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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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文章
今晚,我们一起来听胡德夫
同学们好啊:
知道胡德夫是因为那首《匆匆》,因为白岩松说每到冬天,他都会收到内蒙老家寄来的新鲜牛肉,配上酒,叫上几个好朋友来家里喝酒聊天,每在这个时候听《匆匆》,年纪越大感触越深,最后恨不得给胡德夫跪下来。而今天的文章也和胡德夫的一首歌有关,和他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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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欢
高二那年,他在校园中遇到了读初三的她。
在那个男女生不跨过三八线的六十年代,他借着去教务处打扫卫生的机会偷偷去学校档案里翻看她的名字,他会每天抢在她放学前,跑到她回家必经的那一条小路上假装看书,会去特意参加她所在的教会礼拜,唱诗班,他并不想把歌声献给上帝,只想给她……
而她呢,每次都经过他身边,都会低下头,轻轻喊一声:“学长”。
她毕业前,教会组织了一次圣诞夜活动。
一群人像天使一样,摸黑潜到人家院子里,唱圣诞夜平安夜的歌,屋子里的人就会打开灯,走出来分享糖果和饮料。
那天晚上,她刚好就现在他的身边,他们来到校长家的院子,茂密的树丛让月光暗淡下来,想到毕业在即,他们的手,默默地靠近了彼此……
可就在那一刹那,校长家亮起了灯,他偷偷地看着她,她腼腆地低下了头。
“圣诞快乐!”他说。
“是,平安快乐。”
淡水中学
后来,她就毕业了,去了别的地方读高中,毕业前,他曾在她的一本《圣经》中写下:
“将要毕业的你,在我心中不会毕业。”
然后将一片红色的枫叶覆在了文字上,好像一枚信笺。
再后来,他也毕业了,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他收到了她从远方派来的电报:“金榜题名,第一志愿,以你为荣!”
但那以后,他们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活,再也没有联系。等到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名歌手,而她,就快要结婚了。
他在台上唱着:“在那多色的季节里,你飘落在我荒凉的心园……”声音渐渐哽咽,她在台下,轻轻地拭着泪。
“久违了,都好吗?”他走过去问她。
“学长,我很好。”
“恭喜你,要有夫君了。”
她简单地向他道谢,依然没有讲别的话。
再往后的日子,人们就都知道了。他参加了台湾的原住民运动,从大学中的思考与学习,到社会上的实践活动。从“我们到底是谁”这个原始又抽象的问题,到实际关注台湾原住民进入城市后的雏妓、童工等社会问题。
他一边唱着歌,一边几十年如一日地行动着,甚至曾经因此遭到过台湾当局的禁演和监视……他把族人的命运荣辱与自己的生命轨迹紧紧地绑定在了一起,从此走上了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
是的,这个男孩就是胡德夫本人,他唱给她的歌就是《枫叶》。
在那多色的季节里
你飘落在我荒凉心园
你说那一片片枯竭待落的枫叶
是最美好的签纸
我该摘下哪一片
换取那怡心的微笑
少年胡德夫
2016年,年逾六十的胡德夫出版了散文集《我们都是赶路人》,在《枫叶》这一篇的结尾,他写到自己回台北时,偶然看到一个非常像她的背影,他大声喊她,她没有听到,但是他确定那就是她,他说:
“远远看去,她还是那么漂亮,还穿着黑裙子、白衬衫,头发短短的,就像在淡江中学时候的样子。算一算她也六十多岁了,但对于我来说,她依然是那样美丽的。《枫叶》是我至今唯一的一首情歌,她虽是别人的夫人,但有我满满的爱。”
我有时候会想,多年以后,在那艰难而陡峭的中年岁月,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会在最迷惘失落的时候想起彼此吗?隔着数重山水,悠悠岁月,她还会听他的歌吗?会知道他那些宁折不屈的故事吗?
那些错过的年华都不可想象。
1979年,胡德夫(前排左二)与友人在台湾
无论怎样,他们就这样,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心中的千言万语冲撞着,但是也仅仅是羞涩地笑着点一下头,就各自向着自己的人生去了。
每次读到这篇散文的结尾,我总会想到陆游的那一句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唏嘘慨叹,却很少有人知道,除了那两首可能带有演绎成分的《钗头凤》,陆游写过很多怀念唐婉的作品,甚至在80多岁的高龄还对她念念不忘。
也许,只有没有得到的爱情才会让人如此怀恋,时过境迁后,彼此心中留下的都是最美的青春模样,哪怕你已经老去了,哪怕你已经离开了,但你身上承载的是两个人共同的最美年华。
“她虽是别人的夫人,但有我满满的爱。”这样的话,读来丝毫不令人反感,纸页沙沙翻动间,涌起的,都是难言的情愫。
胡德夫
与大多数采用吉他伴奏的民谣歌手不同,胡德夫的音乐通常采用钢琴伴奏。《枫叶》这首歌的旋律温柔、清新。像春天里荡漾着柔波的溪水,波心里漂流着一段少年的心事,一个音符向前轻轻地推着另一个,缓缓地,柔柔地,生怕打碎了一个恬静的梦。
就像那懵懂的感情,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只是静静地走过了彼此的身旁,低下头,问一声好。那么轻,那么小,却可以穿过岁月,穿过人生起落,穿过几十年的生生死死,穿过他一头苍老的白发,穿过人生一切的坚硬和沉重,如一片洁白而美丽的羽毛,永远安居在他心房最柔软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