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魏则西？第二个百度？今天，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
5月15日，![]()
李文星在BOSS直聘上发送简历。
5月19日，收到北京科蓝公司聘用通知函。（后被证实为冒名招聘的“李鬼”公司）
5月20日，从北京前往天津入职。
7月8日，给母亲打最后一个电话说：“谁打电话要钱你们都别给”。
7月14日，尸体在天津静海区一处水坑被发现。
李文星来自山东德州的一个农村家庭，成绩优异，因家境贫寒没有考研，而是选择在北京报个IT培训班学习Java，打算之后找个IT行业的工作。但在“找到工作”的两个月里，去天津“报道”的李文星变得态度冷淡、频繁失联、多次借钱，出事前有多种反常迹象。
天津市公安局静海分局表示，根据李文星随身携带的传销笔记等物证，分析认为其极有可能误入传销组织。“尸检时胃里面毫无食物，人是被活活饿死的”。李文星的双胞胎妹妹李文月说，家属也怀疑他是被传销组织虐待致死。
……
一份本以为是上市公司敲门砖的Offer，最终却让一名大学毕业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李文星以这样凄凉的方式死在“最难就业季”，无不令人扼腕叹息。
昨天，教育类媒体“芥末堆”在官网刊发《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不久，文章便开始在社交媒体传开，经由传统媒体跟进，很快演变为全民关注的社会性事件。
随后，BOSS 直聘官方回应了“李文星事件”，称“传销与诈骗是这个社会巨大的毒瘤，用户和平台都深受其害”，表示将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和家属，找出真相。
事件爆发后，两大话题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一个是BOSS直聘回应：没办法彻底消灭掉诈骗性招聘。
多家媒体（腾讯科技、新京报等）使用BOSS直聘并注册成为求职者和面试者时，发现只需填写手机验证码，编造个人和公司资料，再随便写上求职意向或者招聘要求，就可以直接发布相关职位。
今天，一位叫朱利安的作者在虎嗅推文《![]()
前BOSS直聘市场公关经理给李文星母亲的一封信》，更是把BOSS直聘描述为“销售们靠卖人简历而从中获利的皮肉生意。”
第二个焦点则是天津静海传销活动猖獗屡禁不止。
“全国传销属天津，天津传销属静海”，天津静海区一直是传销活动集中的聚集点。据“深一度”记者调查，李文星遭遇的疑似是一个叫“蝶蓓蕾”的传销组织。
一位长期从事反传销工作的知情者介绍，“蝶蓓蕾”传销组织严密，在李文星事件被曝光后，静海警方已有表态，“将围绕打击传销工作，加大清理整治力度”。然而，当地这种表态并非第一次，近些年也不断看到当地多部门打击传销窝点的新闻。
7月7日，天津市公安局微信公众号“平安天津”通报称，抓获静海“蝶蓓蕾”传销组织高层人员7名、传销骨干人员25名，缴获、冻结赃款100余万元
当然，如果不是教育类媒体“芥末堆”这篇《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的调查报道，恐怕没有人会关注到这位死去的年轻人，更不会引发如此广泛的全民讨论。
为此，新榜第一时间对话了“芥末堆”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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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家传统媒体了解过此事
却没有选择跟进
新榜：最开始你们是怎么知道李文星事件的？通过什么途径？
芥末堆编辑部：最早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家属的无助声音，和家属沟通后，了解到了李文星死亡一事的始末。
有意思的是，当时也有两家传统媒体了解了这件事，但他们都没有选择跟进。
新榜：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你们是怎么想的？是什么驱使你们要做这篇调查稿？
芥末堆编辑部：首先，在没有媒体跟进的情况下，李文星案很难引起社会关注。
作为一家垂直教育行业的新媒体，我们一直坚持的就是教育行业有商业+社会的双重属性，刚毕业年青人的求职本身也属于“教育”概念中的一部分。
而在这一事件背后，我们注意到的除了李文星一家的悲惨遭遇之外，还有就是我国的年青人求职环境并不健康，早一天将稿件发出，可能就会少让几个年青人走入骗局。同时，传销的猖狂程度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新榜：《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前后花费了多长时间？期间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你们都是怎么克服的？
芥末堆编辑部：从7月22日至8月2日发稿，前后共计10天。
期间最让我们感到艰难的环节是和文星的父母沟通，老人们的哭声让我们平时伶牙利口的女记者很难问出问题，而还原文星本人的成长路径和形象又是稿件所必需的内容，这一过程中的自我矛盾感和残忍程度让人记忆犹新。但若想推动案件、事情发展，又必须把文章写好。
新榜：采访过程中，有没有哪些人或事情让你印象深刻？
芥末堆编辑部：上周六芥末堆编辑部陪他们去BOSS直聘的时候，刚和BOSS直聘那边聊完，文星的同学丁页城就拿出手机去给同事回电话，他说那天晚上其实他是在加班的，但是文星的堂哥李刚毅打电话和他说BOSS直聘要见家属，他就和李刚毅一起去了。
其实在李文星出事后的这段时间，无论是李刚毅，还是陈栋，丁页城都特别忙，但他们却一直在为这件事到处奔波，还让芥末堆挺感动的。他们仨之前甚至没怎么见过面，但因为李文星的事却拧成了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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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阅读超2000万
中国历来不缺为弱者摇旗呐喊的人
新榜：做内容的时候有预想过这篇稿件会如此轰动吗？
芥末堆编辑部：讲实话的话，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大的社会影响。应该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因为文星本人的经历，并不是个案，整个年轻的求职群体都在面临着危险，并且很多人也被同样的套路欺骗过。这件事让社会让很多正在求职或者刚刚找到工作的年轻人产生了同感，他们理解那种对一份工作、一份Offerr的“渴望”，而上了岁数的人，则会产生一种对青年就此丧命的怜悯之心。
新榜：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在芥末堆的官方微信上？具体是怎么传播开的？
芥末堆编辑部：好的内容自带传播属性，中国也历来不缺为弱者摇旗呐喊的人。
新榜：目前原始页面的浏览量怎么样？其它平台的阅读数据你们统计过吗？数据怎么样？
芥末堆编辑部：我们官网的原始页面大概浏览量在百万左右，芥末堆下属各渠道（微博、微信、百家、企鹅号等）汇总的话超过2000w。
如果算上其他媒体的跟进报道阅读量，我相信李文星事件已经成为了一个社会热点话题，并且会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可能是在互联网招聘的层面，也可能是传销现状层面，甚至是大学生求职教育层面。
新榜：稿件推出后，后台留言情况如何？有哪些令你们印象深刻的留言？
芥末堆编辑部：目前我们收到的留言各渠道加起来留言过万条，最令我们印象深刻的是两种留言：
一是将近10%的留言表示自己或者自己朋友曾经接触过这样的骗局，甚至有人从传销组织中逃出，这个比例让我们震惊，也庆幸做了这篇新闻报道。
二是对于我们的鼓励吧，觉得我们在传递正能量，大家都爱听夸自己的话，芥末堆也不例外，我们也希望通过稿件能够真实推动应聘、传销、求职培训匮乏这些社会现象往好的层面发展，这些留言坚定了我们继续做优质原创报道的初心。
新榜：你们如何看待BOSS直聘CEO的回应“李文星之死”：审核机制有很大问题？
芥末堆编辑部：对于这一回应，我们认为BOSS直聘认识到了自身的问题，也终于有勇气向社会承认这一问题，并且开始全面整改自身的招聘审核体系，可以说中国的互联网招聘行业的改变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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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调查是稀缺资源
传统媒体都不做，芥末堆为什么做？
新榜：作为一家教育行业的媒体，你们说有许多传统媒体出身的专业记者加入芥末堆，一般都是来自哪些媒体？为什么会加入芥末堆？《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的作者天一和吉吉此前也是在传统媒体学习或工作吗？
芥末堆编辑部：我们的团队大多数都是新闻专业出身，天一作为主编，曾任京华时报、腾讯科技频道记者，多次操作过调查、反腐、暗访等形式的报道，这也不是天一第一次通过稿件引爆社会舆论，第一次是《暗访聚美优品假货链条》。
和天一一样，吉吉也出自南方的传统纸媒，在来芥末堆之前曾任某日报经济部记者，两人师出同门，都是湖南大学新闻学专业毕业。
新榜：在《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这篇文章的处理过程中，你们最渴望向外界传递什么？
芥末堆编辑部：文章其实分为一明一暗两条线，第一条线是文星个体的经历和家人的感受，第二条线则是我们更想传递的社会现象：
年青人对工作的“渴望”→招聘网站的“漏洞”→传销组织的“残忍”。
李文星问家里要手机号码
新榜：深度调查报道是稀缺资源，因为耗费的时间、精力、资源多，很多传统媒体都无力去做了，你们内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会不会觉得做这样的稿件蛮艰难性价比不高？
芥末堆编辑部：首先，我们同意调查报道是个很费时费力的事，但优秀的调查报道“性价比”绝不会低，好的原创内容会给媒体带来不可估量的美誉度、社会认可。
据我们了解，目前依然也有很多媒体在坚持做深度调查报道，他们也都做得很好，比如新京、澎湃等媒体。
芥末堆团队
新榜：芥末堆称要用严肃新闻的态度去做行业的记录者，那你们的内容标准和选题方向什么？
芥末堆编辑部：严肃新闻强调的是新闻的严肃性，是相对于低俗化、娱乐化、噱头化的新闻而言的，同时也是优秀的媒体不可或缺的一种特质。
我国的新媒体发展很迅速，竞争环境下，“标题党”也是衍生而出一大问题，我们希望芥末堆能够不太浮躁，稳步成为一家优秀的媒体。
新榜：你们之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引发行业或社会广泛关注的稿件？
芥末堆编辑部：我们曾独家报道“聚智堂”培训机构跑路一事，涉及数万家长以及数十亿的金额，这个事件也在社会引起了大范围传播，推动了警方立案对其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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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第一财经报道，记者探访“BOSS直聘”，公司员工表示，昨天晚上，公司所有部门的人员都被调过去做新的审核系统，现在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
“BOSS直聘”向第一财经确认，他们已经掌握了李文星案招聘人IP地址，并封存了有关李文星致死事件中涉及到的所有数据信息，期望这些数据信息能够为警方侦破案件起到作用。
今天下午，根据澎湃新闻报道，警方正在依法侦办李文星案，天津市公安局工作人员回应，案件方面如有进展，将及时通报。
“在新媒体时代，我们不能抛却传统媒体曾经恪守的新闻准则”，同样是今天下午，《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作者之一，芥末堆主编天一说：“虽然是新媒体，芥末堆内部也有严格的选题和编辑制度，对于信息的准确性、对于信源数量的收集，对于稿件逻辑是否严密，都有非常严谨的要求。”
“芥末堆垂直于教育行业，不发付费软文，不收红包车马费，记者们选题自由，编辑严谨”，天一表示，《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的作者之一吉吉就是了解到芥末堆后，毅然离开传统纸媒北上加入。
对话最后，芥末堆编辑部希望丢个小广告，芥末堆的记者和实习记者岗位一直开放，如果感兴趣可以投递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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