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周无疑是历史性的。我们经历了两次熔断，两个交易日（周一和周四）的
capitulation
，以史上最快速度（
16
个交易日）进入了熊市。油价大跌也刺破了垃圾债泡沫，引发公司债市场信用利差飙升。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即便美联储进行了回购操作和小规模国债购买，金融市场流动性危机依然导致长端国债收益率跳升，收益率曲线陡峭化，
MBS
利差扩大，黄金下跌，美元升值。
Covid-19
疫情对经济和市场的影响，毫无历史先鉴，市场面临极大不确定性。华尔街人士被迫在家办公，交流不畅、系统故障延迟等问题，也在边际上影响了流动性。
尽管周五
Trump
精心准备的新闻发布会令股票指数在最后半小时飙升，周六凌晨国会也通过了一套财政法案，情况边际上有所好转，但我们依然建议“有序”抄底。美国疫情控制还需更多努力，财政和货币政策还需加码和协调，投资者对经济、公司盈利和估值还未形成更确定的预期。因而，最危险（急跌）的时候可能已经过去，但市场在未来一段时间还会有所波动。长线投资者可耐心吸纳优质标的。
Covid-19
疫情对经济和市场的影响，无历史先鉴
本轮金融市场大幅波动和陷入熊市，完全是因为
Covid-19
疫情全球化。在
2
月底以前，美股也曾因中国疫情爆发有所调整，但直到意大利“失守”
、
美国出现社区传播，市场才真正进入恐慌状态。在那以前，大家也都复盘了
SARS
、
H1N1
、亚洲流感等，发现都只对经济和市场造成很短暂的影响，但目前来看，
Covid-19
危害性远胜于这些传染病，而其全球传播路径，也让世界经济遭受从中国需求和供应链到欧美需求的多轮冲击。如果拿疫情本身严重程度来说，也许
Covid-19
可以与西班牙流感做类比。西班牙流感
wipe out
了全球
5%
人口，并分成三波，最后一波甚至传到了美国总统威尔逊，令巴黎和会没有开好，埋下了二战隐患。但可惜的是，当时留下的数据和资料不多，无法将疫情与战争（一战）对大盘指数和宏观数据的影响做出区分。
也有很多华尔街人士将
Covid-19
与
9/11
做比，因为都是突入其来的外部冲击，都同时影响了需求和供给，也都包含人类生命损失，令幸存者产生恐惧。但
9/11
时，美股已经进入熊市（科网泡沫破灭），美国经济已经走弱，与
Covid-19
爆发前美股连创新高、
2
月非农就业超预期的市场和经济状况，也不可同日而语。此外，
9/11
后一段时间，虽然人们也担心再一次的恐怖袭击，但与看不见摸不着的冠状病毒随时可能来到身边、工作和生活方式被打乱但仍要坚持工作和照顾家人的心理负担，又是很不同的。
参照系的缺失，真正的
uncharted territory
，是市场振幅加剧的重要原因。上一次股市如此振幅，好像就是
2009
年
3
月。回过头来看，当时是抄底良机。但这是后验的。
疫情控制仍任重道远
我们在之前的点评中（
We will go through this
）已经提到，市场企稳的三个条件是：
1
）疫情控制，或者市场对疫情控制有更好更明确的预期；
2
）各国政府协调的卫生、货币和财政政策；
3
）在前两个条件基础上，市场对盈利和估值有更好的把握。最近几日，情况在边际上好转，但远难言“胜利”。
在灾难性的周三晚上讲话之后，
Trump
有所吸取教训，精心安排了一场周五下午从
3
点半到
4
点
45
分的发布会（发布会原定
3
点开始，但实际推后半小时。有人怀疑是为了故意让无法排练的问答环节，在美股收市后进行。但我们问了现场两位带口罩的记者之一，无法证实这一揣测）。发布会上，除了
Trump
、
Pence
和另外两位重要官员以外，还有数位企业界
CEO
们朗读了事先准备的讲稿（罗氏、
LabCorp
、
Quest
、
CVS
、
Walgreen
、沃尔玛、
Target
、
Becton Dickinson
等），
CEO
讲话时大盘跳升幅度更大。美满实现提振股市愿望的
Trump
，甚至在结束后，向
Fox
等媒体界友朋，发去了带签名的股价图。
股市的正面反应是因为大家当时相信了：
1
）将开展大规模检测，由罗氏和赛默飞提供高通量检测仪器，在沃尔玛等零售商的停车场设立
drive-through testing centers
，由谷歌提供网上注册、筛选、分流、汇报结果的网站。因而算是借鉴了韩国抗疫的成功经验（韩国在经济没有完全停摆的情况下，通过大规模快速检测和带有监控指导的居家隔离，实现了新增感染人数的下降）；
2
）调动了私人部门的力量，而私人部门的能力和公信力在当前环境下超过联邦政府；
3
）
500
亿美元对州和地方政府的拨款、在国家紧急状态下对部分法规规章的免除、游轮公司在受到政府资助后停航、联邦学生贷款利息免除等，有助于抗疫；
4
）
Trump
讲话时不再把
Covid-19
称为
foreign virus
，不再强调它的风险低，而表示全力以赴抗击疫情。
市场宁愿“短痛”而不愿“长患”，因而政府越紧张抗疫，即便经济短期受损，市场信心越能增强。这是周四大跌、而周五最后半小时强力拉升的背景。然而，我们认为，还需要进一步观察这些措施是否得到切实的执行，以及执行之后的效果。发布会刚一结束，硅谷的新闻记者们就发现，谷歌根本没有在建立这个网站，而只是
Alphabet
下属的另一子公司
Verily
计划在旧金山湾区推出一个试验性手机应用，便于查找湾区的检测点。而
Trump
所说的谷歌有
1700
个工程师在进行这个项目，则来自
Sunder Pichai
在前一天周四，向全公司发出邮件，请大家“举手”报名，为抗疫做贡献（但没有说明具体行动和项目），约
1700
个员工举了手。在周六的例行新闻会上，
Pence
表示，网站上线和临时检测点开业的时间，将在美东时间周日宣布。
自我否定的预言
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美国抗疫不能指望由联邦政府自上而下的努力，而更多需要依靠州和地方政府、私人企业和民间。联邦政府的失职，特别是
CDC
前期的失误（其背景是
Trump
于
2018
年完全裁撤了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的
global health
部门，并连续多年削减
CDC
预算），使美国完美错过了控制疫情爆发的黄金时间窗口（体现为人均检测数量远远落后，近期和之后一段时间确诊人数的加速上升，部分是对前期低报的修正）。自
Trump
以下保守派政客和媒体对
Covid-19
风险的
play down
，也令保守派民众对疫情缺乏警惕。但令人欣慰的是，因交通往来和某些意外因素，目前疫情严重的地区，纽约、加州、华盛顿州、麻省等都是蓝州，也是美国大公司集中之地，州政府、地方政府和私人企业，从扩大检测能力（民间检测能力已远高于
CDC
，
Drive-through testing
已在纽约和科罗拉多出现）到减免医疗费用，从提倡
social distancing
（目前美国左派民众间最热门的词汇）到现金补助弱势群体，都已经或正在努力达到控制疫情所需要的条件。目前还需补充的是医疗系统的承受能力，现有床位、人员和物资，与模型测算下的峰值需求相比，捉襟见拙，因而需要在“供给侧”发挥创造性，在“需求侧“进一步拉平曲线，放缓病毒传播速度。
纽约
/
加州
/
华盛顿，会不会成为武汉，美国会不会成为意大利
/
湖北？我们认为，这是个自我否定的预言。民众和政府越是紧张自己成为武汉
/
意大利，我们就越不容易成为武汉
/
意大利。因而，虽然抢购手纸较为荒唐，但囤积食物和清洁物资、宅家等行为，是利好抗疫的。
OpenTable
的数据显示，西雅图，纽约、旧金山、洛杉矶等地的餐馆，客流已经同比下降了
50%
以上。纽约地铁和火车的上座率大幅降低，市政府也禁止了
500
人以上活动。所有这些虽然都会对经济造成严重短期影响，但为控制疫情带来了希望。我们也不排除这些城市和州政府采取更严厉的
lockdown
措施的可能性。
U
型衰退，货币和财政政策仍需加码
金融市场正在迅速反应对经济衰退的预期。目前来看，
1
季度和
2
季度的美国
GDP
很可能是负值，特别是
2
季度甚至可能很深的收缩。但如果疫情在
4
月间迎来拐点，下半年反弹可期。当然，与中国投资者憧憬的中国经济
V
型反转不同，目前华尔街对于下半年的美国经济复苏力度还是宁愿偏保守一些，有鉴于当前不确定性依然很大，而财政和货币政策又有现实困境。
上周，美联储并未紧急降息，而是在周四和周五进行了回购操作，并在周五购买
370
亿美元各个期限国债。即便如此，也未能消除金融市场上的异象（国债收益率跳升并陡峭化，国债期货与隐含国债之间的利差扩大，
MBS
与国债利差扩大，类似性质的债券的交易价格悬殊，黄金下跌，美元走强），体现了市场流动性依然不足。目前华尔街预期联储将在
3
月
18
号（也可能提前）降息
75
或
100
个基点，并开启正式的新资产购买计划（可俗称
QE4
）。
Yield Curve Control
和风险资产购买，也都在市场揣测中。但利率到达零以后，美联储很难进入负利率区间，届时将更加需要量化宽松和财政政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