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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狮》:生命的来处,灵魂的归途
文:李娜
我常去的那家电影院把《雄狮》安排在一个很小的放映厅。 检票口空空荡荡,当我举着一个冰激凌走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对影院的另一个同事说,去把8号厅的空调打开。
摸黑找到座位坐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对父母带着4个孩子。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问我,你怎么也来看这么冷门的片子?
在奥斯卡颁奖礼上获得6项提名,全球共计获68次奖项,31次获奖,但是在中国内地确实静悄悄地上映着,我关注的几位影评人都对这部片子闭口不谈。幸运的是,我没有错过它。
是一个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
印度小孩Saroo出生在贫穷的家庭,兄妹三人,母亲靠做苦力搬运石头为生,哥哥常带他去火车上偷煤,给街上的小贩搬运西瓜,赚得微薄收入贴补家用。真的是很穷的一家人,家徒四壁,父亲不知去向,然而一家人相亲相爱。
影片的开头,5岁的Saroo跟着哥哥跳上火车偷煤,一人装满一布袋跳下火车,拿到集市上去换了2袋牛奶。兄弟两人手里攥着2袋牛奶不舍得喝,一口气跑回家递给妈妈,再由妈妈分给兄妹三人。
哥哥要去做夜工,Saroo缠着哥哥也要跟去,他们坐上火车去到离家不远的车站,可是就在那一晚,Saroo走丢了。他太困了,在车站的长椅上睡着了,哥哥叮嘱他醒了不要乱走,就在原地等他。可小Saroo还是到处寻找哥哥,最终上了一列火车,独自去到离家1600公里的加尔各答。
5岁的Saroo开始了一生的颠沛流离,告别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他在火车上大喊救命,下车后爬上站台的柱子疯狂喊着哥哥和妈妈。语言不通,他甚至把自己和家乡的名字也记错了,没有人帮他,成年人有的只是冷漠和嫌弃。
天黑了,他在地下通道看到一群流浪的孩子,就在他们身边睡了下来,却在半夜遇到抓小孩的人贩子。在无助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里,他没命地跑,场面惊心动魄。
成功逃跑后,他在铁轨上遇到一个漂亮的阿姨,阿姨带他回家给他食物和汽水,为他洗澡,给他讲故事。可是转眼就把他卖给一个疑似恋童癖的中年男子。小Saroo发现情况不对劲,再次逃跑,这一次他彻底成了流浪的小孩。
在废墟里翻拣食物,一次次在梦里跑向在做苦力的母亲,母亲夸他乖孩子。
他用废墟里捡来的勺子,模仿对面咖啡馆里的青年一勺一勺喝汤。场面令人心酸动容。就是这个好心的青年,带他到了警察局,他说不清家乡的名字,继而被送进收容所。
万幸的是,经历种种危险和磨难之后,Saroo被一对澳大利亚夫妇收养,在西方文明和爱的教育下,成为一名前途无量的青年。
在大学里一次印度朋友家的聚会上,Saroo看到童年时他心心念念的零食“糖耳朵”,哥哥答应买给他却还没兑现诺言的“糖耳朵”,所有的回忆和乡愁就像洪水决堤,翻江倒海向他袭来。
他开始了寻乡之旅。脑海里一桢桢的画面是童年时哥哥带他玩耍的铁轨,树林,河流,妈妈的笑容,回家的路。
在走丢25年后,Saroo终于回到童年的村庄,和妈妈相拥而泣。妈妈为了等他回来,25年来没有搬家,而哥哥在他5岁走丢的那个晚上,被火车撞死去了天堂。哪怕那天他乖乖在车站的长椅上等,他也是等不到哥哥,回不到家的了。一切的一切就像命中注定。
纽约时报的影评人说,“只要你曾是个孩子,就会被这部电影深深打动。”
成年后的Saroo过着优越的生活,他为什么一定要寻找故乡和亲人?
电影里有句台词,“想起童年,现在优越的生活让我不安。”
我想起《奇葩说》有一期的辩题,讨论的是“你的爱人失忆了,你可以一键帮他恢复记忆,你会按下这个键吗?”
马东说得好,“失忆是什么?是一个人忘记了他来时的路,他和他的故乡走丢了。失忆是乡愁。所以人长大就是怀着乡愁的冲动去寻找家园。”
谁曾在童年和故乡失散,谁的灵魂将一生漂泊无依。
我的姥爷在80多岁的时候,经常和我聊的就是他的童年,他幼儿园第一节课学的歌谣,他踏遍的故乡的山山水水,风的气息,云的流动,河水里的倒影。
他在北京的一家医院去世。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他浑身插着管子,说话已经口齿不清,用尽力气挤出的一句话是,“我想回家。”
2013年,102岁的杨绛先生出品新作,发表在《文汇报》,题目叫做《忆孩时》。岁月走过近百年的风云变迁,可是在102岁老人的笔下,那个儿时的世界历历可见。最遥远的时光,最魂牵梦绕的记忆。
这就是乡愁的魔力,是刻在我们灵魂深处的集体无意识。是每个成年人,在远离了故乡之后,带着一生记忆去寻找的精神家园。
因为生命的来处,就是灵魂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