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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疯人院》剧本:“不自由毋宁死”在当今社会的现实意义

编剧帮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4-22 21:43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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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 |豆瓣 整理 | Maverick  (《中外电影》一九八三年第一期  

文 | 美〕劳伦斯·豪本、伯·戈德曼  译 | 刘宁

获第四十九届奥斯卡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编剧、最佳导演奖


逶迤的远山。一轮旭日正从薄雾般的云层中透出,一抹晨曦洒向莽莽丛林的树梢上,时而反射出几道金光。一辆黑色福特牌小汽车亮着车灯,奔驰在山谷间的盘旋小道上。

国家精神病院
病房内,精神病患者有的躺卧在床上,有的正在穿衣起床。
护士长拉奇德小姐身穿黑色长外衣,头戴黑色便帽,打开通向病房甬道的铁门,昂首走来。正在甬道拖地的医护华盛顿、沃伦和米勒微笑着向她问候,拉奇德小姐也礼貌地点头招呼,不停步地向护士办公室走去。
华盛顿手拿一串钥匙走向一间单人病房,打开铁门。房内,班茨尼被捆绑着躺在床上。他们互道早安后,华盛顿解开捆在他身上的皮带。
华盛顿:“你今天感觉如何?”
班茨尼点点头:“休息好了。”

病房甬道
护士皮尔勃正在办公室内把药片分别装入小盒,放进托盘,然后走到麦克风旁:“该吃药了,吃药的时间到了。”
病人们排成一行,等候在办公室的窗口。皮尔勃拉开玻璃窗,把药和桔子水依次分递给他们。


精神病院大楼前的车道
黑色福特牌汽车驶入精神病院大门,在楼前车道缓缓停下。一名武装的教养院军官从前座下车,拉开后车门,取出一个手提行李包。
军官:“到了,朋友,下车吧。”
麦克默菲戴着手铐,手铐连在腰间的宽皮带上。他下了车,后随另一名军官,三人一起步入医院大楼。

医院大楼
清晨,医院里万籁无声。两名军官一边一个夹着麦克默菲走进铁门。麦克默菲中等身材,四方脸上嵌着一对机灵的大眼睛,鼻子微微有点塌,下巴略显长,嘴角向两边翘着,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他头戴一顶毡帽,身穿一件咖啡色的皮茄克,随着两名军官走进医院的甬道,好奇地东张西望。
三楼的栏杆旁,几名精神病人探头往下窥视。骤然间,从某个角落传出几声磔磔怪笑,麦克默菲顿觉毛骨耸然。
他们来到住院登记处。一名军官把手提行李包交给华盛顿,一名军官从口袋内取出钥匙为麦克默菲打开手铐。麦克默菲搓了搓手腕,突然迸发出一阵狂笑,猛地,他紧紧抱住这名军官,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地一吻。军官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掉头便走。
皮尔勃将两名军官送出大楼,然后返回,提起麦克默菲的手提包。他们沿着甬道走去。
皮尔勃推门走进护士办公室,让麦克默菲留在门外。拉奇德小姐坐在窗前整理着材料。
皮尔勃:“麦克默菲先生来了。”
拉奇德:“知道了。”
拉奇德接过麦克默菲的住院登记表,在上面盖章。皮尔勃将手提包的物件一一清点,并填写在登记表上。

病房
麦克默菲打量着病房,只见比利·毕比脱,切斯威克,哈丁和马蒂尼等四人在四病房的一角围桌打牌。印第安酋长布鲁姆领孤独地向隅而立。麦上前和他攀谈:“喂!你这家伙魁梧得象座山。看来,你当过橄榄球运动员。你叫什么名字?”
比利口吃地:“他……他……听不见。他是……聋子,也……也是哑巴,是……印第安人。”
麦克墨菲:“真的?难道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比利揺了摇头。麦克默菲难过地看着酋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用手拍着嘴,模仿印第安人打仗时发出的“呜啊,呜啊”呼叫声;双脚同时跳动着。
比利微笑着扭头看着麦克默菲,竟忘了出牌。
哈丁:“出牌吧,比利。该草花先出,这是草花J。”
麦克默菲掏出一副扑克牌,象魔术师似地在手里耍弄着,向比利走去。
麦克默菲:“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比利:“比利,比……毕……比特。”
麦克默菲一边和比利握手,一边自我介绍:“我叫麦克默菲。”


斯皮维医生办公室
斯皮维医生已是四十开外,穿一身黑色西服,正端坐在办公桌旁阅看几份材料。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斯皮维医生:“什么事?”
房门打开,沃伦进来。
沃伦:“医生,麦克默菲先生来了。”
斯皮维医生:“喔,很好,叫他进来。谢谢你。”
斯皮维医生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与麦克默菲握手。沃伦将麦的病历递给医生后离去。
斯皮维医生:“我是斯皮维医生。”
麦克默菲:“见到你真高兴。”
斯皮维医生:“搬张椅子过来,我们谈谈吧。”
斯皮维医生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麦克默菲坐在他对面。斯戴上艰镜,浏览了一下病历。
斯皮维医生:“你叫R·P·麦克默菲。三十八岁。”稍停,他又问:“你能不能谈谈……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儿来?”
麦克默菲:“嗯……”他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那上面……”他指了指病历,“……怎么说的?我抽支烟行吗?”
斯皮维医生:“抽吧!”
麦克默菲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
斯皮维医生:“嗯,这上面提到好几件事。说你好打架,未经许可随使说话,工作态度不好……总之,说你这个人很懒。”
麦克默菲轻蔑地撇撇嘴:“这些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斯皮维低头看了一会病历,又抬起头来,透过镜片看着麦克默菲:“嗯,他们把你送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是想对你进行一次观察……”
麦克默菲点点头:“是的。”
斯皮维运生:“确定你是不是患有精神病,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麦克默菲:“嗯,我揣摸是因为我……啊……太爱打架,还爱同女人胡搞。”
斯皮维医生:“你是说在监狱里?”
麦克默菲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你问的是为什么……?等一等。”他拍两了桌上的一只小飞虫。
斯皮维医生:“怎么会把你从劳改农场送到这儿来的?”
麦克默菲支吾着:“喔!嗯……”他又清了清嗓子,“我真的不知道……医生。”
斯皮维医生指了指桌上的材料:“这上面说你经常……”
麦克默菲急忙插嘴:“你要知道,这不能赖我。”
斯皮维医生:“好吧,我看看这上面是……”
麦克默菲又插嘴:“无论如何,不能赖我。”
斯皮维医生画外音:“一,二,三,四,你……起码打过五次架。”
麦克默菲:“是的。”
斯皮维医生:“对这一点,你又怎么说呢?”
麦克默菲满不在乎地:“五次?拳击手罗基·马克西诺打过四十次,而他现在是一位百万富翁。”
斯皮维医生:“那倒是真的。”
麦克默菲:“的的确确是真的。”
斯皮维医生画外音:“当然……但你曾经强奸过幼女,这是真的吧!”
麦克默菲:“完全是真的。但是,医生……她虽然是十五岁,但举止行为象一个三十五岁的人。而且……她告诉我她十八岁。另外,她……本人……呃……表现得非常心甘情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斯皮维医生:“呣。”
麦克默菲画外音:“我当时根本无法抗拒。当她赤裸裸地站在你的面前,而且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我那样做算不了出格。而且,我认为你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斯皮维医生:“我听着呐。”
麦克默菲:“任何有生命的男人都无法抗拒。这就是我第一次入狱的原因。而现在他们说我疯了。因为我不会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动也不动。这简直毫无道理。如果这就叫做发疯的话,那我就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了。”
斯皮维医生清了清嗓子:“嗯……老实对你说吧……”他把身子略向前倾,“这上面说,”他指了指病历,“他们认为……”他加重了语气,“……他们认为……你是为了释放才在劳动拘留营里装疯的。”
麦克默菲微微一笑,一双精明的眼晴紧紧盯住斯皮维医生:“那么,你认为我……”
斯皮维医生:“你自己怎么想呢?”
麦克默菲:“你看我象那种人吗?”
斯皮维医生明:“嗯,我们……开诚布公地谈……”
麦克默菲轻声地:“好吧。”
斯皮维医生画外音:“麦克默菲,告诉我……你认为自己的头脑真的有问题吗?”
麦克默菲摇了摇头:“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我是现代科学的奇才。”
斯皮维医生略一思索,眼光避开麦克默菲:“好吧,你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接受观察。”
麦克默菲点点头:“呣。”
斯皮维医生画外音:“然后,根据症状对你制定治疗方案,……”
麦克默菲打断了医生的话,严肃地站起身来:“医生,我在这里会百分之百地和你合作。百分之百,一切按照你说的去办。”

病房
拉奇德小姐正带领病人做健身操。轻病号们围成半圆形随着拉奇德小姐做操;重病号分散在各个角落和病床前。班茨尼挥动着颤抖的双手,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累了……”华盛顿走来把班茨尼按坐在椅子上。
做完健身操以后,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拉奇德小姐和皮尔勃护士手里拿着钢笔和笔记本坐在中间。
拉奇德:“好吧,先生们,星期五的会议结束时,我们讨论了哈丁先生妻子的问题。哈丁先生说,他的妻子使他不安,因为她在街上走路时,吸引了男人们对她的注意。是这样吗,哈丁先生?”
哈丁点点头:“是的,呣,是这样。”
拉奇德画外音:“他还认为他的妻子有外遇。有人听到哈丁对他的妻子说‘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背叛了我!’”拉奇德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然后,合上本子,环视周围的病人:“那么……谁愿意进一步谈谈这个问题?”
病人们茫然不知所措。比利搭拉着脑袋,呆视双脚。马蒂尼由于个子矮,坐在椅子的靠背上,痴痴傻笑。切斯威克失神地直视前方,麦克默菲默默地看着拉奇德小姐,手里不停地玩弄着他心爱的扑克牌。
拉奇德:“斯坎伦先生……今天你先说好吗?”
斯坎伦透过镜片看着拉奇德小姐,摇了摇头。
拉奇德:“比利,你呢?”
比利:“不……不……”
拉奇德画外音:“我会在笔记本上写下来的,说你今天带头发言。”
麦克默菲还在玩弄他的扑克牌,安静的病房内响起一阵洗牌声。拉奇德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拉奇德:“马蒂尼先生,你没有走神吧?”
马蒂尼:“没有啊!”
拉奇德:“你谈谈吧?”
马蒂尼扭头看了一眼比利,然后低下头去。
拉奇德:“切斯威克先生,你呢?”
切斯威克听到在叫自己的名字,张开了双臂,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手按住胸口,吐出一个字:“我?”
拉奇德面对大家:“这么说,没有人对这问题有什么看法罗?好吧,哈丁先生,你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你怀疑妻子和别的男人幽会。”
哈丁:“喔,是的,是的!我非常怀疑她。我确实怀疑她。”
拉奇德:“那么,你也许可以对我们讲讲,你为什么怀疑她。”
哈丁:“嗯,我只能够……作一些猜测。”
拉奇德:“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由于她不符合你的精神要求,你才对她……表示不耐烦。”
哈丁:“可能。但是,你要知道,拉奇德护士长,我考虑的唯一一个问题是我生命的存在,这跟我的妻子无关……。这种存在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关系。”
泰伯不耐烦地:“哈丁,你别胡扯了,说正经的吧。”
哈丁:“就是这么回事,不是什么胡扯。我不只是谈论我的妻子,我是在谈论我的生活!看来我没法让你听懂。我不只是谈论某一个人,我是在谈论所有的人!我是在谈论形式,谈论内容,还有相互关系!我是在谈论上帝,魔鬼,地狱,天堂!懂吗?”
哈丁越说越激动,他使劲地挥动着手臂加强语气,脸涨得通红,最后大声吼叫起来。
塞夫尔脱冲着哈丁扮了个鬼脸,忘乎所似地大笑。泰伯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哈丁。
泰伯:“哈丁,你这个木头脑瓜,我不信你的鬼话。”
哈丁不理地,维续讲下去:“这一切使我感到很古怪,非常古怪……”
泰佐:“古怪?”
弗雷德里克森:“哈丁,‘古怪’是什么意思?”
塞夫尔脱:“同性恋吗?”(英语俚语中“古怪”与“同性恋”为同一词——译者注)
泰伯:“同性恋?古怪?”
众人哄堂大笑。切斯威克对他们嘲笑哈丁气愤不堪,挺身而出。
切斯威克:“听着,你们这些家伙,你们什么也不想学,甚至连别人的话都不想听。”
哈丁拍拍切斯威克的肩膀,想让他平静下来。切斯威克不予理会,仍然激动地说着:“他是个有知识的人!”
哈丁对大家说:“你们没有听说过‘古怪’这个字眼吗?说吧,你们究竟想说什么?想说我是个‘同性恋’吗?”
哈丁抬起双手,在两颊旁做了一个同性恋者常用的姿势,装出一副笑容:“这就是你们想说的,是吗?”
哈丁抖抖擞擞地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了几口,想把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泰伯等人继续起哄,对哈丁嘲弄挖苦。
泰伯的画外音;“哈丁,从我记得起来至今,你一直在谈论你的妻子。你自己明白,她一直印在你的脑子里,而你还瞎说,说……说个没完。”
哈丁:“我不是在谈我的妻子,你那该死的脑壳里什么时候装进这个怪念头的?!”
哈丁说到这儿,对着泰伯吼叫起来,泰伯也冲他吼叫,病房里一片骚动,大叫大闹声震耳欲聋。护士长拉奇德望着大家,眼神里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突然她察觉到麦克默菲冷峻的目光,不禁一楞,面部肌肉不自然地僵住了。



精神病院游乐场地
精神病院的花园内绿草成茵,玫瑰花辦上的露珠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蔚蓝色天空清澈无垠,微风轻拂,带来阵阵青草和棕榈的清香。已是早春三月,天气开始回暖。精神病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长凳上,石桌旁。有的吹笛子,有的弹吉他,还有一些人正围桌打扑克。
医护们穿行在病人中间,照料着那些行动不便和理智不清的病人。警惕的目光又不时地扫视着病人的动静。
一辆大轿车停在铁门外。扩音器里传来拉奇德护士长的声音:“先生们,现在是娱乐的时间。大轿车停在门外,……行动不受限制的病人请上车。”
轻病号们排成一队鱼贯上车,轿车向城市方向飞驰而去。
花园左方的篮球场,周围是一圈铁丝网。麦克默菲独自一人拿着一只篮球,百无聊赖地在球场上闲逛。他看到了站在铁丝网旁的酋长,深沉的目光遥望着远山。他微笑着向酋长走去,把篮球扔到铁丝网上,又反弹回来,酋长转过身来。
麦克默菲:“酋长,玩过篮球吗?来吧,我来教你。这是一种古老的印第安人游戏,叫做……”他拽着酋长向球架走去,“‘把球扔进篮里’。”
麦克默菲指了指球架下:“那是你的位置,懂了吗?就站在那儿,不要移动。好……拿着球。”
麦克默菲把球塞在酋长手里,酋长面无表情。
麦克默菲:“对了,拿住球。别捏得太紧,不然会挤扁了。我们要把它扔进篮圈里。”
病人们远远地观望着。
麦克默菲兴致勃勃地:“懂了吗?好,现在……抬起手臂,把球举到空中。”他做了一个举球的姿势,“举起来。”
华盛顿看着麦克默菲,觉得可笑。他嘴里嚼着口香糖,叫住了麦克默菲:“麦克默菲,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能听懂什么?”
麦克默菲转过头微笑:“我不是跟他说话,是同自己说话。这有助于我思考。”
华盛顿:“不过,这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麦克默菲不甘示弱:“可是,对他也没有害处。”他转身问酋长:“是吗,酋长?”酋长仍然面无表清,麦克默菲又扭头对华盛顿:“看见没有?对他没有害处。”
麦克默菲对华盛顿挑衅地一笑,又径自教酋长玩球。华盛顿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穿过铁丝网上方,可以看到楼上窗口拉奇德小姐冷峻的面容。她久久地盯着麦克默菲,沉思着……。

病房内浴室
被当作娱乐室的浴室内,病人们围着一张长桌在打扑克,每人面前放着一堆散装的香烟作为赌注。麦克默菲嘴里叼着一支烟,給大家发牌。扩音器里传出调得过高的音乐声,伴随着病人们玩牌的争论声,吵骂声。
马蒂尼手里拿着一根烟,痴痴笑着问麦克默菲:“这算多少?”
麦克默菲:“这算一角,下赌注吧,马蒂尼。”
马蒂尼把一根烟折成两半,一手拿一半。
马蒂尼:“我赌五分。”
他把一半放在桌上,另一半放在口袋里。麦克默菲瞪了他一眼:“一角是起码的,马蒂尼。如果你把一支烟折成两半,那一半不是五分,而是狗屁不值。不信你试着抽一抽,你懂了吗?”
马蒂尼傻笑着点点头:“懂了。”
麦克默菲重新发牌,切斯威克、比利等人吵吵嚷嚷地叫喊着,麦克默菲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麦克默菲气恼地:“我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扔下扑克牌,起身朝护士办公室走去。切斯威克想阻拦他,被他用手推开。
护士办公室内,皮尔勃刚分完药,端着托盘向窗口走去,和闯进来的麦克默菲撞个满怀。她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倒退。拉奇德小姐闻声赶来。
皮尔勃:“出去!”
麦克默菲:“喔,请原谅……我只是想……”
拉奇德满脸堆笑:“麦克默菲先生,病人是不允许进入护士办公室的。”
麦克默菲清了清嗓子:“嗯,我只是想……。”
拉奇德:“只要你出去,不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好吗?”她又加强了语气:“病人是不允许进入护士办公室的,明白吗?”
麦克默菲的画外音:“好吧。”
麦克默菲走出护士的办公室。皮尔勃站在窗口开始发药。病人们排成一队有秩序地领药。麦克默菲一俟比利吃完药,立即插入队伍,挤到窗口:“对不起,小姐……是不是可能的话,请把音乐声放低一些,让大家可以说说话?”
拉奇德:“这音乐是为大家播放的,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我知道,可是声音能否稍许放低一些,这样大家可以不必扯开嗓门说话了!嗯?”
拉奇德:“你也许没有意识到。这个病房里有不少老年人,如果声音放低了,他们会听不见的,音乐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享受。”
麦克默菲还想争辩,拉奇德看着他按在玻璃窗上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把玻璃窗弄脏了。”
麦克默菲:“对不起。”
麦克默菲用自己的衣袖擦去玻璃上的指痕。
皮尔勃:“麦克默菲先生,吃药吧。”
麦克默菲:“这是什么鬼药?”
皮尔勃:“就是药,吃了对你有好处。”
麦克默菲:“可是……我不喜欢吃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皮尔勃:“放心吧,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我不是不放心,皮尔勃小姐。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偷偷地给我服硝酸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拉奇德:“这没关系,皮尔勃护士。如果麦克默菲先生不想要口服药,我们可以安排另一种治疗方法。可是,我认为你不会喜欢的,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一惊,随即转身冲哈丁一笑,学着拉奇德的腔调:“你会喜欢的,是吗?”
哈丁笑笑,摇摇头。
麦克默菲向皮尔勃要过药来:“给我吧。”他把药丸倒进口内,接过桔子水一口吞了下去。拉奇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麦克默菲冲着拉奇德张大了嘴,向她点点头。
拉奇德:“很好!”
麦克默菲回到牌桌边,比利、马蒂尼、弗雷德里克森和塞夫尔脱已经坐在桌旁。
哈丁吃完药,把纸杯扔进废物箱,笑嘻嘻地来到麦克默菲身边。
哈丁:“告诉我,小乖乖,你刚才为什么不痛骂她一顿呢?”
麦克默菲张开嘴,抬起舌根,露出一颗红色的胶丸。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把药丸喷到哈丁脸上。哈丁用衣袖擦了擦脸,又回头朝远处的拉奇德望了一眼。
哈丁:“喔,你觉得这好玩吗?也许会被她发现的。”
麦克默菲:“喔,是的,她可以随意摆布你们这些人。你们是否觉得这女人很了不起?”
哈丁:“不,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哈丁自顾看报。麦克默菲手中不断地玩弄着扑克牌。
麦克默菲:“谁愿惫打赌?”
哈丁:“赌什么?”
麦克默菲:“只要一个星期,我敢打赌,可以整得她晕头转向。怎么样?打赌吗?赌注一元钱。”
泰伯:“我和你打赌。”



病房
拉奇德和皮尔勃坐在护士办公室的窗前,轻病号仍围着他们坐成半圆形。
拉奇德:“上次,我们讨论了哈丁先生和他妻子的问题。我认为取得了很大的进步。那么,今天谁先发言?”
麦克默菲举起手。
拉奇德:“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是……我一直在想,你说过要说心里话……。有一两件事我想说说。”
拉奇德:“很好,麦克默菲先生,说吧。”
麦克默菲的画外音:“好。今天——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这没关系——是世界棒球锦标赛揭幕。我想建议把白天的日程换到晚上进行,这样我们都可以看比赛的实况转播。”
拉奇德:“嗯!麦克默菲先生,你要求的是改变一项经过仔细研究以后制定的规章制度。”
麦克默菲:“小小的改变没有害处,嗯!稍微换换花样!”
拉奇德的画外音:“嗯!不一定……,麦克默菲先生。你要知道,有些病人过了很久很久才适应了作息制度。如果现在改变了,他们会感到非常不习惯。”
麦克默菲:“行了,什么鬼作息制度。我的意思是,比赛结束以后,还可以改过来。我说的是世界锦标赛呐,拉奇德护士长。”
拉奇德:“好吧,无论如何,这样讨论下去无济于事。我们进行一次表决,按多数人的意思办,怎么样?”
麦克默菲:“好极了,表决吧。”
拉奇德:“那么,赞成看球赛的举手。”
麦克默雅第一个把手举得高高地,但他一看周围,竟没有一人举手。
麦克默菲:“举手啊,伙计们。”
切斯威克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麦克默菲对他咧嘴一笑。他又对着其他人:“你们都怎么啦?不想看世界锦标赛吗?”他大声地:“来吧,把手举起来,举手就象做健身操一样对你们有好处。”
泰伯低垂着头,神情严肃,他把手举到胸口停住了。马蒂尼把手举过头顶,随即又装着在头上搔痒。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容。塞夫尔脱向左右张望,双手交叉在胸前。比利把手捂在嘴上,溜溜的眼睛不住环视左右。大家虽然想看球赛,可是拉奇德冷峻的脸色似乎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再也没有人敢于举手。只有麦克默菲和切斯威克无所畏惧地仍然把手举得高高的。
麦克默菲:“都是些窝囊废!我要看球赛。多少年来,我从没拉掉过一场……甚至在监狱里也不例外。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啦?举手吧!”
拉奇德的画外音:“麦克默菲先生……我只数到三票……这远远不足以改变病房的制度。很对不起,不能按你的要求办。”
拉奇德站起身离去。麦克默菲颓丧地放下了手。

浴室
浴室的中间放着一张长条桌,哈丁、马蒂尼、切斯威克围坐在桌旁,轮流掷般子决定走棋的步数。泰伯坐在哈丁身后观看他们下棋。麦克默菲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哈丁正玩得入迷,泰伯在他后面不断地用手指捅他。两人发生口角,进而怒目相视,差点动起武来。麦克默菲拿起一条水管,接上开关,向屋内的人猛然喷射。泰伯惊慌地跳起来,躲到浴缸后面。哈丁用手捂住脸,切斯威克和马蒂尼浑身上下都给浇湿了。病人们尖叫着,麦克默菲得意地哈哈大笑。
麦克默菲:“这就是你们的作息制度吧,哈丁?”
哈丁:“你这该死的疯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麦克默菲:“不明白?那么你们就湿淋淋地站着吧!嗯!可是我可要进城去看棒球赛了。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众人愕然,切斯威克举着手过来:“我去,麦克,我和你一道去。”
麦克默菲:“切斯,很好。还有谁?”
比利:“麦……麦……麦克,你……出……出不去的。”
麦克默菲白了他一眼:“谁愿打赌?嗯!”
塞夫尔脱和弗雷德里克森坐在桌旁,对视着,对麦克默菲的异想天开感到好笑。
麦克默菲:“我要……用这鬼东西……”他指了指水泥墩,“……砸碎窗户,然后和切斯威克穿过大街,去城里,找一家酒吧间干上一杯,看看棒球赛。这就是我要打的赌。好了,谁愿意和我打赌?嗯!”
泰伯:“你想把那个东西举起来?”
麦克默菲:“对!”
泰伯:“我赌一元钱。”
麦克默菲掏出笔和小本子,写着:“泰伯赌一元钱。”
马蒂尼:“我赌一角。”
比利:“麦……麦克,你……你……举不起……那东……东西的。”
麦克默菲不屑地看了一眼比利,没有搭理他。
麦克默菲:“还有谁?哈丁?”
哈丁:“我赌二十五元。”
麦克默菲:“二十五元,好家伙!”
麦克默菲把钱数记下,然后把小本装进上衣口袋。他搓了搓双手,端详着那有半人多高的水泥墩,走向前去,用两手抱住,使劲往起抬,试了两次都没有搬动。他退后两步,打量着。
哈丁:“不试了?”
麦克默菲坚毅地:“不,刚才只是准备动作。”
他再次抱住水泥墩,使出全身力气,涨得满脸通红,水泥墩仍然纹丝不动。终于,他直起身来,向浴室门口走去。
麦克默菲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无论如何,我总算试过了,对吗?该死的。起码,我试过了。”

护士休息室
收音机里播放着世界锦标赛的实况。米勒和华盛顿在收拾房间。


病房
每天上午例行讨论会正在进行,比利结结巴巴地讲述着自己第一次自杀的原因。
拉奇德的画外音:“你有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位姑娘?”
比利:“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我去……她家,还带了……一束花。我……我说……西莉娅,你愿意嫁……嫁给我吗?”
病人们听着比利结结巴巴的叙述,不禁大笑。切斯威克不耐烦地在座位上扭动着身子。
拉奇德:“你为什么要娶她?”
比利:“因为我爱……爱上了她。”
拉奇德:“你母亲说,你从来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呢?那就是你自杀的原因吗?”
比利不作声。切斯威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忽而又用手抱住头。
切斯威克:“喔,天哪!……”
拉奇德:“怎么啦,切斯威克先生?”
切斯威克:“拉奇德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拉奇德:“说吧。”
切斯威克:“如果,呃,……如果比利不愿意讲,呃……你为什么要逼他呢?为什么不换个话题呢?”
拉奇德:“这样的讨论会是一种治疗的方法。”
切斯威克:“喔,我不懂……拉奇德小姐,因为,……呃……麦克默菲先生昨天不是说过世界棒球赛的事吗?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看过棒球赛……,我想看。而且,那不也是一种良好的治疗方法吗?”
拉奇德:“我认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切斯成克:“可是,我……呃……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那是昨天讨论的。而今天……有一场新的球赛,我想,……是吗,麦克?”
麦克默菲:“对,切斯,我们要求重新表决,对吗?”
拉奇德:“那么,再表决一次是否会使你满意,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点点头:“是的,会使我感到满意。”
拉奇德:“现在小组表决。凡赞成改变作息制度的,请举手。”
麦克默菲:“好吧,我要看看谁举手了,看谁有勇气。”
他的话音刚落,弗雷德里克森、塞夫尔脱举起了手,麦克默菲和切斯威克也把手举得高高的,接着,比利和斯坎伦也举了手。哈丁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慢慢地把手举了起来。
麦克默菲点了一下数,九个人全部同意,他期待地看着拉奇德。
拉奇德:“我数的只有九票。”
麦克默菲看了看大家:“她说只有九票,九票,这已经是压倒多数了。”
拉奇德:“我们这个病房一共有十八名病人,麦克默菲先生。你必须要得到多数票才能改变作息制度。现在大家可以把手放下了。”
麦克默菲欢快的面容顿时浮上阴云,他气愤地指着那些重病号责问拉奇德:“你是想把那些家伙也算上?他们连我们说些什么都不清楚!”
拉奇德:“我可不同意你的说法,麦克默菲先生。这些人和你一样,也是病房的成员。”
麦克默菲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好吧,我只要再得到一票就行了,对吗?”
拉奇德点点头:“对。”
麦克默菲迅即转身,挨个地动员重病号,恳求他们,但是没有得到反应。
拉奇德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先生们,今天的讨论会到此结束。”
麦克默菲大声叫喊:“看在基督的面上,你们这些疯子,难道没有一个人能懂我的话吗?”
拉奇德:“麦克默菲先生!”
麦克默菲:“嗯?”
拉奇德:“讨论已经结束了。”
麦克默菲:“再等一分钟,只要一分钟,行吗?”
拉奇德:“你明天还可以再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麦克默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酋长身前,做了一个举手的动作,酋长木然不动。
麦克默菲;“酋长,你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只要把手举起来,酋长,只要举一次手,让她(指了指拉奇德)看看,你也能做到的。让她看看,你仍然还会举起手来。他们都举手了,把你的手也举起来,好吗?”
酋长无动于衷,麦克默菲放下了自己的手,叹口气,失望地转过身去。
麦克默菲的画外音:“在这些人中,应该能找到一个没有完全疯了的人!”
突然,切斯威克惊呼一声,人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酋长正慢慢地举起了他的右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麦克默菲大喜,蹦跳起来。弗雷德里克森、塞夫尔脱和比利等人也兴奋不已。麦克默菲大呼大叫着疾步跑向护士办公室。
麦克默菲:“是酋长!酋长!拉奇德护士长!快看,看啊,酋长举手了,他参加表决了。”他让拉奇德看举着手的酋长:“请你打开……请你打开电视机,好吗?”
拉奇德板着脸默然无语,病人们都围了过来。沃伦走来,把大家推向浴室。
麦克默菲大声地:“酋长举手了,就在那儿。请你打开电视机吧!”
拉奇德的脸更加阴沉,她冷冷地看着麦克默菲:“会议已经结束,表决的时间也过去了。”
麦克默菲:“可是,表决的结果是十票对八票。你看酋长,他举手了。”
拉奇德:“不对,麦克默菲先生,会议结束时是九票对九票。”
拉奇德的话似一瓢冷水兜头泼向麦克默菲,他两眼死死地盯住拉奇德。半晌,突然跳起来大嚷:“哈,行啦,你现在还那样说吗!你是在耍肮脏的花招……。现在是十票对八票!我要你打开电视机!现在就打开!!”
拉奇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呼”地一声拉上了玻璃门。麦克默菲气呼呼地走到电视机前的长椅上坐下,大口喘着气,犹自愤愤不平。沃伦过来,把清洁工具分发给围观的病人,推着他们向浴室走去。
沃伦的画外音:“走吧,走吧。”
切斯威克的画外音:“我要看电视。”
沃伦:“不行,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病房里又响起了令人烦恼的音乐声。麦克默菲沮丧地看着电视机的屛幕,只见两名病人的头像映在上面。他灵机一动,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他根据以往看过的棒球赛的情景,象广播电台的体育评论员似地大声进行“实况报道”。
病人们纷纷从浴室里溜出来,聚集在麦克默菲的身旁。麦克默菲越说越激动,不时从长椅上跳起来,为想象中的得分欢呼助威,病人们也随着他呐喊起来。他们挥动手臂,有的跳上长椅,有的狠狼敲击着椅背,有的还互相拥抱,一片喧嚷。重病号们惊愕地不知所措。医护们纷纷赶来,以为出了佧么事。拉奇德在办公室目睹这场骚乱,气恼地打开了扩音器:“先生们,别胡闹了,立即停止喧哗!”
病人们仍然尖叫着,欢呼着,使劲摇晃着长椅。

斯皮维医生办公室
斯皮维医生端坐在办公桌后,麦克默菲坐在一角,双手抱头。另有三名年轻医生,散坐在办公室内。
斯皮维医生:“你喜欢这儿吗?”
麦克默菲半晌才搭话:“啊,那个该死的护士!”
斯皮维医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克默菲:“她,呃……她这人不诚实。”
斯皮维医生:“喔,不对。你要知道,拉奇德小姐是我们医院里最优秀的护士之一。”
麦克默菲:“我无意破坏讨论或者干些别的什么事,可是她干的事不漂亮,是不是这样,医生?”
斯皮维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克默菲:“她喜欢用欺骗手段摆布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斯皮维医生:“嗯,你知道吗,我已经,呃……,从你入院后观察你四个星期了,我看不出你精神上有什么毛病。我认为你一直试图欺骗我们。”
麦克默菲的画外音:“那你,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麦克默菲:“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这样,对你来说我就是个疯子?你要我从地上捧起一堆粪便吗?”
布莱德克医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滚石不生苔’?”
麦克默菲低头玩着手里的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布莱德克医生:“这句话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麦克默菲:“呃……这跟另一句话倒很相似,‘家丑不可外扬’。”
布莱德克医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麦克默菲对另一个医生眨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我比他更聪明,是吗?”他又转向布莱德克医生:“这和你所说的是同一个意思,活动的东西上长不出青苔。”
布莱德克医生:“你对昨天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
麦克默菲沉吟片刻,瞟了一眼布莱德克医生,冷冷地:“你,想扼杀那些……笑声吗?”说完,他仰头大笑。
斯皮维医生看看大家:“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众摇头)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可是,呃……也许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吧,麦克默菲?”
麦克默菲取出手中的一张牌,背面是一个裸体女人像。他让大家看了看,然后神经质地:“你们猜想她住在哪儿?”



铁丝网旁
一天中的娱乐时间,病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花园里各自活动。几名医护在打篮球。酋长独自站在铁丝网旁,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铁丝网外一片空旷的草地。不远处停着一辆大轿车。麦克默菲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到酋长身边,默默地站着,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一株大树。突然,他似是有了什么主意,拉住酋长的手臂,靠向铁丝网。
麦克默菲:“酋长,跟我来。给他们看看究竟谁是疯子。好,站在这儿,抓住铁丝网。”他作了一下示范,把酋长的手放在铁丝网上,酋长抓住了铁丝网。“对,酋长,抓紧了,象我这样。”酋长蹲下身,他站上酋长的肩头。“对,站起来,好极了,你已经明白了。”
酋长站直身子,又伸出双手。麦克默菲抓住铁丝网的顶端,两脚踩在酋长的手掌上。酋长伸直手臂,麦克默菲纵身一跃,抓住大树枝丫,腾身跳向铁丝网外,着地后就势打了一个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扬长而去。酋长凝视着他离去时身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精神病院门口
铁门开处,病人们从院内列队鱼贯而出,上了车。司机正大摇大摆地步出铁门,不料一阵引擎发动声,车门砰然关上,轿车飞也似地驶去。司机和医护们顿时一片惊惶。
沃伦:“嗨,该死的,你们上哪儿去?”

大轿车内
麦克默菲驾驶着大轿车,如箭离弦,沿着大路向城里驶去。病人们惊愕之余,个个喜笑颜开。
哈丁:“看,这事挺容易。”
大轿车驶进市区,马路两旁的商店橱窗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广告牌上醒目的商标,吸引着病人们的目光。
大轿车在一幢乳白色的二层楼房前停住,麦克默菲下车,走进屋子,病人们好奇地注视着房子门口。不一会,麦克默菲和一位年轻的姑娘从屋内出来,快步上车。姑娘身穿连衣裙,手挎一个小提包,口中嚼着口香糖,向病人们频频点头致意。麦克默菲向大家介绍:“这是凯蒂。凯蒂,他们是我的病友。”
凯蒂:“你们好!”
病人们七嘴八舌地和她打招呼,亲切地看着她。

舶坞
大轿车在船坞口停住。麦克默菲带着凯蒂和病人们下车。他们向一艘渔船走去。船长透过屋子的玻璃窗看到一批人上船,立即从屋里出来向码头赶去。
麦克默菲指挥大家上了船,又给每人分发教生衣,船长大声地向大家喊话:“喂,等一等!该死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你们上船想干什么?”
麦克墨菲:“我们去钓鱼。”
船长:“不行,你们不能乘坐这条船。”
麦克默菲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看了他一眼。
麦克默菲:“啊,没错,就是这条船。你可以去问布莱克船长。”
船长:“布莱克船长?”
麦克默菲:“是的,是布莱克船长。”
船长:“你们是什么人?”
麦克默菲:“啊,我们是从,呃……国家精神病院来的。呃……”他指着病人们,“这是切斯威克医生,泰伯医生,弗雷德里克森医生,斯坎伦医生,著名的斯坎伦医生。哈丁医生,毕比脱医生,马蒂尼医生,塞夫尔脱医生。”病人们向船长扮忍鬼脸。
船长:“那么你呢?”
麦克默菲:“喔,我是麦克默菲医生,R·P·麦克默菲。”
船长怀疑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麦克默菲:“等等……等一等。你还不明白。我们租了这条船去钓鱼,呃……就这样。”
船长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快步向小屋走去。
麦克默菲和病人们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哈哈大笑。
凯蒂:“你还是快点离开,不然,他们会把你送回监狱的。”
茇克默菲:“才不会呢,我们都是疯子!最多送回劳改农场。哈哈……”
麦克默菲:“塞夫尔脱,解开尾缆。”
塞夫尔脱和泰伯在码头上,解开尾缆。渔船开始发动,驶离码头。塞夫尔脱赶快摔说绳索,转身跨上船。泰伯回头一看船要离去,纵身扑来抓住船弦,一脚滑下栏杆,幸好他抓得紧,才没有掉下水。他双手使劲一撑,爬上甲板。

渔船上
渔船驶出港口,经过一座拱桥,加快了速度。两岸峰峦层迭,绿水青山,景色宜人。病人们心旷神怡,一个个神采飞扬。
麦克默菲把住舵轮,使渔船保持一定的航速。随后,他把切斯威克叫了过来,教他如何驾驶渔船。待切斯威克学会,麦克默菲自己又回到病人中。他打开前舱储藏室,从里面取出一包冰冻的小鱼。
麦克默菲:“这是钓饵,小鱼。”
马蒂尼:“死鱼!”
麦克默非:“对了。你们知道,我们拿这些鱼干什么用?”
马蒂尼:“抓大鱼。”
病人们哄然大笑,麦克默菲高兴地拍了拍马蒂尼的肩膀:“对极了,对极了,马蒂尼先生。”
他把冻鱼一条一条地分给大家,并问大家示范如何把小鱼穿进钩子。病人们都专心地穿着鱼饵,比利却不时地望着靠在船栏杆旁的凯蒂。终于,他放下鱼钩,向她走去。比利向着凯蒂笑笑,开始搭讪:“你的头发真漂亮!”
凯蒂微微一笑:“谢谢。”
比利:“你……你,呣,你的眼睛也……也……很美。”
凯蒂:“谢谢。”
麦克默菲看到这种情景,忙高声呼喊:“比利,你怎么啦,你对钓鱼没有兴趣?”
比利:“呣,呣,有……有兴趣。”
麦克默菲对着大家一招手:“好,都跟我来,每人都取一根钓竿。”
比利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凯蒂,转身回到麦克默菲身边。麦克默菲把大家安排在船弦两侧坐下,让每人往水中垂下鱼竿。
麦克默菲:“大家看好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懂了吗?”他又向凯蒂招手:“凯蒂,过来。”“你们大家钓鱼吧!没事不要找我。”
一会儿,马蒂尼回头,看不到麦克默菲,放下钓竿问后舱走去。弗雷德里克森看到马蒂尼向着舱门的玻璃窗内张望,他也站起身向马蒂尼走去。接着,比利、塞夫尔脱、斯坎伦等纷纷跟去,透过玻璃窗用百光寻觅麦克默菲。
切斯威克在驾驶台上猛然看见身后空无一人’不禁惊慌起来。
切斯成克:“麦克,麦克,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放下舵轮,也挤进人群。渔船失去控制,在水里打着旋转。麦克默菲打开舱门,看到病人们都挤在门口,顿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切斯威克,该死的,我让你在那儿掌舵的。”
突然,泰伯惊呼:“麦克!鱼!帮帮忙,帮帮忙啊!”
麦克默菲:“该死,他钓到鱼了。抓住!等一等,泰伯,我马上来。切斯威克,你他妈快回去,快问去掌舵!泰伯,我抓住了!我来拿着。”
麦克默菲紧紧抓住钓鱼竿。鱼竿似乎被什么沉重的来西钩住,拖向水底。比利,斯坎伦等七手八脚地忙成一团。
马蒂尼使劲握住另一根钓竿,由于用力太猛,一下滑倒在甲板上。终于,两条大鱼被拖上甲板。病人们兴奋得欢呼起来。
麦克默菲来到舵轮旁,指挥切斯威克:“掉头向回去的方向开。”
渔船缓缓地打弯向回去的方向驶去。一艘游艇迎面而来,几名乘客站在栏杆边,看着渔船上的病人们围着两条大鱼欢腾跳跃。一架直升飞机在低空掠过,在渔船上空盘旋了两圈,向码头方向飞去。渔船又驶过拱桥桥洞。甲板上,斯坎伦和马蒂尼二人合抱着一条大鱼,塞夫尔脱和弗雷德里克森合抱着另一条大鱼。麦克默菲神气地向岸上挥手。大家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麦克默菲:“我们安全返航,没有丢失一个人。”
斯皮维医生和另两名医生神色严峻地站在码头上,愤怒的目光射向麦克默菲。

精神病院会议室
主治医生菲利普斯正在主持一次会议,讨论麦克默菲的病情。桑吉医生、吉尔曼医生、斯皮维医生和拉奇德护士长等围坐在长桌四周。
吉尔曼医生:“我认为他这个人很危险。他并不疯……而是危险。”
菲利普斯医生:“你认为他没有疯吗?”
吉尔曼医生:“对,他没有疯。”
菲利普斯医生:“桑吉医先,你的看法呢?”
桑吉医生:“我认为他的病情并不严重,但确实是有病。”
菲利普斯医生:“你认为此人危险吗?”
桑吉医生:“非常危险!”
菲利普斯医生又问斯皮维医生:“约翰,你准备怎么办?”
斯皮维医生:“嗯……我认为该下决心了。坦率地说,我打算把他送回那个,呃……农场。”
菲利普斯医生:“还有谁,呃,你们那个部门有谁能跟他谈谈?也许能了解他,……帮助他,使他从烦恼中摆脱出来?”
斯皮维医生耸耸肩,干笑了一声。
斯皮维医生:“滑稽的是,和他最接近的人也是他最不喜欢的。”
菲利普斯医生:“是这样。”
他沉吟半晌,眼光转向坐在桌子顶端的拉奇德小姐。
菲利普斯医生:“拉奇德小姐,你认为怎么样?”
拉奇德略一沉思:“我认为,如果我们把他送回监狱,或者……送到别的病房,那也只是把困难推给別人。要知道,我们并不愿意这样做。因此,我愿意让他留在我的病房里,我想我们可以帮助他。”

篮球场上
轻病员和医护们正在举行球赛。麦克默菲拉着酋长,穿过球场,让他留在对方的篮球架下。
麦克默菲:“好了,酋长,你就站在这儿,记住了吗?”他作了一个举手的动作,“把手举起来,举到球架边上。对了,举起来。”
酋长举着手站在球架下。麦克默菲回到场内,指挥着病员们运球,传球。他接住哈丁传来的球,随手递给酋长。酋长伸手将球塞进球网,病员们大声欢呼起来。
酋长放下手臂,看看自己的手,想了一想,若有所悟地大步走过球场,来到自己一方的球架旁,举起手臂。医护华盛顿投进一球,但酋长伸手一托,把球从球网里捅了出来。医护们气得哇哇怪叫,病人们则纷纷喝彩。酋长意识到自己高大的身躯终于发挥了作用而感到骄傲,昂首走向对方的球架,又投进一球。麦克默菲高兴之极,不由得双脚乱蹦,切斯威克和斯坎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酋长也兴奋地在球场内跳跃着。场内外所有的病人都容笑颜开。

浴室
放满水的浴池,轻病号们光身子泡在水里,重病号们穿着红色救生衣坐在澡池的两边。麦克默菲全身浸在水中,双手抓住栏杆,脑袋微微露出水面,大声喷水。华盛顿的双脚出现在澡池旁。一根棍子戳向麦克默菲的肩部。
华盛顿:“麦克默菲,听着,别呆在这里,走开!”
麦克默菲抓住棍子使劲一抽,棍子落进澡池里。
麦克默菲:“嘿,他妈的!”
华盛顿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给我,还给我吧!”
麦克默菲把棍子还给他,用手把脸上的水抹去,看着华盛顿:“我们会在外面见面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华盛顿:“到你出院的时候,你也许已经老得爬不动了!”
麦克默菲:“六十八天,伙计,……还有六十八天。”
华盛顿哈哈大笑:“你他妈的说些什么啊?六十八天?那是你蹲监狱的期限。傻瓜,你还不明白你现在是在哪儿呢,你知道吗?”
麦克默菲:“是啊,那么,我在哪儿呢,华盛顿?”
华盛顿:“和我们在一起,亲爱的,是和我们在一起。而且一直要等到我们让你离开的时候,你才能出院。”
麦克默菲听后不禁一楞,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掠过一道阴影。

病房
护士长拉奇德和护士皮尔勃手拿笔记本坐在中间,病人们围坐成半圆形。病房内又在进行心理治疗。麦克默菲凝视良久,举起右手。
拉奇德:“麦克默菲先生,你想说些什么吗?”
麦克默菲:“嗯……,”他清了清嗓子。“是的,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从没告诉过我——拉奇德小姐也好,医生们也好——要把我留在这儿,直到你们认为我循规蹈矩为止。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拉奇德:“很好,兰德尔,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谁愿意回答麦克默菲先生的问题?”
咍丁:“什么问题?”
麦克默菲勃然大怒:“你刚才听见我的话了,哈丁。你想让我和拉奇德小姐无休止地争论下去,让我失去行动自由。而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哈丁:“麦克,等等,关于……我什么也不知道……”
麦克默菲:“啊……放屁!”
哈丁:“……多久……?等等,你听着……呃……你要知道,我是自愿来的,我不是让人送到这儿的。我可以不呆在这儿。我的意思是,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回家去。”
麦克默菲不信,侧着头反问:“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家?”
哈丁:“对。”
麦克默菲:“撒谎!”
哈丁微笑着回答:“不!”
麦克默菲又转身问拉奇德:“他在骗我,是吗?”
拉奇德摇摇头:“不,兰德尔……,他说的是真话。事实上,这里只有很少几位是让人送来的。如布鲁姆顿先生,泰伯先生,一些慢性病人,还有你。”
麦克默菲:“切斯威克,你是自愿来的吗?”
切斯威克点点头:“嗯。”
麦克默菲:“斯坎伦?”
斯坎伦抬头,从眼镜片的上方看着麦克默菲,微微点了点头。麦克默菲又把目光投向比利:“比利,看在基督的面上,你一定是让人送来的吧?”
比利:“不……不……不是。”
麦克默菲愕然,情绪烦躁地跺着脚。
麦克默菲:“啊,依我看,你还是个孩子呢!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应该坐在敞篷汽车里到处兜风,应该象头猎犬那样去追逐姑娘,你在这儿干什么?基督啊!真够呛。你们在这儿还整天抱怨说呆不下去,可是又没有勇气离开?!你们究竟是怎么啦!”
麦克默菲激动万分,不时环顾四周,想从人们的面部表情上找到答案。但是病人们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儿,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气愤:“你们不是疯子!你们应该上街去逛逛才对。耶稣基督,我简直无法相信!”
拉奇德:“你作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调查,兰德尔。我想这儿会有人愿意谈谈想法。”斯坎伦举手,“斯坎伦先生?”
斯坎伦:“我想问的是,我们的宿舍在白天和周末晚上为什么要上锁?”
拉奇德未及回答,切斯威克猛地站起身:“我的香烟,可以把香烟还给我吗?求求你,拉奇德小姐?”
拉奇德:“坐下,切斯威克先生,轮到你的时候再说话。坐下!”
哈丁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高高举起。华盛顿走来,给他点上。
拉奇德:“关于病舍上锁的问题,你们都知道的,让门敞开着,你们可能会吃过早饭就躺倒在床上,对不对?”
泰伯瞪大了眼睛抢白了她一句:“那又怎么样?”
拉奇德不理睬他,继续回答斯坎伦的问题:“斯坎伦先生,对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疗效很显著,如果一人独处,会使你越来越孤僻,记住了吗?”
弗雷德里克森:“你的意思是说,一人独处就是一种疾病?”
拉奇德小姐还未及回答,切斯成克又站了起来:“拉奇德小姐!”
拉奇德小姐怒容满面,大吼一声:“切斯成克先生,给我坐下!”
切斯威克:“是,可是我想知道……”
拉奇德:“坐下,切斯威克先生。”
切斯威克:“我要……”
两名医护过来,把切斯威克按在椅子上。麦克默菲瞥了一眼正在吐街烟雾的哈丁,向他伸出手去。
麦克默菲:“哈丁,把你的烟给他一支好吗?”
哈丁:“这是我最后一支烟了!”
麦克默菲气愤地:“你他妈的撒谎。你为什么连一支烟也舍不得给人?”
哈丁:“你瞧,我难道成了搞施舍的吗?”
马蒂尼趁哈丁不防,一下抢走了他手上的烟卷,猛吸了一口,然后扔掉了。烟卷掉在弗雷德里克森的脚边,他拣起来吸了一口,顺手扔了出去。哈丁站起身,左右寻找着。比利接住烟卷抽了一口,一下扔到了泰伯的裤管里,泰伯毫无觉察。哈丁趴到地上,还在寻找烟卷。病人们大笑不止,切斯威克仍然在大声吵嚷:“不,我不要他的烟……也不要你的烟。”他冲着麦克默菲大嚷:“你懂吗?我要我自己的烟。拉奇德小姐……。谁给你这该死的权利,把我的烟堆积在你的桌上,而且只有当你高兴时才挤出一包来,啊?拉奇德小姐!”
拉奇德小姐对他毫不置理,对着正在寻找烟卷的哈丁不满地叫了一声:“哈丁先生!”
哈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拉奇德小姐。
哈丁:“喔……喔,对不起……。”
拉奇德:“我对你的行为感到惊讶!”
哈丁直起身来:“不,我忘了。对不起。我不是……真对不起。”
拉奇德:“没关系。”
哈丁且说且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泰伯晃动着跷起的腿,一缕青烟从裤管里冒出。
切斯威克:“拉奇德小姐!!”
拉奇德:“什么事?”
切斯威克:“我在问你问题!”
拉奇德:“听见了。切斯威克先生。待你安静下来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切斯威克无可奈何地退回。半晌,拉奇德小姐才转向他:“你现在平静了吗?切斯威克先生?”
切斯威克:“平静了。”
拉奇德:“好,”她巡视着大家:“你们大家都知道,麦克默菲先生在浴室里搞起了小小的赌博,把你们的烟都赢去了,还包括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钱。所以,我中断了你们使用浴室的权利,并且对你们的香烟实行定量。
马蒂尼坐在椅子背上,傻笑着举起手。
拉奇德:“马蒂尼先生?”
马蒂尼:“我们怎样才能把钱赢回来呢?”
病人们轰然大笑,麦克默菲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拉奇德强忍住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再也无法把钱赢回来了,马蒂尼先生。医院里不允许进行赌博。如果你一开始就遵守制度的话,就不会输钱了。”
泰伯和大家一起欢笑着,忽然,他眉头一皱,瞪大了眼睛,把跷着的一条腿迅速收了回来。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尖叫。原来,刚才丢在他裤管里的烟卷烧着了他的皮肤。医护们听到叫声赶来,架起他往外走去。泰伯抵抗着,不断踢弹着那条腿。他那尖利的嚎叫充斥着整个病房。重病号们惊惶不安地纷纷跳下床铺和轮犄,四处乱跑,医护们分头安抚着病人。
拉奇德小姐若无其事地招呼小组的病人:“坐下,先生们,坐下!”
切斯威克看了看泰伯,然后又怒气冲冲地盯着拉奇德小姐:“制度,去你妈的制度吧,拉奇德小姐!”
麦克默菲拉住切斯威克要他坐下,但切斯威克倔强地把他的手摔脱。
切斯威克:“我今天要让你知道,拉奇德小姐,我不是个孩子!”
拉奇德:“你给我坐下!”
切斯威克:“我不是个孩子!你如果再把我的烟收起来,我就要対你不客气了。”又转过头去对着麦克默菲:“是不是,麦克?”
麦克默菲大声地:“是的。你坐下来好吗?”
切斯威克:“不,我不!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他紧紧攥着拳头,怒目直视拉奇德,泰伯的尖叫声,病人们不安的嘟嚷声,切斯成克的吼叫声使整个病房乱成一片。
拉奇德示意华盛顿等几名医护向前靠拢。华盛顿走来架住切斯威克。
麦克默菲同情地看着切斯威克,终于,毅然站起身,走到护士办公室的窗前,一拳将玻璃窗砸碎。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他将手伸进窗内,从桌上拿起一条烟,回到切斯威克身边。切斯威克仍在挣扎着,吼叫着。
麦克默菲:“给,给你……切斯威克,安静一下。”他又对着华盛顿:“你们别管他,他过一会就好的。”
华盛顿不由分说地给了麦克默菲一拳。麦克默菲忍无可忍,奋力回击,两人扭打成一团。但是,剽悍的华盛顿将麦克默菲掀翻在地,使劲地将他那流血的手腕往后拧。
在一旁的酋长看到麦克默菲被华盛顿用膝盖压在地下不能动弹,就手扔下拖把,过来拦腰抱起华盛顿,用力一夹,华盛顿顿时疼得太叫。麦克默菲乘势一背碌爬起,转身朝华盛顿的腹部一头撞去,华盛顿疼痛难忍,弯下腰去。沃伦飞步赶来,和麦克默菲扭在一起。拉奇德见情况已不可收拾,立即返回办公室,拿起电话报警。
几名医护闻声冲来,扑向酋长和麦克默菲,将他们制服,拖出了病房。


甬道
精神病院治疗病房外的甬道,几名患者在等待治疗,有的躺卧在地,有的靠壁站立。一名黑人患者身穿白色长袍,一条手臂不断地挥动划圈。
铁门开处,三名高大壮实的医护分别护送酋长、麦克默菲和切斯威克走进甬道。三人都带着手铐,手铐和腰部的宽皮带连在一起。一行人来到治疗室门口停下。一位年迈的红发女护士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让他们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红发护士指着酋长:“啊,这位是布鲁姆顿先生。”
医护甲指着麦克默菲告诉红发护士:“这是麦克默菲先生。”
红发护士:“麦克默菲先生,您好!”
麦克默菲:“我很好。”
医护乙对切斯威克说:“我知道你没有做错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就在这儿坐下。护士,这是切斯威克先生,他有点烦躁不安。”
红发妒士:“好的,谢谢你。切斯威克先生,你很快就会好的。”说完离去。
麦克默菲好奇地看着四周,只见斯皮维医生低着头穿过甬道,走进治疗事。隔不多久,一名年轻的女护士伊特萨走出治疗室,手里端一个托盘。几个盛着药的小杯和下药的汽水,向麦克默菲等走来。
伊特萨:“请用药,先生们!”
麦克默菲指酋长吿诉伊特萨:“他什么也听不见。”
伊特萨默默地点点头,把药按份分发给他们。待他们服药后,对切斯威克说:“切斯威克先生,请你跟我来好吗?”
切斯威克惊惧地望了她一眼,紧紧抓住麦克默菲的胳膊,拼力喊着:“不!”
护士向医护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走上前来,取下他的眼镜,然后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提离长凳,架进了治疗室。
甬道里只剩下麦克默菲和酋长两人。麦克默菲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口香糖,递给酋长一片。酋长接过口香糖,突然开口说了声“谢谢”。麦克默菲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取出三片口香糖,试探地递铪酋长。
酋长:“啊,是水果牌的。”
麦克默菲兴奋异常,几乎跳了起来。
麦克默菲:“哈,你这狡猾的龟孙子。酋长,我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酋长点点头:“听得到。”
麦克默菲:“我真该死,酋长!他们都认为你又聋又哑。啊,你骗过了他们!酋长!你把他们都骗了,都骗了,该死!”
麦克默菲兴奋之极,恨不能拥抱酋长。但随即克制住情绪,对酋长悄悄耳语:“我们干么还呆在这儿,酋长?我们俩在这鬼地方干什么?我们离开这儿吧。”
酋长:“去加拿大?”
麦克默菲:“加拿大?好,等这些龟孙子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已经到了那儿,你瞧着吧。”
治疗室的门打开,切斯威克安静地躺在活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麦克默菲和酋长忧虑地看着。伊特萨护士向麦克默菲招招手。麦克默菲站起身向酋长竖起两只大拇指,表示这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麦克默菲:“你和我,酋长。”

治疗室
麦克默菲随着护士走进治疗室。病床边,站着斯皮维医生和四、五名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麦克默菲心里不由得一惊,他迅速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即又镇定下来。
麦克默菲:“吸烟的时候到了,伙计们。”
医护们把他按倒在病床上。麦克默菲嬉皮笑脸地顺从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开着玩笑。伊特萨调节好通电装置后,用一张卫生纸从他嘴里取出口香糖。几名医护把他的手、脚用皮带紧紧地捆在床上。
斯皮维医生一边按着他的胸部,一边安慰他:“好了,这不会有痛苦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伊特萨在麦克默菲的两边太阳穴上涂抹白色导电液。又取来一块咬嘴,放在他嘴里。
麦克默菲:“这是什么?”
伊特萨:“它可以防止你的牙齿咬痛舌头。你把它咬紧了!”
麦克默菲咬住了咬嘴,还在哼着歌曲。护士回到操作台旁。
斯皮维医生:“准备好了吗?”
伊特萨护士:“准备好了。”
斯皮维医生:“开始吧………”
伊特萨扭动开关,正在哼着歌曲的麦克默菲突然感到一阵电击,顿时失去控制,整个身子往上挺起,痛苦地抽搐着。额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了出来,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豆粒大的汗珠顺着两额滚落。他扭动着,想要挣脱捆绑在身上的皮带,几名医护下死命地将他按住。斯皮维医生冷冷地站立一旁观看。

病房内
拉奇德小姐带领病人们正在做保健操。酋长手扶拖把呆呆地站在一旁出神。操完,病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马蒂尼照例坐在椅背上。小组又开始了例行的心理治疗。
拉奇德:“先生们,现在开始。今夭的课程不会太久。吉姆,听说你把自已的药给了弗雷德里克森先生,是吗?”
塞夫尔脱:“没有啊,护出长。”
拉奇德的画外音:“吉姆,你究竟有沒有把自已的药给了弗雷德里克森先生?”
塞夫尔脱恼怒地看了一眼弗雷德里克森,后者得意地抖了抖二郎腿。
正在这时,麦克默菲从拐角处走来。他瘸着一条腿,神情迟钝,目光呆滞,满张着口,一瘸一拐走进病房。病人们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一个个露出惊讶,惋惜和不平的神色。拉奇德回头看了他一眼,拾手抹了一下鼻子,掩饰住了刚浮出的笑容。
酋长紧紧盯住麦克默菲,痛苦地咬了咬嘴唇。但是麦克默菲的右眼向他眨了一下,酋长会意,咧嘴一笑。麦克默菲转身,突地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对着病人们抚掌大笑。
麦克默菲:“怎么样,你们都害伯了?你们这些精神错乱,头脑有玦陷的人。我,兰德尔,又回来了。哈哈哈……。看看你们的脸色吧……”说完他转身问候拉奇德:“你好,拉奇德护士长。我回来了,感到很高兴。”
拉奇德:“我们对你的归来也很高兴,兰德尔。”
麦克麩菲:“谢谢!”
拉奇德:“你今天想休息呢,还是参加小组活动?”
麦克默菲看看四周:“啊……我……我想参加小组,我很荣幸能参加小组。”
麦克默菲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马蒂尼旁边。病人们兴奋地向他问长问短。
比利:“麦克,那……那儿怎么样?”
麦克默菲:“很好,比利,亲爱的。好极了。他们,呃,每夫给我过一千伏特的电波,……有一位女护士还和我一起打弹子球,我赢了她不少钱呢!哈哈……。”
拉奇德:“嗯,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兰德尔……”
麦克默菲:“谢谢。”
拉奇德:“……你进来的时侯,我们在谈论吉姆。他在服药的问题上出了点事。我想,我们还是回到那个题目上去吧。”
麦克默菲:“喔,好,我没关系,拉奇德小姐。我……呃……我从今以后会驯顺得一条木狗一样。”


电视室,夜
电视里正在播映国际新闻。病人们散坐在电视机前,麦克默菲坐在靠近甬道的小桌上,不时扭头向护士办公室探望。

护士办公室
拉奇德小姐穿戴整齐,挎着手提包,拿起麦克风向大家道“晚安”,然后走出办公室。她一抬头正遇上麦克默菲的目光,于是向他微微一笑。麦克默菲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拉奇德小姐随手把门关上,穿过甬道,开锁出了门,又回身把铁门锁上。

甬道
麦克默菲向办公室望去,只见值班医护特克苏尔正在殷勒地帮助皮尔勃护士穿大衣。一会儿,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麦克默菲蹑手蹑足走向办公室,一闪身进了门。他抓起桌上的话筒,眼晴机灵地望着一面大圆镜,在圆镜里只见特克尔挽着皮尔勃向大门口走去。麦克默菲迅速拨动号码盘,电话立即接通了。他压低声音:“喂,亲爱的,我是麦克。今晚就走。不用担心,找辆车来。没有的话偷一辆都行。”
麦克默菲从镜子里看到特克尔送走皮尔勃后正在往回走,急忙对着话筒低声说:“我走了!我走了!啊,别忘了带点酒来。对!再见!”
特克尔已经走近办公室的门,麦克默菲乘他推门的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办公室。

病房卧室
夜深人静。麦克默菲悄悄起床,走到一名酣睡的病人床前,伸手捏住他的鼻子,病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噜声。麦克默菲确信病人已经熟睡,毫无声息地来到酋长床前。酋长正睁大眼睛看着。
麦克默菲:“酋长,我不能呆下去了。我要离开这儿了。”
酋长:“我不行,我真不行。”
麦克默菲:“这事比你想象的要容易,酋长!”
酋长:“对你来说也许是,你比我能干。”
麦克默菲:“怎么,酋长,你长得简直跟一棵树桩一样高大!”
酋长深深吁了口气:“我爸爸才真叫高大呐。所以大家都要算计他。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一片香柏树林里,已经喝得烂醉。全身干皱,皮肤发黄,不象个人样,……连狗都认不出他来。”
麦克默菲:“他们把他杀了,嗯?”
酋长:“不是的。他们是算计他,就象算计你一样。”
麦克默菲想了想,从床前站起身,向一扇上锁的铁窗走去。酋长掀开被子下了床,跟随在他的后面。透过黑幕,只见两名女子的身影却在窗外,不时地向窗口挥手。麦克默菲正伸手拧铁锁,猛然间,特克尔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特克尔:“麦克默菲,住手。他妈的,滚回去睡觉!明白了吗?”
麦克默菲转过身来,招手叫他走近窗前。
麦克默菲:“嗯,……我的祈祷已经得到了答复。特克尔,你来看。”
特克尔探头往窗外望去,见是两名青年女子,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麦克默菲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十美元的钞票。
麦克默菲:“你拿着,……呃……这二十元钱……特克尔,行不行?”
特克尔连连摇手:“不,我不感兴趣。”
麦克默菲:“不感兴趣?”
特克尔:“你别对我耍什么花招!”
麦克默菲;“嗯,还不止这些呢,知道吗?还有,呃……她们还带了几瓶酒呢!而且,呃……”
特克尔:“这还差不多,哥儿们。可是,除了酒以外,咱们总还得分享点别的什么……是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麦克默菲:“明白……”
特克尔:“你肯定?”
麦克默菲::“肯定,我明白你的意思。”
麦克默菲把二十美元塞到特克尔的手里,特克尔乘势收下。
特克尔:“那我接受,哥儿们,我接受。”
麦克默菲:“好极了!”
特克尔:“就一会儿。”
麦克默菲:“哈,哈哈……。”
特克尔把钱放进口袋,取出钥匙开锁。麦克默菲上前,打开铁窗。凯蒂和罗丝把装在袋里的酒瓶递给麦克默菲,麦克默菲接过又交给特克尔。
麦克默菲:“我来帮她们一下。嗨,女士们!”
他伸手把凯蒂抱了进来,紧紧地拥抱了一阵,又去接罗丝。
罗丝跨进铁窗,刚站稳脚跟,看到身后巨人一样的酋长光着膀子站在面前,她胆怯地招呼了一声,然后和凯蒂叽叽喳喳地向浴室走去。特克尔重新关上窗。
特克尔:“嘘,小点声!”
凯蒂对麦克默菲:“这地方不坏啊!”
罗丝翻身坐进干燥的浴缸,舞手舞脚地嚷起来:“嗨,我可以洗个澡吗?”
特克尔:“当然可以,当然。”
凯蒂:“你知道吗,嗯……罗丝曾经嫁给一个疯子……”
特克尔吃惊地:“喔,真的,小姐?那么,你们的日子怎么过的呢?”
罗丝:“没什么,他经常喜欢把青娃放进我的胸衣。”
大家哈哈大笑。
特克尔:“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麦克默菲搂着凯蒂的肩头:“啊:特克尔先生……”
特克尔:“嗯?”
麦克默菲:“……呃,罗丝对医院和医院的设备很有兴趣……,我想带凯蒂小姐……”
特克尔紧张地:“上哪儿?”
麦克默菲:“啊,我带凯蒂小姐去转一转。”
特克尔松了口气:“去吧,去吧。只是别大声嚷嚷。”
麦克默菲:“喔,不会的。”
麦克默菲搂着凯蒂,对特克尔和罗丝做了个鬼脸,摇摇摆摆地向病房走去,罗丝不高兴地噘着嘴,特克尔却眉开眼笑地伸手把罗丝从浴缸里拉出来,带到一条长凳上坐下。
特克尔:“好了,我的心肝儿,坐这儿,来吧。”
罗丝:“凯蒂!”
特克尔:“别管凯蒂,心肝儿,坐下,别紧张。这下好了!”


病房卧室
病人们正在酣睡,突然,扩音器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卧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被惊醒的病人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莫名其妙地互相对视着。马蒂尼穿上汗衫,第一个向发出歌声的护士办公室走去。
别的病人也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护士办公室
麦克默菲和凯蒂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凯蒂手握麦克风,偎依着麦克默菲,嗲声嗲气地唱着。
麦克默菲一把夺过麦克风:“醒来吧,朋友们,醒来吧……。吃药的时间到了。现在,兰德尔向你们告别……”
马蒂尼痴笑着站在窗口。
麦克默菲:“对了,马蒂尼先生,我们还要跳一次东方交际舞呢。”
凯蒂还在唱着,病人们聚集在办公室门口。
麦克默菲对着麦克风:“请围拢一些,参加麦克默菲的……”
病人们拥进办公室,开始乱翻东西。
切斯威克:“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麦克?”
麦克默菲:“不会的!”
特克尔闻声赶来,只见办公室内挤满了病人,顿时火冒三丈。
特克尔:“真他妈的混蛋,你们想叫老子丢饭碗吗?快走,都他妈的滚出去……。”
麦克默菲:“我们只是想……”
特克尔不理会麦克默菲,把病人们一个一个地推出办公室,嘴里还在骂着。
麦克默菲:“你看,我们只是想开一个晚会。”
特克尔:“晚会?他妈的,这儿不是夜总会!小子们,这是医院!”
麦克默菲:“这是晚会……”
特克尔:“放屁……”
正在推推搡搡之际,突然,甬道铁门顶端的红灯亮了。门外发出“哐啷”一声,特克尔一缩脖子,又骂骂咧咧地把病人们推回办公室。
特克尔:“糟糕……值班护士来了!”
特克尔刚把病人关进办公室,关上灯,铁门的锁打开了。一个年过五旬,胖胖的女护士,戴着眼镜,径直向办公室走来。她走到门口,听里面没有动静,叫了一声特克尔。特克尔不敢应声。
黑暗中;病人们躲在办公室内悄悄地议论着。
麦克默菲:“这该死的,他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答?特克尔,你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出去,跟她说话。”
特克尔硬着头皮出门,又随手把门关上。
特克尔:“什么事,太太?”
女护士:“特克尔先生,一切都好吗?”
特克尔:“喔,很好,太太,很好!”
正在这时,屋内“当啷”一声,似是一个瓷盘掉落在地。特克尔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他扭头看看门,又看了看女护士。门内发出“吃吃”的笑声。
女护士:“那是谁?”
特克尔胆怯地:“没有人!”
女护士:“请把门打开。”
特克尔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开了一半,凯蒂向外探头。
凯蒂:“喔……对不起。‘
凯蒂的出现给特克尔解了围。他结结巴巴地向女护士诉苦:“对不起,太太,你知道,晚上一个人太冷清。你能理解我吗?我相信你能理解的。”
女护士厌恶地转过身去,又指着办公室的门,警告特克尔:“叫那个女人立即离开病房。”说完,头也不回地顾自向铁门走去。特克尔如获大赦。
特克尔:“是,是!太太。”
特克尔目送护士穿过甬道,走出铁门,上了锁,这才转身打开办公室门。刹时间,他大吃一惊。只见灯光明亮,办公室内一片紊乱。病历扔得到处都是,药瓶、药片狼藉满地。马蒂尼头戴护士长拉奇德的帽子,泰伯和比利还在翻阅病历。特克尔见此情景,瞠然不知所措,半晌说不出话来。
切斯威克:“耶稣啊……特克尔先生,她走了?”
特克尔:“他奶奶的!是的,她走了。你们也该从这儿滚出去了,滚回床上去吧。”
他开始动手把他们一个一个推出门外,关上门,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喘着粗气,心里又惊怕。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酒,打开瓶塞,对着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干。一会儿醉熏熏地躺在长椅上,不省人事。

甬道
马蒂尼从放在墙角的圣诞树上摘下一串闪光纸做成的花圈,套在马特森的头上,脖子上,马特森手里拿着一瓶酒,不时地朝嘴里灌一口。马蒂尼推着他的轮椅向病房走去。切斯威克拿着一瓶伏特加,向一只药杯里斟酒。其余的病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喝酒作乐。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唱机,扩音器里传出了“蓝色的多瑙河”的乐曲。随着音乐声,病人们在病房内旋转,跳跃。罗丝抱着矮个儿的马蒂尼随着节拍走动。只有凯蒂和比利,象一对情侣翩翩起舞,他们沉醉在欢乐之中。病人们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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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 N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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