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选·美的第
978
篇文章
刚才在知乎上一口气答了个关于 McCain 的：
Simon & Garfunkel 有首名曲叫《Mrs Robinson》，里面有一句
Where have you gone, Joe DiMaggio
Our nation turns its lonely eyes to you
据说 DiMaggio 听了后很愤怒：什么我去哪儿了？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么。
Paul Simon 写这句当然是个比喻，并不是说 DiMaggio 不知去哪了，而是感慨 DiMaggio 的那个时代不再了，美国人的纯真年代不在，美式英雄不在。
这首曲子应该是 1968 年的吧。1968 年美国有英雄么？
后来他们说 John McCain 是英雄。McCain 是哪门子的英雄呢？
很多年前曾经工作过的单位为 John McCain 庆祝生日，老头子过来讲了两句话，我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走，被他顺着就握了手。当时的感觉是，老头个子好矮，但是手真有劲。
后来知道，因为受伤，他的胳膊已经举不到头顶。
当时他的飞机在河内上方被击中，从机舱弹出时的爆炸将他的两支胳膊和一条腿都震断了。最后他落入河内的一个湖中，在下沉时是用嘴将救生衣的气门咬开。浮上来以后就被早就冲过来的北越士兵给抓上岸。肩膀被人用枪托击碎，下腹和脚被人用刺刀扎伤。
在战俘营里躺了一周后，才来了医生接了两处断骨，当然没有用麻药。然而居然活了下来。
几个月后能走路了，北越说他可以回去了。他拒绝了。当时战俘释放的原则是先被抓的也先被释放。在战俘营里还有那么多美军士兵，轮不到他。北越说他们知道McCain父亲（和爷爷）都是美国海军舰队司令，负责整个越南战场，想放他回去做个样子。McCain依然拒绝。于是接下来就是轮翻被北越士兵殴打，胳膊再断，还赔上了条肋骨，想自杀但是被守卫发现了。
最后 McCain 同意写「悔过书」，但依然没同意被释放。
于是被关回单人牢房两年。在单人牢房里，他就靠在墙上敲击码文和其他人交流。就这样直到 1970 年才换到普通牢房。又关了三年，被释放。
这算是个英雄么？他没有战绩，也没有帮助到谁，他成为英雄，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没做什么。他只是放弃了自己的特权而以。
但是，在越战这样窝囊的战争里，没有传统的英雄，McCain就是英雄了。
是的，McCain 是英雄，并不等于其他人不是英雄，只是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有做这种英雄的机会。
Bill Clinton 选择了去海外逍遥，George W Bush 选择了去一个永远不会被派驻越南的地方当兵，Donald Trump 选择了出具一个不能服役的医生证明。他们没有做错啥。有钱有势不用来给自己造富，消个灾避个霉总是可以的吧。
真的，如果换了你，有这样用自己的特权的机会，你会像 McCain 一样放弃么？如果把你的胳膊打断，扔进单身牢房两年呢？
所以 McCain 一生里有这样那样的黑点，但是他有这次经历，就让他说「我当总统不是要出名，而是要做事」时，显得更有底气。谁叫他站在道德制高点呢。
--------
下面读者说，别人评价他是 共和党的良心
从上面这事上可以这样理解。老派共和党是强调做公共服务（public service）是一种美德的。比如你看 David Brooks 就特别怀念这种老派政客：做政客是为了服务大众，是去做公仆。现在这种人不多了，现在讲的是择优录用，说白了就是一个工作，挣钱的工作，做的好的人应该多给钱。但钱进了政治，就把什么都搞脏了。你说一个政治家的工作值多少钱？所以政治家就应该有牺牲，有报效国家的责任感。
比如 McCain 这事，你可以说他就是牺牲了私利也要和大家一样，不想成为宣传品。荣誉大于一切。
但是整体上讲，Brooks 的这个逻辑是缺了一环的，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政治家都是报着爱国己任去牺牲的，他们这么做是有其他补偿的，像老罗斯福那样的，这种我为天下人的己任之后，是被种族优越感所支持的：我是来自天生做领袖的阶层，所以当领袖是我的命。
但是这种老白男的优越感现在不在了，也不会回来了。所以 Brooks 看到的，就是政治家变成了一个拿钱打卡的工作。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比如美国早期也有这种 gentleman 是天生领袖的情况。但是独立战争，很多平民成为了英雄，冲击了这种阶层定式，慢慢才有了更民主的美式个人主义，并通过代议制来协调。
所以我认为 McCain 或许代表了老一代共和党人的老去，但不等于说道德就不再政治家中起作用了。只是这里有一个变化。我们应该是在这样一个演进过程中。不管是 Obama，还是 Trump，都是这一过程的产物，只是当下还没有新的共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