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狸初二那年被同学举报其用书包伪装,成功携带了半米长的砍刀进入班里。男班主任知道后花容失色地迅速从办公室跑来教室,好言相劝,但没费多少口舌狐狸就主动上交了砍刀。
事后他解释,没想过用它来砍人,就是吓吓他们。不过班里众多看见过这半米长且刀刃发光的砍刀的同学,都产生了后怕心理。狐狸自觉理亏,主动退学,谁都没能劝住。这件事发生后,学校里打架斗殴的现象明显减少了倒是真的。
后来,我考进县里面的高中,接着又去外省上大学,和狐狸的联系终止了有5年之久。上一次和狐狸面对面交流是在大二寒假回家的时候。
寒假闲来无事,没钱花又想有钱花,于是和学烹饪的妹妹一拍即合决定在镇上卖简单易做,成本又低廉的寿司。这时候镇上还没有寿司专卖店,我俩信心爆棚,肯定赚钱。
做生意之前,我可是做足了宣传,提前几天就在初中群里发布了相关信息,期待这些老同学前来光顾小摊。明确前来照顾生意的人不多,狐狸算一个。
那是摆摊的第二天,隔着老远,我就见一个人摇着软踏踏的身子走到了我跟前,打完招呼,随即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我旁边的凳子上,双手耷拉在凳子边沿,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忙过了,跟他寒暄,我这才注意到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和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当年离校的狐狸可是意气风发,不知愁滋味的一个人。
突然他凑近我耳边“我跟你说一件事,可能你会觉得奇怪,但不许到处说”,我怔了一下,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点点头,耳边继续响起他沙哑又轻柔的声音,“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晓得这在你们大学里面是很正常的事,”狐狸停顿了一下,“我是同性恋。”听到他把这几个字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他很勇敢。
狐狸说接下来跟我说的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跟我说说话。
狐狸跟他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分手了。确切的说,是他被分手了。他说小a跟他说出分手的那一刻,他认定他在开玩笑,因为他们也经常吵吵闹闹,但吵闹结束了也就过去了,两人又亲热地搂着睡觉。
但这一次,小a态度坚决地跟他说他们必须分手,因为小a的父母逼着他相亲,并且准备好了婚房。狐狸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他说直到今天他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有没有同意和小a分手。小a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东西胡乱打包好,转身就走了。狐狸当时忘了挽留。
狐狸说,他爱他,是很爱很爱的那种。
狐狸和小a是在圈里认识的。从相识到热恋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同在重庆的他们很快便同居了,两人如胶似漆。那两年小a没找正式的工作,除去偶尔做点兼职外,其余时间整天呆在出租屋里,全靠狐狸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来养着,狐狸说虽然紧巴巴的但是他觉得养着他很幸福、快乐,没有抱怨过。
这样的幸福却因为小a提出分手而提前被迫终止了。
狐狸说这不是让他最难过的,最令他痛心的是,小a提出分手一个月左右,圈里有人告诉他小a并没回老家结婚,而是跟圈里的一个富二代好上了。狐狸气不过想找小a讨说法,才发现电话打不通,微信也被拉黑了,完全联系不上,想去他家结果根本不知道住址。
自从知道小a劈腿的消息后,狐狸寝食难安,但又存在一丝侥幸,他觉得只要小a不是真的回家结婚,他就有机会再挽留住他。
狐狸这段时间很不好过。父母在老家修了新房准备给他说媳妇用的,最近刚办过乔迁酒席。一方面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去跟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一方面又在私下里四处打听小a的联系方式,狐狸说他活得很累。
他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但是狐狸克制不住继续想念小a的念头。他说他整晚整晚地失眠,很多事烦着他,现在一天要抽几包烟,他咧开嘴给我看他被熏得黑黄的牙齿,我匆匆扫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狐狸还试着用酒麻醉自己,“不过都没什么用”,他有点绝望。他认为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说服父母,不要过于操心自己的个人问题。他跟父母解释,自己还年轻,可以再打拼几年。可是父母对这个已经出身社会6年,现年21岁的儿子的婚姻问题操心得让他无所适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狐狸怔怔的望着什么,眼神空洞、无力。
微信“嘟嘟”地响着,狐狸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有点不耐烦,随即把手机给我看,上面都是诸如“宝贝”、“亲爱的”这些很亲昵的称呼,我有点尴尬地盯着手机屏幕,可能是觉察到了我的尴尬,他解释道“我根本看不上他,是他死皮赖脸要求我跟他在一起,我和小a分手的事圈里的人都知道。”