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1月21日这天，Katherine已经等了很久。这位年近八旬的美国老人一大早就醒了，快速梳洗完毕后，她穿上最厚的羽绒服，和朋友们举着标语出门了——她们要赶在上午九点半前在华盛顿市区跟同伴们汇合。
与往日冷清肃穆的华盛顿不同，今天靠近国家广场的街道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旗帜、举着标语，多数人戴着粉红帽子或穿着粉红色的衣服。看到Katherine一行人还会大声打招呼，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但她们知道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去独立大道和第三大道的交界处参加华盛顿的“女性大游行”（Women’s March），为女性、少数族裔、同性恋等群体发声。
早上九点半，华盛顿，成批的抗议人群走向集合地。
从华盛顿蔓延到全球
由于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此前多次发表过歧视女性的言论，在他就任的第一日，据统计有约100万人在华盛顿参加游行，而在全球范围内有约500万人参加了“姐妹游行”。这场游行由夏威夷的一位退休律师Teresa Shook发起。特朗普胜选后，她觉得要做些什么来抗议特朗普在竞选过程中关于歧视女性、排斥移民、种族主义等言论，于是在Facebook上发起了在华盛顿的游行。一夜之间，留言从40条激增至1万条。而其他城市的女性也发起了类似号召。在许多草根女性精心筹备两个月后，女性大游行诞生了。这也成为华盛顿史上最大的单日游行之一。
除了华盛顿，美国的许多城市甚至全球20多个城市都组织了“姐妹游行”。据组织者统计，全球范围内约有673个“姐妹游行”，而各处的游行人数都超出了预计。
华盛顿组织者本身是按照20万人的容量申请游行许可，但约100万华盛顿市民的参与让组织者惊喜的同时，也一度打算取消游行。而在芝加哥，在约15万抗议者涌入市区后，组织者取消了游行，只保留了集合演讲的部分。
《凤凰周刊》观察到，华盛顿多处地铁和公共场所被挤得水泄不通，上午10点准时到现场的人根本无法挤到独立大道和第三大道附近，只能站到两个街区开外的空地看屏幕，更有人爬到树上或者攀上附近的围墙为演讲者欢呼。
华盛顿的抗议全景。
纽约的抗议全景。
在作为主场的华盛顿，游行于早上10点正式开始。前三个小时主要由女权运动者和少数族裔代表的发言组成，著名女权运动者Gloria Steinem、演员斯嘉丽·约翰逊、歌手麦当娜等都发表了演讲。
虽说这次游行以“女性游行”为名，但它的诉求绝不局限于保护女性权益，而是关注着更广的人权问题：包括在种族、宗教、性取向上的平等，对移民权益的保证，和环境问题等。而多数这些诉求，在参加者和组织者眼中，跟特朗普推崇的政策和价值观对立，所以即使游行不明说是反特朗普游行，而指出“任何候选人的支持者都欢迎参加”，但在场的标语大部分仍公开批评特朗普，认为他的言论 “滋生了仇恨”、“分裂了美国”、“贬低了女性”、“让美国的发展倒退”。演讲者的发言也大都直指特朗普——每一次对特朗普的点名指责，都能激起台下群众的欢呼。
讽刺特朗普在气候变化议题上的不支持态度。
借嘲讽特朗普的发型来安慰民众“我们可以克服”。
标语：这次他们是惹急祖母了!
“我的双手从1960年代就开始举这些牌子，已经累死了！”借此讽刺美国的女性从那时为自己权益奋斗到现在，没想到还要继续。
此次游行的标识——粉红色的猫耳帽，更体现了这次游行的“反特朗普”性质。这个帽子名为pussyhat，因为特朗普曾在一个泄漏的录音里炫耀自己可以“grab her by pussy（直接侵犯女生私处）”，而女生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我是名人（celebrity）”。这次游行以此为由，用猫耳帽表示“pussy grab back（寓意女性要反击）”。
Pussyhat项目除了教人如何织猫耳帽，还告诉编织者如何把帽子寄到华盛顿。
Katherine从不避讳她对特朗普的厌恶。几十年前她就公开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这次来参加也是为了她和女友Viola。她直言，特朗普的上台会让同性恋群体的权益受到很大损害，“我们现在的副总统就是个公开反对同性恋的人！”她语气中略带愤懑和无奈。虽然满头银发，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和很多参加这次游行的美国人一样，她做好了未来四年为权益奋斗的准备。
Katherine的胸前别有几位没能来到现场的好友的名字，她说，会与她们一起抗争。
除了女性朋友结伴一起来，全家带孩子来的也不在少数。Chelsea跟丈夫还有七岁的女儿一起来，Chelsea望着兴奋拍掌的女儿说，“我希望她以后的生活环境里女性能得到应有的尊重，也希望通过这次活动告诉她，她以后也要这样，为自己的权益奋斗。”
《纽约时报》比较了特朗普就职典礼的出席人数、奥巴马2008年就职时的人数和此次游行的出席人数，并指出这次游行出席的人数是特朗普就职典礼的三倍之多。但用这个比较来说明特朗普的不得民心还有待商榷，因为华盛顿和附近的大城市一直是民主党的票仓，很多投给特朗普的选民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达现场。特朗普的新闻官在1月21日的非正式记者会上批评媒体错误报道就职典礼的人流量，因为“负责计算人流量的国家公园管理局还没有公布确切的参加者数量”。
图为人群密集度的比较。来源：纽约时报
特朗普的回应和后续影响
面对汹涌的民意，1月22日上午，特朗普在一小时内连发三条推特表达自己的看法，较其之前的语气甚为缓和。从一开始的“看了昨天的抗议活动，感觉像是我们刚举行完一次选举！这些人为什么不投票？那些明星（的出现）扭曲了这个活动的初衷”到后来的“和平的抗议一直是我们国家民主的基石。即使我不是每次都同意（抗议的原因），但我尊重他们自由表达的权利”。但很难看出他是否会把抗议民众的诉求融入到未来的政策中。
昔日的竞选对手希拉里则引用自己的竞选口号在推特上写道：“谢谢你们为了女性的价值站出来发声和游行。这至关重要。我相信一起更强大。”
虽说游行对市民的动员程度超出很多人的想象，但也有人不看好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英国《卫报》的社论认为，如果游行的人们不找到拥有政治权力的途径，这次的游行只会成为一场被猫耳帽子装饰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幻景。
“女性大游行”的官网则发布了新的活动倡议：在接下来的一百天里，每十天关注一件大家关心的事件。而第一步是鼓动参与者写明信片给自己所处地方的参议员，组织者也统一设计了寄给议员的卡片，接下来有可能继续组织类似的游行活动。
“女性大游行”项目组设计的卡片。
虽然这是华盛顿目前规模最大的反特朗普游行，却不是首都市民第一次用游行对特朗普表示不满。去年选举结果刚出炉后的接连几天，华盛顿和美国许多大城市都出现了反特朗普游行。在1月20日特朗普就职典礼当日，多处还爆发了抗议示威活动，有反对团体利用反特朗普的由头破坏了当地的商铺和公共设施，并和警察发生冲突。未来特朗普如何弥合美国不同阶层和群体之间的裂缝，将是他上任后的一大挑战。
记者/李想（发自美国华盛顿）
编辑/嘉沐
《渔人的葬礼：十五年前的灾难记忆》
点击“阅读原文” 进入《凤凰周刊》快速订阅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