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夏的主题,是说雉尾生。
去年雅音专场时,曾看过贝勒演的《梳妆》和《小宴》,雉尾生的英姿勃发和骁勇刚劲,完全不同于巾生的阳刚之美,令我印象极为深刻。
但此时,要写这次茶音会他说《连环记》,心里竟隐隐有些痛。
这样好的一出戏,竟消失于舞台数十年,而未来又会如何,还有谁能看见它不一样的美?
一时间,思绪纷乱,无处落笔。
其实,茶音会现场的气氛一直很好,贝勒很会把控节奏。一个简单憨直、徒有匹夫之勇、被美色轻易诱入连环计中的吕布,被他用戏里戏外、载歌载舞的方式,说得生动极了。
后来,一个小姑娘对他说:你说吕布有点二,但我觉得他很可爱呀。
不禁莞尔。
即使曾看过现场演出,但在听贝勒讲解剖析表演背后的深意时,还是颇感震撼。
原来,那些恣意洒脱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后面,有那么多深具匠心的设计,有那么多值得去解读的内容。
看得见的美里面,还有一层层别样的美,被包裹起来,待识者发掘。
这也许才是昆曲最值得玩味的地方。
千锤百炼的繁复之美。
现场最热烈的时刻,应该在贝勒埋藏的“彩蛋”揭晓一刻。
那时,正说到《小宴》,王允设计,使吕布和貂蝉初见,惊鸿一瞥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他笑邀一位现场的美女观众配合自己,来一个昆曲对话生活的即兴表演。
《小宴》原本就是一出欢乐的戏,何况,这是一个古风古韵的“吕布”,挑逗着一位现代美女“貂蝉”,你来我往间,语带机锋,眉眼传情,把一段戏演绎得令现场爆笑不止。
但就在这样一个“调情”的即兴表演中,我依旧看到了昆曲小生身段的规范讲究,看到了昆曲的典雅而不媚俗,看到了演员在收放之间尺度的控制。
窗外夜色融融,杪夏竟是这般清凉惬意。
这个夜晚,比我想象中更美好。
就连预报中的雷阵雨,也令人愉悦地爽约了。
但写到此处,心痛依然。
其实,茶音会结束后,我很想问问贝勒,关于周传瑛大师的传承,以及雉尾生戏的一些问题,但又知道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可能会刺痛他。
但悲歌者苦,不伤知音稀。
努力的人,值得尊敬。
愿昆曲雉尾生戏,能更常见于舞台。
也愿贝勒和雅音,都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