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师兄不过16、7岁,一米八的个子,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的牛仔裤,油迹斑斑的军大衣,挡不住一身的帅气。他打架、酗酒、抽烟,有主见,能协调各方,在坏孩子中渐成领袖。
她16岁,比他低一年级,清汤挂面式的短发,瓜子脸,白皮肤,红嘴唇,眼睛里春水一池。刚开校报到不久,好几个胆大的男生向她靠拢,她一概拒绝,闪躲,钉子碰了一地。
有人跟师兄打赌,你不是很牛逼吗?敢不敢去约她?
师兄把军大衣一裹,就去了,在食堂去往女生宿舍的路上,把她拦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查户口一般的蛮横,不容回避。
她吃了一惊,抬头看见他咄咄逼人的眼,脸就红了,慌忙低了头,声音低了几度,老老实实的报上姓名。
他的眼神、语气,惯有的矜持和自护,没有一样来得及。
我是XX级XX班的XX,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就做我女朋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他还是那么强硬,她的脸更红了,想转身逃走,双脚却定在原地,身子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兄的大手从脏兮兮的大衣口袋里伸了出来,一张电影票,已经很皱,递到她手里。
周五下午六点半,群艺馆,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就走了,连转身都毫不迟疑。
此后,校内里常见他俩手拉手地走着,一起去教室自习,一起去食堂打饭,有阳光的日子,她把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送到男生宿舍楼下,脆生生的一喊,男生楼的窗户边,立刻伸出无数个脑袋,然后一起帮着喊,XX!媳妇儿送衣服来了,然后就看见师兄懒洋洋地走下楼来拿衣服。
校外的马路上,师兄蹬着破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她坐在保险杠,师兄的军大衣从后面裹了上来,看一块钱循环播放的录像,逛不要钱的公园,吃五毛钱一串的冰糖葫芦,脸上幸福弥漫,那个时候,那个年纪,一切还很简单,爱情就是爱情,无关钱、房子、车和职位。
毕业那天,教学楼下的空地上,行李堆了一地,即将离别的人们相互拥抱,拍打着肩膀,豪言壮语,眼泪鼻涕。
她不下来送他,只是远远地站在在女生楼上正对着教学楼的窗口,人流如织,她的眼睛寸步不离。
师兄不抬头,蹲在一边,两眼通红,烟,一根,又一根......
那个无比燥热却又伤感的夏天过去之后,时间就快了起来,他上班,又辞职,他纵情声色,甚至陷入毒品,被一群老同学骂醒,他经商,合法不合法的,都曾涉及,钱包一鼓再鼓,而后结婚,又离婚,两任的照片都曾看过,彪悍、丰盈、精明、世故,没有半点她的影子,偶尔同学相聚,席间提及到她的话题,总被他不着痕迹的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