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霉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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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他家快一年了,他妈妈偶尔周末过来和我们一起过,我叫他妈妈阿姨,阿姨叫我小崽儿。有一天,我问他:“我和你妈妈的关系应该是啥呢?阿姨是我的丈母娘还是婆子妈?”他说:“当然是婆子妈啊!”我奸笑着说:“我觉得是丈母娘。”表面上看,我对他妈妈的称呼并不是一个值得烦恼的问题,阿姨本身就非常接纳我以及我们的关系,阿姨对外称我为她侄儿。但是细想一下我妈妈对我男友的称呼——你那个朋友,我觉察到所谓的“称呼”包含的意思远远不是字面上的那么简单。从“称呼”这个点上去观看电影《轻轻摇晃》会有了另外的一种味道。
华裔女性珍(郑佩佩 饰)想要同儿子凯(Andrew Leung 饰)共同生活,珍不会英语,儿子凯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珍不喜欢儿子凯的“室友”理查德(本·卫肖 饰),凯和理查德事实上是一对同志情侣,无奈之下凯只好将珍送到养老院生活。凯去看望珍的路上意外车祸去世。理查德主动接触无助的珍,在这个过程中珍开始翻阅儿子生前不为人知的画面。
英国演员本喵(本·卫肖)和有着中国武侠皇后之称的郑佩佩搭档是一个较为奇怪的组合,奇怪之处不仅仅表现在他们之间的中西方文化精神冲突,还表现在珍对理查德身份的认知上。凯对母亲珍介绍理查德身份的时候用了“室友”这个称呼作为掩饰。掩饰的原因显而易见——担忧母亲对真实关系的不认同。我第一次向我妈介绍他的时候就用“我们公司经理”。现实生活中,这种掩饰还有很多,朋友、同学、同事、谁谁她哥哥等等。**真实的称呼表达的关系和掩饰的称呼表达的关系天然不对等**,同志恋爱牵扯到家庭的时候有那么多“戏”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轻轻摇晃》中,珍甚至连“室友”这个称呼都带有敌意,在回忆时空中,珍和凯谈话,谈到理查得的时候甚至连“理查”都不愿意使用。
凯:明天你过来吃晚饭吧,晚饭你来做。
珍:你那个朋友在吗,
凯:不,他会出去
珍:你对他太好了,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也很重要。
珍:能不能让他离开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有好感,是否有很好的认同,看他们对对方之间的称呼就可以了(当然也得结合语境)。珍对理查的存在是带有敌意,这种敌意是具有很强的东方式意味的。即使是理查全心全意照顾珍,对珍说出他与凯之间的真实关系,在珍看来,理查德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珍的这番想法,颇有一种婆媳争斗既视感,电影中珍和凯之间的对话不是很多,所以她对理查的称呼没有变换很多,不过郑佩佩毕竟是郑佩佩,她在把握珍这个角色的时候做了很多细节上的处理。珍不知道怎么称呼理查,郑佩佩饰演的珍每次谈到理查的时候那种短暂的停顿非常贴近现实生活,以及别无他法用一个“他”字勉强代替的处理方式都非常细腻。反正我妈是这个样子了。
回到“称呼”这个点上,在人类历史中,少数群体为“称呼”争斗的历史源远流长,语言具备词性分为褒义、贬义以及中性词。就男同性恋来说,玻璃、飘飘、Fag、Faggot、Pederast(鸡奸者)这些词语都是带有浓厚的贬义色彩的。现在我们常使用的 Gay 和同志就是早期平权运动中争取到的结果,社会越来越中性多元,电影记录这条发展轨迹更为明显。从1919年的《与众不同》到2017年,同志电影即将走过百年,早期电影中大量题材探讨了有关同志身份自我认同以及社会认同之间的话题,现在电影越来越把同性恋题材当作和异性恋题材来看待,再拍摄“身份认知”已经不那么符合当下的社会潮流。像《轻轻摇晃》这样的同志电影,同志身份已经不再是探讨主题,电影更多是导演许泰丰对自己母亲或者母亲这一代人的故事和人生的反思。这个同性恋故事“只是想让故事更有戏剧效果,服务于这个故事”,而不是为了故意增加同性恋作为噱头。我希望哪天社会上出现全新的称谓,让我不烦恼到底是“丈母娘”还是“婆子妈”,或者哪一天我们关系更加公开了,他妈妈在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我不再是“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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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同志”这个词在中国本指志同道合的人,由于语言的发展和人类认知逐渐开放,演变出了新意——同性恋者。在汉语语言中,男同性恋者的称谓经历了断袖,龙阳,余桃(分桃),男风、男色、走旱路、兔儿、玻璃,搅屎棍、飘飘等称呼的变化,女同性恋者称谓经历磨镜、对食、自梳、蕾丝边(蕾丝)、百合、拉拉等变化。在英语语言中,男同性恋者的称谓经历了Pederast(鸡奸者)、Homosexual(同性恋者,精神病学专有名词)、Fag、Faggot、Homo、Queer(酷儿)、Gay 等变化,女同性恋者称谓经历Girlslove、Lesbian、Les等变化。在1980年出现了LGBT的称呼,是为les(女同性恋)、gay(男同性恋)、bisexual(双性恋)、transgender(跨性别者)的利益结合体。
霉豆腐
QAF退休的压制成员, 倒霉的生活压不垮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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