤人。
“醒醒,小民。”
塔民是给男孩子摇醒的,男孩子没有上床,蹲在他的床边上,一只手搭在塔民的头上。
没有开灯的屋里,两个人隔得很近也有些看不清楚脸,黑暗里,只有男孩子的两颗眼珠子大约是给眼泪打湿了。
微微有点光。
“他们知道了吗?”
“恩,女孩子那边说漏了嘴吧,他们家长跟我爸妈说了。”
应该也是的,塔民其实很能理解。
成年人在外面越是紧紧地绷着不露声色,回到有安全感的地方越容易一泻千里。
前面的时间女孩子明明和男孩子看着有恋爱的苗头,怎么又忽然没了下文。
大概家里面温和地问了一下,女孩子那些在他们面前辛苦竖起地得体,一瞬间给瓦解了。
她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她也是男孩子心软念头的一个受害者。
伤害从来都是一个闭环,就像十号线的换线,绕着同样的站点周而复始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
天道好循环。
前面男孩子给女孩子的难过顺其自然地回到了男孩子的身上。
塔民什么都不能做,现在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陪在他的身边,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小民,你不问我他们怎么说吗?”
塔民不愿意去催他,这个时候催他会给男孩子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硬是要他站在自己的一方。
醒了三五分钟了,眼睛逐渐地适应了黑暗,能看得清东西了。
“你哭了吗,上来坐着吧,蹲在下面难受。”
“恩。”
男孩子的父母来得太急了,他们关着房间说的又太久了,现在夜已经很深了。
男孩子身上还穿着在外面穿的衣服,不过他们都没在意,男孩子合着外衣上了床。
两个人并排着躺在,一时间有些小心翼翼的,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等,不想也不敢去催问。
像一个蹲在监狱的囚犯,或者说是一个法庭上被押解的被告人,等着法官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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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窗帘拉得很实在,没有光,牛仔裤的质感有点硬,塔民的大腿靠着男孩子的裤子。
蹭着有点不舒服。
男孩子的手放在被子的下面,握着塔民有些用力。等了一会,男孩子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
“在碰上你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会普普通通地过完这辈子吧。”
“恩。”
“可能差不多现在的年纪会交一个女朋友,谈两三年恋爱然后买房结婚。”
“恩。”
“我也没什么志向,没想过赚大钱发大财出什么名,就这么过完一辈子和普通人一样就行了。”
“谁不是呢。”
“我记得上次他们来北京的时候我还跟你说过,过两年我就要回老家陪他们了是吧?”
“恩,我记得的。”
“现在怕是回不去了。”
“因为我吗?”
“恩,他们现在也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倒没有很气愤吧,只是他们会有些难过。”
“恩。”
“他们难过,觉得是不是不应该让我来北京,应该当时就让我在老家考个公务员。”
“...”
“他们说,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喜欢男的了吧。”
“那他们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没怎么想,现在的确我也大了,他们也很难管了,说是随我吧,不接受不反对吧。”
塔民听着男生说到这里,心里面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又给提了起来。
男孩子的道路,终究是给我打乱了吧。
能和他在一起接着过这种日子,是好的,只是他现在像一只离了家的小兽,很是受伤。
这些伤也算得上是我给他的吧。
塔民放在被子里的手反手用力握紧了男孩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紧紧的抓着你。
让你不要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